第二十六章 形势严峻

赵离率三个营攻克滦州县城的战斗进展得很迅速，从自小四屯火车站出发到完全占领县城，总共用不到五个小时。这段时间里吴家庄方向的战斗一直在持续着，而且不但变得更加惨烈，在规模上也进一步的扩大了。

由于冀东军分区第九团政委兼团长周小安指挥失当，致使全团一千一百多人几乎全军覆没，只有不到十名战士掩护着他突出了重围，没用上一个小时整条阻击防线便宣告失守。第十二团做为双向预备队，本已派出了两个营去吴家庄方向增援，但两个营刚刚出发身后的阻击防线便被突破。两个中队的日军和一个营的伪蒙骑兵气势汹汹地杀了过来，紧随其后还有两个团的治安军，十二团团长汤四飞意识到如让这部敌人突过去将会更加危险，只能放弃对吴家庄方向的增援集中力量继续阻击。

十二团团长汤四飞作战经验十分丰富，发现增援之敌既有坦克又有骑兵，果断下令放弃原来修在平坦地带的阻击阵地，带部队撤到了一公里后一道上梁上。利用陡峭的山坡使得坦克和骑兵无法发挥作用，十二团阻击住两个中队的日军和一个营的伪蒙骑兵，但紧跟着两个团的治安军又赶到了。十二团大部分都是新战士，重武器的数量也不多，火力完全出于下风面对三倍于己之敌，打退了日伪军十次以上的疯狂进攻，全团的伤亡也超过了三分之二。

危机关头军分区司令李济昌亲率第八团火速赶到，但很快日伪援军方面也有一个团的治安军赶了过来。两个团的八路军合在一起仅剩下不到一千五百人，日伪军的兵力却增加到了超过五千，阻击战打得异常惨烈艰苦。

在吴家庄附近和西侧的两场战斗，现在更是早已进入了白热化。冀东八路军十三团和十四团的两个营，向被包围住的一个大队的日军发起了殊死进攻，关东军田中大队和榎本大队的一部分，同样在向被其包围的两个团八路军进行着疯狂进攻。陷入重围的十团、十一团伤亡超过了三分之二，十团长刘宝阵亡，十一团团长皮志贵肩负起了两个团的指挥，顽强地打退了精锐关东军一波又一波的冲锋。被八路军合围住的华北日军河边大队也已伤亡过半，而且被压缩进了吴家庄村子内，在联队长小西长行的亲自指挥下，拼命抵抗着八路军的猛烈进攻。

在两块战场不到两公里宽的结合部，一场反复拉锯的战斗进行得最为残酷。开始刘守仁率十四团两个营向西进攻，以期解救出被围的十团、十一团，遭到了榎本次郎率两个中队关东军的顽强阻击。后来小西长行见形势危急，命令西侧的关东军前去增援，榎本次郎集中起三个中队又往东进攻，刘守仁率两个营由突击变为了阻击。

惨烈的战斗中双方的指挥官都杀红了了眼，榎本次郎脱光上衣举着指挥刀亲自冲在前边，刘守仁把假眼咬在嘴里抡着鬼头大刀，数次与冲上来的关东军进入白刃战。三个中队的关东军打得就剩下了一个中队，两个营的八路军打得就剩下了几十人，双方阵地前躺满了残缺不全的尸体，没被尸体盖住的地方也都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凶悍的关东军没有停止进攻，顽强的八路军更没退后，均摆着不打到最后一人决不罢休的态势，守在本方阵地上暂作休息准备进入下一波的对决。

冀东军分区的指挥部里，军分区政委兼参谋长曾仕林一根连一根地抽着烟，劣质的烟草呛得他不停地咳嗽，吐出来的都是带着血丝的黑痰。

“政委，你先吃几口吧！”把热了三次的饭摆在曾仕林面前，作战参谋肖俊林试探着问道:“政委，是不是留下一支部队掩护，让更多的部队撤回来？”

“撤个屁！现在这个形势，还他娘的咋撤？咱的四把刀和鬼子的四把刀架在一块了，谁的刀尖都顶在了对方的要害上，谁要松开一把刀的劲，整个就得全完啦!撤退是他娘的没门了，咱就得跟鬼子比比谁更狠了，想不让鬼子把咱捅死，只能是咱先把第一把刀捅到鬼子身上！”

另一名作战参谋跑了进来，摊开一份电报后报告道:“白乙化团长发来电文，十三团协同十四团的三、四营，正在对被包围的日军发起总攻。由于西侧之敌正在赶过来增援，十四团不得不抽调出两个营进行阻击，刘守仁团长虽殊死阻击住了增援之敌，但也削弱了我方向被围之敌发起进攻的兵力，短时间内消灭被围日军困难很大。”

直接拿手指掐灭了冒着火星的烟头，曾仕林以嘶哑的嗓音坚定地命令道:“告诉白乙化，不惜一些代价尽快消灭被包围的鬼子。现在咱们手里的四把刀，就他‘小白龙儿’这把刀是占优势的了，他那要先不把刀给鬼子捅进去，这回咱的七个团就得都让鬼子捅死。”

“政委，嗓子都哑了喝口水润润，都抽了一天的烟就先别抽了!”挡住曾仕林又要去摸烟的手，肖俊林递过去一杯水说:“独立团原来的作战任务没有了，这个团战斗力很强，现在是不是把他们调上去？”

“不行！现在整个冀东中部，独立团是我们唯一还在外线的主力部队，鬼子已经向吴家庄方向派出了三路援军，最近的距离吴家庄就剩下八十公里了，得留着他们到关键时候在外线打阻击。”

只喝了一口水，曾仕林便又点上了烟，深吸了两口叹着气说:“唉！这回是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跟鬼子拼命，其实咱们胜算的把握没鬼子大，吴家庄那边只要一上条线顶不住，咱那七个团也就都完啦！给白乙化拍个电报，让他告诉独立团千万别盲目赶过去增援，要不咱冀东中部的八个团就全让鬼子包圆了。”

军分区后勤部长林青中疾步走进了指挥部，冲曾仕林敬了个礼后说:“报告政委，根据地里的医院、兵工厂等后勤机关，现在都已经做好了转移准备，我们在冀东中部地区的其他四块根据地，接到通知后现在也基本都做好了转移准备。我来请示下是马上转移，还是等一等看看形势再定。”

“不告诉你了吗？准备好了马上转移，还来请示个啥！马上往新开辟出来莲花瓣子山根据地撤，以最快的速度撤，坛坛罐罐带不走的东西都不要啦！”曾仕林拍了下桌子，气呼呼地下达着命令。

“政委…真…真要转移啊？咱还有好多东西都带不走，都不要了那损失可大了！”林青中心疼得一个劲咧嘴，随后站直了身子敬着礼恳请道:“政委，能不能再晚几个钟头转移，我保证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少他娘的添乱，让你马上撤就马上撤！”曾仕林气得更使劲地拍了下桌子，大声咆哮着喊道:“这回不管打胜了打赢了，活着回来的人都剩不下多少，没实力再守住根据地了。鬼子紧跟着就得追过来，还抱着坛坛罐罐不放，就全他娘的让鬼子一勺会啦。”

肖俊林无奈地点了点头，很是遗憾地说:“哎！这回就吃亏在相互沟通联系不利上了，要是独立团送来那两台美式步话机不坏，那个些伪军是由鬼子装扮的也就能早点发现了，这么多队伍绝不能稀里糊涂地都卷进去。现在我们跟前方联系的，就剩下了十三团的那部电报机，一封一封地发电报，和直接通话比起来速度差远了。”

“刘保国，周小安，狗屁不懂的俩混蛋玩意儿！”曾仕林一把将桌上的饭菜推翻到了地上，踢飞了椅子破口大骂了起来:“弄坏了步话机贻误战机，瞎指挥眨眼功夫断送了一个团，把这两小白脸先给我押到莲花瓣子山去，等打完这仗腾出功夫来，老子要亲手毙了这俩混蛋！”

曾仕林发泄着心头的暴怒，军分区指挥部里沉静了下来。足足有五分钟内静得只剩下了呼吸声，在场人都已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默不作声中均下感觉到了一丝压抑。

“报告！”带着激动喜悦心情的喊声打破了沉寂，刚才送电报那名作战参谋快步跑到了曾仕林面前，连敬礼都没顾上便喘着气说:“政委，白乙化团长发来电文，独立团第二营已增援至吴家庄，现在和十三团、十四团汇合到了一起，对被我包围住的日军大队发起了围歼。另外，独立团的三个营已经打下了滦州县城，日军向吴家庄方向派出的三路援军，现在都被吸引向了滦州县城方向。”

“真他娘的好样儿的，三个营敢打滦州还能打下来，也就独立团这帮疯子能干得出来！”曾仕林兴奋得忘了身份，把手里的烟扔向空中双脚跳起来老高，捡起地上沾着土的馒头咬了两口后说:“行了，这回咱他娘的能先给鬼子来一刀了，告诉‘小白龙儿’尽快消灭被他包围的鬼子，然后争取把十团、十一团救出来!”

后勤部长林青中还没走，见形势有了转机赶紧追问道:“政委，是不是能不转移了？要是能不转移那可太好，咱就不用扔下那么多东西了！”

“撤！照样还得撤！按我刚才的命令，坛坛罐罐照样不要，还得以更快的速度撤。鬼子这回要吃咱的亏了，肯定向疯狗似的报复，下一步的扫荡马上就要开始，规模一定要比这回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