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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啪”的鞭炮声把我惊醒，看看墙上的表已经快9点了，小店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柜台里的老板打着呵欠，用不满的目光死死盯着我。我一惊，急忙起身结账出门。

街道上的雪早已经被清扫干净，只有一些旮旯里还残留着痕迹。天更冷。我裹紧羽绒服，走向最近的网吧。

网吧的门反锁着。我敲了半天才打开，老板瞪着一双惺忪的眼睛看着我：“包夜？”

我点点头，掏出10块钱递过去。老板低头在管理机上登记，但刚一低头就是一震，悄悄抬头看看我，又低头跟电脑上对照一下，把钱丢了回来：“你走吧，别上了。”

“为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老板压低声音说：“兄弟，网上都是你的通缉令！我不告你，你也别给我找麻烦，快走！”

什么？网吧也不能呆了？我接过钱，懵懵懂懂地往外走。老板送我出门，左右看了看，慌忙锁上门。

我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信马由缰。街道两旁的霓虹灯闪烁着，像是一张张讥讽的嘴脸……

戴口罩的女人把车停在一家咖啡馆门口，喊我下车。我迷迷糊糊地跟着她进了咖啡馆，在一个角落坐下。她要了两杯咖啡，也没摘下墨镜和口罩，在昏暗的角落里看上去很诡异。

跑堂的端来咖啡，见她还没摘下墨镜口罩，奇怪地想问什么又把话咽回去，默默离开。她冲着咖啡一指，示意我喝。

我抿了一口，没喝出黄宏说的鸟粪味儿，却苦得受不了，就放下杯子，静静地看着她。

“再喝一口，品品味。”她张嘴了，竟然是我们家乡的口音。看她岁数应该很年轻，在城里这个岁数的女人一般都是说普通话的。看我疑惑的目光，她好像笑了笑，说：“咱们是乡党。喝咖啡吧，品品味，有好处。”

我又喝了一口，觉得苦味里蕴含着一丝香味，就又喝了一口：“香！真香！”

她点点头：“世上很多事都这样，想吃香的就得先吃苦！”

我点点头。

她又说：“你现在很苦，对吗？”

我没回答，又点了点头。

她指着咖啡：“那你知道你的苦是谁造成的？”

是啊！我的苦是谁造成的呢？柳叶？黄金城？毛华平？黄毛？都是，也都不是。

我想了想：“是穷！”

“对！”她点点头，“可你想过没有，你的穷又是谁造成的？”

我摇摇头。

“是那帮为富不仁的东西们！”她猛地摘下了口罩，“是毛华平！他们一边剥削者你的财富，一边抢着你的女人！利用你时，把你捧天上去；不用你时，把你踩泥坑里！”

我心头的火一下被点燃了：“是！这个该死的东西！”

她满意地点点头，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把尖头锤子递给我：“去砸死他！我给你10万！”

10万？我一辈子也挣不到的一笔钱？我一把接过锤子，忽地站起来，可转念一想又坐下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他对我始乱终弃，对你有夺妻之恨——难道你不认为他该死吗？”她用白手套指指锤子：“你杀了他，既报了仇又能拿到10万块钱。”

我把锤子放到桌上：“我不能为了钱就去杀人，犯法！”

“那要为了仇恨呢？”她把锤子往我面前推了推，“也不值得杀他吗？”

我慢慢坐下，犹豫了半天：“不行！杀人得偿命。我才多大，他又多大了？用我的命换他的命，不值！”

她嘴角讥讽地挑了挑：“就你那贱命？你活着跟毛华平活着的质量能比吗？他吃的是山珍海味，你吃的是猪狗之食；他玩着你的女人，你却连见一面都不能……”

“别说了！”我忽地站起来，“我……我去揍婊子养的！”

女人笑了，指指锤子：“不带上？”

我一拍胸脯：“就我这身板儿，打他个养尊处优的东西还用拿家伙？”

女人把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今天下午5点多，他会到他的小老婆萧文文家去给萧文文过生日，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你去同安花园×号准能找见他。”

我想了想：“小区保安会让我进去？”

女人拿出一沓钱放在桌子上：“去买身好衣服，进门时别犹豫。现在的人，都他妈狗眼看人低。你穿身好行头，他们就敬畏你。”说完扬长而去。

我把咖啡喝完，出门进了家商场。本来想买身西装，转念一想，她又不知道我花多少钱，剩下的不全是自己的？就只买了件高档的羽绒服，大摇大摆地打车去同安花园。

小区的门卫果然只看了看车里的我就放行了。我把出租车打发走，找到萧文文的家，见时机还早，就在这片豪宅区里转悠起来。

有钱人还真他娘的多！几十栋别墅没一座空着的。娘的，都是吃俺们血养肥的啊！

眼看太阳西斜，我看看手机上的表，已经4点50了，就来到萧文文家附近，猫一边等着。忽然一辆奔驰车过来直接进了一楼的车库。我急忙跑到车库门前，正遇见出来的毛华平。我认识他。他却好像不认识我了，见到我，趾高气扬地问：“你是干什么的？在我家门前干什么？快走，不然老子喊保安了！”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他似乎感觉到了危险，想回身逃跑。我哪里肯让，冲上去就是一拳打在他下颚上。他晃了晃，倒在地上。捧着的花掉到了地上。我还不解恨，过去就是两脚，回头看毛华平还倒在地上没动静，不由有点惊慌。他不会死翘翘了吧？回身就跑，不料刚转过一栋楼迎面正过来俩警察，不由分说就抓住了我。

“干什么？为什么抓我？”我边挣扎边喊道。

“你杀人了！”高个子警察说，“老实点，跟我们走一趟！”

我的头一下晕了。不会吧？我就打了他一拳，他不会这么娇气吧？

俩警察却不多说，推着我就往外走。出了小区大门，忽然高个子警察“哎哟”一声松开了我。矮个子警察问：“怎么了？”高个子边揉眼便说：“迷眼了。”矮个子也松开我，帮着高个子翻眼皮。我看俩人都忙活着，猛地蹿出去就跑。只听见后面俩警察喊着：“站住！站住……”我不敢回头，一溜烟逃走。

渐渐地，听不见后面的喊声，我慢下脚步，大口喘着气，忽然觉得一阵茫然。

娘的！我就这么成杀人犯了？

“嘭啪！”忽然一声二踢脚的声音响起，把我吓了一跳。定神一看，远处几个小子正冲着我坏笑，再看不远处有个二踢脚的残骸，这才明白：那几个小子分明是冲我放的炮仗。娘的！老子是杀人犯，你们还敢惹？低下头闷哼一声，冲几个小子就扑去。几个小子吓得扭头就跑，边跑边吵吵：

“他妈的，你不是说农村人胆儿小吗？怎么这打工仔要杀人啊？”

“靠！我以为找点乐没事，谁知道遇见个不要命的啊？”

七拐八拐的，几个小子跑没影了。我这个气啊！娘的，城里人真该杀！

夜渐深。北风就像刀子一样刮着我的骨头。走了几个能避寒的地方，却都发现有警察值班。我不敢奢望能再次逃脱，只好在街上遛跶。渐渐地，我感觉不到冷了，身上好像越来越热，脑子也有些晕。我猛醒，坏了，我要冻死了。怎么办？娘的，左右不就是个死吗？干脆自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