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陷入重围

赵离被派往晋察冀**区学习，整风特别小组副组长邱昭文要回总部汇报前一阶段的工作进展，冀东军分区警卫营营长韩燕鸣亲率一个连负责护卫。邱昭文是在长征前参加的红军，之后一直在做政治干部，接触过多位极富个性脾气火爆的军事干部，但像赵离这样行为乖张的却是头回遇见，一路被折腾即无可奈何又苦不堪言。

邱昭文骑得是一匹从日军骑兵那里缴获来的战马，赵离骑得是一头普通的骡子，以至于赵离整天都磨着他要互换坐骑。邱昭文以无理取闹为回绝了赵离的软磨硬泡，赵离率一个排战士突袭了治安军一个骑兵营驻地，以无一伤亡的代价抢回来一百多匹马，给一个连的战士全部配上了马匹。

路经平西地区的一块根据地，赶上当地部队要伏击日军的一支运输队。赵离协助当地部队在伏击地段埋设了钢珠连环雷，轻松消灭了一百多名日军，缴获了大量的装备物资。战斗结束后根据地负责人说什么不放赵离走，赵离又协助当地部队又连续拔掉了好几个据点，邱昭文不得已上报给晋察冀军区总部出面干预，这块根据地的干部战士才极不情愿地欢送走了赵离。

好不容易离开了这块根据地，赵离之后遇到日伪军必打逢据点必袭，并未造成多大伤亡取得了相当大的战果，不过原定行进路线也完全被改变，比预期的时间多走了半个多月。总算是到达了河北省西北部的牛岗村，再翻过一座山便是山西省地界，距离晋察冀军区总部只还有一天的路程，邱昭文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明白赵离是绞尽脑汁不想去总部学习，不过这一路上也认可了赵离卓越的军事才华，邱昭文开始逐渐地和赵离成了朋友。

牛岗村有二三十户人家，位处深山中非常贫穷，邱昭文从晋察冀军区总部前往其他根据地时多次在这里停住过，村里的老百姓对八路军很是热情。韩燕鸣率警卫营负责起了村里村外的警戒，邱昭文住在了以前住过的一户人家，怕赵离再横生枝节专门派了几个战士陪着他。

天大黑下来的时候，邱昭文坐在炕桌前正在整理文件，赵离端着一盆热气腾腾的炖羊肉走了进来。把盆放在炕桌上，从大衣兜掏出来一瓶酒，扭头朝外屋的警卫员教训道:“真没眼力见，拿筷子拿碗去，完事自个拿大碗上我住那家盛肉去，晚了可就没你的份了啊！”

邱昭文盯着羊肉一脸疑惑地问:“老赵，这…这那来的啊？你不是把老乡家里的羊给杀了吧？这里的老乡都很困难，是很支持咱们八路军，可现在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连红薯都吃不饱，你咋能让老乡杀了羊呢？”

“什么啊？我是看到了这里的老百姓都很困难，就把一路上缴获的大洋，给村里每家每户都分了，不是太多一家也分了二十多块，足够到秋收的这段顿顿吃大米白面的啦！这是人家村里人为感谢咱们，特意杀了两只羊给咱炖了，我挑了盆好肉给你端来了，你咋又批评上我了？”

“哎呀，你这个老赵啊！”邱昭文摇着头笑了笑，把文件装回了包里端起刚倒上酒的碗，郑重地和赵离碰了下一干而尽，抄起酒瓶给赵离倒上酒说:“老赵，暂时离开部队的心情我能理解，也知道你心里有情绪。让你来学习是组织上的统一安排，以你指挥作战的能力，我想等这次学习结束后，组织上一定会将你安排到更重要的岗位上。”

赵离猛喝了一大口酒，捞了条羊后腿赌气地啃着说:“搞政治工作的就是会说话，团长不让干了，一个警卫员不让带，快到地方还被看起来了。等到了总部再把一路上的事汇报上去，估计我学习的机会都没啦，没准就直接关禁闭喽！”

“老赵，明天再赶一天路，我们就能到总部了，你一直要骑我那匹东洋马，明早出发了我让给你骑着。路上的事情我会酌情汇报的，上级要问为什么回去晚了，为什么出发不久就改变行进路线，我就说敌人新增加了几道封锁线，我们只能绕行别的路线多走了些时间！”

“哎呀，老邱大哥，真够意思！一路上多有得罪，就当不打不相识，以后咱就是兄弟啦！”赵离说着给邱昭文又满了一碗酒，把面前的碗也倒满端后起来说:“邱大哥，我敬你一碗，就冲你能给我兜着这些事，我这回一定去认真学习，学好了再接着打鬼子！”

不过赵离的心情还是不太舒畅，肉没吃几块酒却喝了不少，觉得头有些晕舌头有些硬，抱着随身不离的M1加德兰步枪，直接躺在邱昭文住的屋里睡着了。邱昭文知道赵离心情不好，宽慰解劝时陪着也没少喝，把赵离拽到炕头位置盖好被，又整理了会文件躺在炕梢也睡着了。

即将进入晋察冀根据地，韩燕鸣仍保持着高度警惕。带人在村内和村外两公里范围进行了仔细搜索，确定并无异常也未彻底放松，天黑后在村子四周设了一个班的暗哨。亲自站完了前两班岗，韩燕鸣直到半夜十分才和衣躺下休息，只睡到凌晨四点多钟便起来做出发准备，以便天亮马上起程能够当天赶到晋察冀军区总部。

山村此时了一片寂静，天气尚冷连虫鸟的叫声都没有，韩燕鸣呼着哈气刚走出屋，牛岗村南面的山坡上突然传来炮声。十多发炮弹呼啸而来飞入村子里，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的小山村，顿时变成了一片火海。

听到爆炸声赵离抓起枪一跃而起，扛起尚未完全醒过来的邱昭文，踹开后门迅速跑出了屋子。又一排炮弹紧跟着落了下来，他们刚出来的屋子整个被轰飞，土坯碎块纷纷扬扬地落到了两人身上。

十几轮的密集炮轰后，五颗高效照明弹飞入空中，将以牛岗村为中心的两公里范围内照得如白昼一般，村子四面传来了完全为日语的喊杀声。韩燕鸣率三个排的战士在村外阻击着突然包围上来的日军，分出来一个排准备掩护赵离、邱昭文以及村民突围，但赵离却已经意识到想突出去已无可能。

听到村西头的枪炮声最为密集，赵离和邱昭文都向这边跑了过来，躲避着仍在密集落下的炮弹，不长的距离费了好一段时间才跑过来。守在这里的三个排战士已伤亡过半，韩燕鸣头部被弹片击中，淌下来鲜血染红了整张脸，见赵离跑到切近抹了下挡住视线的血喊道:“赵团长，你咋来了？我在这顶着，你快带人骑马突出去，司令员交代过，你绝对不能出危险！”

隐蔽韩燕鸣旁边在一堵土墙后，赵离不停搂响着手里的加德兰步枪，俯下身换弹夹时喊道:“大老韩，没看鬼子从四面上来的，已经在东北南三面两百米左右形成了包围圈，正在从西边往村里攻，火力配置上看少说有一个大队，咱们这点兵力冲不出去啦。”

躲在距赵离不远一个猪圈后，邱昭文用手枪朝冲上来的日军射击着。一颗掷榴弹落在了他隐蔽的位置，猪圈被炸塌了一大半，还握着枪的一只右手飞落在赵离脚边，邱昭文被埋在了冒着火的土堆里。赵离冲过去把血肉模糊邱昭文拽了出来，在两个战士的掩护下，扛着他跑进了离村口不远的一家院子里。

“…老赵…听…听…我说…”刚说了几个字便吐出一口夹着碎肉的鲜血，邱昭文伸出左手握住了赵离伸过来的手，“我们内部一定有**，你一路上闹情绪跟我较劲，咱们的行进路线完全变了，只有作为最后一站的牛家岗没变。这是通向总部的一个重要中转站，只相对高级别的干部通过时才使用，鬼子提前在这伏击我们，一定是从我们内部泄露出去了情报！”

“邱大哥，咱哥俩刚对上脾气，这回可能都够呛！不过也没啥，一会就能在阎王爷那再接着喝酒啦，我去拉几个鬼子当垫背的，你就自己顾自己吧！”赵离咬着牙摸出一个手雷，放在邱昭文仅剩下的左手里，扭过脸拎起枪转身就要往走。

“等…等等…老赵，我知道冲不出去了，但你还要想一切办法活下去。你是咱们八路军里难得的人才，而且咱们内部有了**的事情，如果不能汇报给上级，以后我们的还会有更大的损失！”

赵离拉了下枪栓苦笑了下说:“邱大哥，鬼子这就是冲我来的，在冀东拿老子办法，等老子出来了专门设埋伏。他们费这么劲要的就是我的脑袋，除非我去投降当汉奸，要不是不可能活下去的！”

一路在赵离的带领下缴获颇丰，冀东军分区警卫营的这个连装备上了十多挺轻机枪，但包围上来的日军却是光九二步兵炮就有近二十门。战斗进行了不到二十分钟，警卫连的战士几乎伤亡殆尽，三面包围一面突击的日军攻进了村子，韩燕鸣领着不到十个战士退到了一个磨坊附近，继续殊死阻击着排成排冲上来的日军。一挺重机枪架到房顶上从侧面扫过来密集的子弹，碾盘被打得火星四溢碎石横飞，十来个战士血肉模糊地倒了下去，韩燕鸣的双腿被大口径的子弹打成了四截。

端着刺刀的日本兵围拢了上来，韩燕鸣拉响了抱在怀里的三颗手榴弹。几乎同一时间村口附近的院子里传来一声爆炸，身受重伤的邱昭文在几个日军冲进院子后，依着厢房土坯墙按响了赵离留给他的那颗美式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