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新的开端

新兵大多没有吃晚饭的习惯，午间没得到饭吃，便只道今日只有饿肚皮了，因此他们倒并不怎么觉得被亏待了。只是早就在奇怪，为什么等了这许久，却始终不见下文，又不好多问

此时新兵听陈小河道出原委，又听陈小河要去闹事，感激之余，纷纷起身相劝，却又都不敢去拉他。有几个年纪略大的跪下来磕头劝解，旁人看见，也纷纷效仿。

陈小河赶紧上前搀扶，想到这些人受自己之累，却反而事事替自己着想，一时间鼻头发酸，说不出话来。

这一百多号人吵吵嚷嚷，声音霎时间传了开去，那冯大队长听见却吓了一条，深怕闹了哗变，伸头从窗户缝隙中往外一看，见众新兵虽在吵嚷，却都面朝陈小河跪着，心中稍安。

冯大队长本想拖到天黑再给陈小河去营房，却不给他收拾的时间，再立马让他去领军械，这样折腾他几个来回，他今晚就别想睡了。

古代军中为防止营啸，夜间严禁喧哗，冯大队长吃这一番惊吓，却不敢晚间折腾了，生怕闹出事情来，当即吩咐亲兵去安顿。

（营啸：古代军中管理甚严，动辄罚军棍甚至处斩，兵士整日提心吊胆，压力极大。又兼老兵欺压新兵、军官妄为，矛盾长久积压，偶有兵卒梦中惊叫，旁的兵士受其感染，亦即加入其中，遂成混乱。一时间兵卒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遂生大乱。）

陈小河刚刚把新兵劝起，冯大队长的亲兵便火急火燎地跑来，隔着老远便上气不接下气道：“哎呀，方才有事耽搁了，害陈中队长久等，实在过意不去，我这便带你们去军营。“

陈小河知道这亲兵也是身不由己，便也不刁难他，招呼新兵起来排好队列，便跟着亲兵七弯八拐的走。

那大队长的亲兵领着陈小河越走越偏僻，直穿过营房走到另一个不大的校场上，才抬手指着校场外歪斜的木屋道：“便在那里了。”

陈小河放眼看去，只见十余间房子孤零零立在那里，正方的几间倒还罢了，两侧的耳房歪扭破烂，却是篾块糊上泥巴夹成的墙壁，茅草竹竿盖的屋顶，想是闲置已久，以至失修，只怕风一吹就要倒下。

陈小河心中生出一股无名业火来，咬牙切齿要拂袖而去，转身恰看见那一百多衣衫褴楼的新兵，不禁在想：“我自个儿倒是好办，只是这些新兵如何安置？总不能带着他们离开军营吧？想要去说理吧，带着这些人去岂不是成了哗变？”

亲兵见陈小河脸上阴晴不定，怕他一怒之下不计后果，赶紧凑上前劝道：“房子是人修的，我看那房子足有十几间，虽然都是小屋，但你们住十间足够了，留一间做厨房，也还余下一两间，明日把它拆了，取下材料来修补其它屋子，无非多花半日功夫而已。”

陈小河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大步而行。

有离得近的新兵听见二人交谈，这些新兵并未接受什么训练，各种良好习惯尚未养成，一路走，一路便嗡嗡而谈，将看到的情况传了开去。

陈小河心想这些新人能做到这样已然不易，便也无心呵止。

一行人来到屋前，陈小河面朝八面透风、蛛网尘叠的房舍呆看半晌，深呼吸一口，略微平复了下心情，说道：“从右到左九间屋子，每个小队三间，大家先进屋粗略收拾一下，我去领了锅盆来，大家洗净了脸足好睡觉。明日把末尾的一间拆了，好修补住的屋子。”

这屋上好歹还盖的瓦片，新兵们以前的家连半片瓦都没有，倒也不以为意。

那大队长的亲兵拿出钥匙，陈小河接过手，把门逐个打开了，每开一道门，同时便将其用途、归属确定下来，待所有门尽都打开，才回身面朝众人，一挥手道：“各班先进屋打扫本班寝室，待打扫完毕，由袁光中小队长带领，一起打扫中队公共场所。”

袁何二人如今已是板上钉钉的小队长，当即领着众新兵进屋。

新兵中也不知是谁先高兴的喊了一声，余人受其感染，跟着一起欢呼，争先恐后挤进屋去。

陈小河见新兵样子莫名其妙，想不通住这样的房子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却不知这些人家里固然贫苦，更兼沿途风餐露宿，能住进房子就已经知足的不得了了。

冯大队长的亲兵见了这些新兵的咋呼劲儿，顷刻间脸都绿了，本来是要故意拖延时间，想把陈小河等折腾到半夜的，此时却唯恐他们太折腾，赶紧催促道：“陈中队长，你还有东西未领呢，快叫上些人，咱们先去把东西领回来，好早点休息。”

陈小河虽然奇怪新兵的表现，那一直悬着的心却也放下了，当即进屋，让众副班长各领三个兵跟来。

袁光中与何进刚要组织新兵打扫屋子，自然不会跟去。

陈小河随着亲兵到了库房，将一应武器、粮米、锅盆被服等领了过手。

这回亲兵急着让陈小河回去，事情倒办的利落。

大西军铁骑营以火器为主，每小队配战车一辆，火炮一门，多管火铳两杆，防身手铳八杆，以及各式长枪短刀。

陈小河看着刚到手的一支支火铳，虽然陈旧，却也爱不释手。

亲兵本心里是不想刁难陈小河的，冯大队长没吩咐他扣下什么东西不给，他便把东西悉数发给了陈小河。

陈小河兴高采烈而回，这一日来的气也消了大半，想到新兵们没吃东西，当下也不顾天晚，亲自回到原来的住处，借调了先前认识的那伙夫过来，又让大伯连夜收拾东西，一起搬过去与士兵同住。

那伙夫好酒偷食，本就不遭上官喜爱，借调倒也容易。陈小河叔侄本来就没什么东西，收拾起来倒快，不多时便约了伙夫返回。

回到新驻地，陈小河正要招呼新兵架起柴锅烧水，却见袁光中连使颜色，心中疑窦顿起。

何进刚却是各直肠子，也不管旁边是否有外人，径直走到陈小河面前说道：“中队长，你领武器时怎的不多看几眼，你过来看看。”说着便朝堆武器的屋子走去。

陈小河心中一紧，暗道：“莫非武器上被人做了手脚？”思虑间迈开大步，随何进刚进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