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四章 有惊无险

苏静安全到达临时指挥部的时候，里面正忙着部署作战，她看到军分区司令员王韬、二哥苏振武都到了。

张龙城见到苏静突然安全归来，先是一愣，紧接着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紧紧抓住她的双手，颤抖地道：“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你没受伤吧？”

苏静含羞而笑，低声道：“我没事。看你，司令员和二哥他们还看着我们呢！”

王韬哈哈大笑道：“哎呀，我的大团长，你心急火燎地把我们召集起来救你媳妇，仗还没打，你倒先把媳妇救回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撤了啊？”

苏静挣脱了张龙城的双手，对王韬道：“司令员，您就别取笑龙城了，他哪有那么大的胆子因私废公啊！”

王韬道：“他胆子不大？我看他简直胆大包天，连鬼子的县城都敢打！这下整个战区都开了锅，我也坐不住啦，跑过来给他张大团长打下手。”

秦鹏在旁忙道：“司令员真能开玩笑，这么多部队，没您在场我们也镇不住啊！”

苏静走到苏振武面前，说道：“二哥，你也来啦！”

苏振武拍拍她的肩头，说道：“你受苦了，回来就好。”

苏静点点头，对众人道：“我这次能脱险，多亏了一个人。”说着对门外道：“宇多田先生，请你进来！”

宇多田犹豫着走进来，啪地敬了一个军礼，站在当地不说话。

苏静把宇多田的来历和救援经过简单说了。王韬道：“这真是好人有好报，看来日本人当中还是有好人的。”

秦鹏用日语问道：“宇多田先生，感谢你能弃暗投明。原来的部队你是回不去了，是否可以考虑加入我们八路军？”

宇多田道：“对不起，我为我们国家的军队对贵国造成的伤害感到遗憾，但是，我也不能拿起枪面对我的同胞，请原谅！”

秦鹏把宇多田的意思对众人说了。王韬道：“这个我们能理解，先让他到反战同盟接受教育改造吧。”

秦鹏对宇多田道：“宇多田先生，那么我们的同志会先送你去反战同盟会，那里有你的同胞，可以正常地学习、生活，希望你以后能为和平多做些事情。”

“嗨！”宇多田低头应道。他走到苏静面前，说道：“您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人，能够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以后也许不能再相见，希望您能够生活幸福！”

听了秦鹏的翻译，苏静对宇多田道：“谢谢你，也希望你能生活幸福。”

宇多田朝众人鞠了一躬，随着两名战士出门去了。

张龙城对苏静道：“这些天担惊受怕，你也累了，快回根据地休息吧，金秀还盼着你呢。”

苏静道：“我在附近睡一觉就好，大战在即，伤员必多，他们还需要我。你就别管我了，大事要紧，别为我分心。”

王韬叹道：“龙城你好福气，多好的媳妇啊！”

苏静嘴一噘，说道：“司令员，您别一口一个媳妇的，我们还没成亲吶！”说罢朝张龙城瞥了一眼。

张龙城脸一红，讷讷地不知说什么好。

王韬笑道：“这好办，等这场仗打完了，我主婚，正好你娘家人也在这里，把你们的婚事给办了！”

苏静故意道：“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

王韬道：“他敢！敢说个不字，我把这傻小子送到炊事班当伙夫！”

“我，我是求之不得啊！”张龙城忍不住脸上的笑容，终于大声说了出来。苏静脱险归来，他的心情从大悲到大喜，现在简直是心花怒放。

众人都大笑了起来。

苏静嫣然一笑，说道：“我就不妨碍你们商量正事了，先走了！”她敬了个礼，飘然出门。

张龙城精神大振，回到地图前，说道：“我团一二营已对县城发起了佯攻，主要目的一是试探敌人火力，二是掩护特战队夺取敌人军火库。只要军火库一炸，我团就会发起正式攻击。如果秘道不暴露，可在夜间派小股部队再次突入城中，占领北门，在短时间内击垮敌人。”

王韬道：“目前新二团和游击支队已集结完毕，正在赶过来。再加上苏司令的游击纵队，我们的兵力是县城之敌的六七倍，你张龙城的胃口不会这么小吧？”

“什么也逃不过司令员的火眼金睛啊！”张龙城道：“县城之敌已是瓮中之鳖，我的意思是不但要吃掉这只鳖，还要把龟田旅团的主力引出来，进行围歼，大大削弱鬼子在晋东南的实力。”

苏振武接口道：“所以要把县城之敌打痛打怕，却暂时不予攻破，让他们成为诱饵。”

“正是这个意思。”张龙城道：“要把鬼子主力引诱出来，必须对县城实施猛攻，所以我想请苏二哥帮忙一起攻打县城，游击纵队火力强于我们，必能对县城造成更大的压力。至于打援，我想请新二团和游击支队完成。”

“我没问题，全力配合你们作战！”苏振武痛快地道。上次游击纵队与独立十六团接触，结果不但未能争取独立十六团反正，反而使张龙城与他疏远了不少，后来几次作战独立团都未与游击纵队联手，这次正好借机会修补关系。

王韬道：“整体的部署我看没什么问题，我补充几点：一，独立团和游击纵队可以锣鼓齐鸣，动静闹大点儿，但是也要深挖战壕，注意隐蔽，减少伤亡；二，新二团和游击支队暂时在战场外围隐蔽待敌，我打算让二部日间休息，晚上行军，分置于战场东西两侧，一则不使鬼子侦悉我们的真实兵力，二则防备鬼子耍花招；三，整场战役用时不能过长，鬼子主力一旦上钩，各部要立刻凶狠出击，短时间内把敌人击溃，争取全歼，以防鬼子其他援军赶到。”

张龙城道：“司令员考虑周详，小鬼子只要敢来，一定让他们有来无回。接下来，就请司令员看看我和苏二哥这开场的戏唱得咋样！”

成虎得知苏静被人救走异常愤怒，把看守牢门的两个独立十六团士兵就地枪毙。他本想把苏静当作一张王牌，等张龙城攻城的时候，把她拉到城头上羞辱一番，以解心头之恨，也可瓦解独立团的斗志，等到阳泉再把她献给好色的龟田一郎，自己在独立十六团的位置就算是坐稳了。但没想到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怎能不让他怒火攻心？从九名日军士兵被击毙看，对方来营救的人数量还不少，也没有出城的迹象，因此他判断，苏静还在城里，于是他派出两个连的士兵，与日军宪兵队、伪军特务队一起，全城大索，誓要把苏静找出来。

不过，很快成虎就不再为这件事焦心了，因为更大的事来了——张龙城竟然真的开始大面积攻城。早上他还对日军大队长铃木秋道信誓旦旦地说，八路军的家底儿他清楚，绝对没有能力攻打一座防守坚固的县城，结果不到一个钟头，独立团的炮弹就打到了城墙上。起初，他还以为独立团只是做做样子，可谁知攻击持续不停，不断有成连建制的部队冲击城墙，寻找防守的薄弱点。后来，他在城头上发现，攻击的部队里面出现了国军，应该是游击纵队，这才觉得事态有点严重了。他明白，城里这点部队要作全面防守还是有些捉襟见肘，独立团与游击纵队加起来至少有四五千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攻城防守本来也非他所长，心里实在没底。只不过铃木秋道倒是十分乐观，认为坚守十天半个月没有问题。

谁知，到了中午，更闹心的事发生了。

葛存孝等人送走苏静，在王思谦的指引下躲进了一座空房，之后王思谦便匆匆离开了。过了良久，众人正等得心焦，王思谦带了心腹姚六子回来，每人背了一个大口袋，里面有五十多套伪军军服。

不多会儿，一支精干的“伪军”就大摇大摆地上街了。街上已经乱成一团，日伪军到处搜人，遇到几次盘查，都被王思谦应付过去。

在路上，王思谦跟葛存孝介绍：“鬼子的军火库前些年一直在郊外，有四座炮楼，光防守的鬼子就超过一个中队。后来鬼子收缩兵力，大部分都去北边防守铁路沿线了，县城兵力不多，军火库就挪进了城西。”

葛存孝惋惜地道：“要是还在郊外就好了，咱把它夺下来，部队攻城就更有保证了。”

王思谦道：“只是里面的布防我不大清楚，平时鬼子不让我们靠近。”

他与葛存孝商量对策，定下了简单的方案。在路上，众人找了两辆骡车，因为没带钱，只好当了回真正的伪军，霸道地抢了过来，等事后再对车主赔偿道歉。

王思谦带着众人尽拣僻静的小路前进，中午时分到了军火库附近。葛存孝令部队隐蔽好，自己与王思谦前去侦察，只见日军军火库占地得有十几亩，里面盖了不少仓库，角落上一个大油罐十分显眼。军火库周围拉着铁丝网，网外挖着壕沟，四角各高高耸立着一座炮楼，炮楼外面几百米全是开阔地。

基本摸清了军火库的布防情况，葛存孝命令三名拿狙击枪的李广队员在外围找了隐蔽地点，准备清除敌人火力点，对其余人也交代好战术后，众人列队，赶着两辆大车，向军火库唯一的大门走去。

军火库本来驻守着一个小队的日军，独立团开始攻城后，因守城人手不足，便从军火库驻军抽调了一部分，只剩了22人，配轻重机枪各一挺，掷弹筒一具。军火库的门口设了三道岗，此时只有第一道岗配置了四名日本兵，一挺轻机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门外的土路。

葛存孝等人走到吊桥边，两个日本兵走过来将众人喝住。王思谦赶忙走上前去，低头哈腰地对日本兵道：“太君，我们奉成团长命令，前来领取弹药，请多关照！”

其中一个日本兵道：“领用单的拿来！”

王思谦陪着笑道：“太君，八路正在攻城，事情紧急，我们奉的是口谕，铃木大队长也是同意了的。”

日本兵没大听明白王思谦的话，不过显然他并没有任何凭证，于是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领用单的，没有弹药。”

王思谦继续跟他磨牙：“太君，太君，前方吃紧，请高抬贵手，通融通融……”

另一个日本兵慢慢顺着队伍走过来，看到特战队装备过于精良，顿起疑心，端起步枪喝到：“你们的不是朋友，什么的干活？”

葛存孝低喝一声：“动手！”当先一枪将日军轻机枪手钉在地上。其他队员几支冲锋枪几乎同时开火，瞬间把剩余三名日本兵打成了筛子。众人一拥而上，冲进了库区。

左侧跑楼上的日军重机枪哒哒哒响了起来，其他炮楼也有步枪弹打过来，两名特战队员中枪倒地，其他人迅速冲进库区，各自寻找掩蔽物。

韩珂提着驳壳枪冲进值班室，将一个端着步枪冲过来的日本兵打死。葛存孝紧随其后，倚身到窗后，略一观察，一枪将炮楼上的重机枪打得哑了火。

外围三名狙击手接连打死四人，将远端两座炮楼死死封锁住，少了一半交叉火力，库区部队的压力大大减轻。

两名机枪手跑到油罐旁边，日军怕打到油罐，不敢射击，于是两人架起机枪，肆无忌惮地压制炮楼火力，打得砖土飞扬。

日军重机枪换了三名射手，终于停止了叫唤，其他零星的步枪声音跟特战队连续猛烈的枪声比起来，如同一片蛙叫中的蚊鸣，弱不可闻。何况李广队员们枪法精准，不断将子弹打进炮楼枪眼，弄得日军射击时胆战心惊。

三名特战队员成功地冲进了有重机枪的炮楼，很快清除了两名还在顽抗的日军士兵。其他队员也顺着仓库的墙边，进入了其他炮楼。每座炮楼里都只有两三个日本兵，火力微弱，整个战斗不到十五分钟即宣告全部结束。此战22名日军士兵均被击毙，特战队阵亡四人，两人负伤。

仓库里，一排排弹药箱整齐地码放着，各种型号的炮弹、子弹，还有手雷、掷弹筒弹、炸药，让战士们爱不释手。在弹药仓库的旁边，战士们找到了两门迫击炮，是日军防守仓库用的，特战队突然冲进来，日军也没用得上。一个大油罐，里面装满了汽油，旁边还有许多油桶。还有一间仓库装满了军服等用品，都是根据地急需的物资。

葛存孝简单巡视了一遍，将几位骨干召集起来道：“我们用汽油可以很快烧毁这个军火库，但是我有个想法，想暂时坚守这里，牵制敌人的兵力，给大部队减轻压力，你们觉得如何？”

韩珂第一个赞成，说道：“这里这么多弹药，打上十天都没问题！”

王思谦也道：“我想鬼子也不舍得把这里炸了，他们配给前线的弹药最多撑一天，还得想办法夺回军火库才能守下去。”

葛存孝道：“还有一点，如果我们现在烧了军火库，会跟前来增援的敌人遭遇，在城中作战会更加危险，不如以这里为依托，坚持到天黑再突围。”

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不过，如果鬼子真的不管不顾，几发炮弹下来，只要击中油罐，我们就全部灰飞烟灭了。”葛存孝逐一朝众人看过去，沉声说道。

韩珂满不在乎地道：“怕啥？即使真的那样，我们也完成了任务！”

其他人也道：“干！”“大不了同归于尽！”

“好！”葛存孝道：“敌人援军快到了，事不宜迟，我们抓紧时间布防，让他们尝尝我们的厉害！”

葛存孝让几名队员把十几枚山炮炮弹装上引信，到一百多米开外敌人可能经过的地方，把炮弹分散半埋到土里，弹头朝着库区的方向。他又挑选了四名善于操炮的队员，负责两门迫击炮。机枪全部上炮楼，子弹整箱往上搬，机枪手底气那叫一个足啊。在仓库里，队员们找到一支信号枪，葛存孝大喜，正愁与指挥部联系不上，当即对空发射了三枚红色信号弹，但愿张龙城能理解其中的含义。

铃木秋道接到军火库打来的电话，得知军火库遭到攻击，直接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立刻命令把仅有的一个小队的预备队派去增援军火库，并让传令兵火速通知成虎，抽调所有可以抽调的部队，马上增援。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不该减少军火库的防守兵力，不过他还是对自己部队的战斗力心存希望，以为军火库守军能坚守到增援部队到达。

成虎接到命令，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马上命令撤回搜查苏静的部队，勉强凑了三个连，跟随日军之后朝军火库方向跑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