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敌人也是狡猾的

远远地，高小和瞅着南城门楼前站着的人除了几名守城的保安团，有一个依稀就是昨天才走了的田保国，心里立刻就动了一下：“昨天尹松山说农民自卫军有攻打高阳的迹象，怎么今天这自卫军就又来人了？！难道他们真的要马上来打这高阳城？！”他心里不由得就是一阵暗喜。听着田保国叫了一声表哥迎过来，他马上就明白了，紧走几步，他也装模作样地笑着问田保国：“怎么？表弟，来看俺娘？！俺姨、姨夫都挺好的？！”

田保国点点头，连说了几个好字，又假装不好意思道：“俺还有点儿别的事来求表哥！”

高小和笑道：“一家子亲戚，什么求不求的？！有话你就说！”

张班长几个这时也急忙上来立正敬礼，高小和看着他们昂着头问道：“有什么情况没？”

张班长立正回答道：“报告高连长，没有什么情况，一切正常！”

高小和点了点头，冲他们一摆手说道：“继续注意城外的动静，有事随时报告！”随即又看着田保国问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家里去了没？”

田保国笑着道：“去了，也见着俺姨了，还去了团里，就是团里把门的弟兄告诉俺，让俺来这里等你的！”

高小和二次点点头，张班长这时却还没走，听田保国话说到这里，他又上来讨好地说道：“高连长，您这兄弟来这里等您半天了，俺怕他冷着，一直请在城门楼里烤火！”

高小和明白他的意思，就笑笑道：“你小子就是有眼力见，带兵也成，俺看你这班长当着是真有点儿屈才，有机会，俺在营长面前夸夸你！”

张班长要的就是这句话，现在听高小和说要在营长面前替自己说话，心里大喜，立刻就给高小和又敬了一个礼：“谢谢高连长！”

高小和接着又装腔作势地说道：“这几天，风声紧，有情况，赶紧派人回营里报告！”

张班长脸上全是笑地答应了一声是，也不知道是敬礼好还是鞠躬好，看着高小和是一脸的傻笑，高小和不再理他，领着巡逻查城的士兵带着田保国就继续顺着城墙向城西走去。

走出一段路，高小和看离南城门楼已经有了一段距离，身边又全是自己的亲信，他就低声问田保国道：“怎么？田班长，自卫军马上就要来打高阳？！”

田保国点点头：“部队的作战计划已经制定出来，傍晚部队就开始行动，今天半夜攻城的战斗会准时打响，萧总指挥希望你能果断起义进行配合！”

高小和高兴地点点头：“看来尹松山已经风闻到了什么消息，今天早上他下令，所有的保安团士兵除了巡逻和守城门的都不许再外出，一律在营房里待命，看来他们也在做准备！”

田保国笑笑道：“自卫军今夜就来攻城，他再怎么准备，恐怕也来不及了！”

高小和问道：“田班长来找俺，是单纯来通知俺，还是有其他任务？”

田保国道：“一是来通知你，二是奉命来配合你，另外还有十几名同志跟俺一起来了，现在都在城外，高连长还要想办法把他们接进来！”

高小和一听这话，高兴极了，连连说道：“好，好！看来俺这不人不鬼的日子到头了！”

田保国道：“俺们都带着武器，你说怎么让他们进来？！”

高小和想都没想地说道：“他们在哪里？别的城门不好进，进俺们连今天负责的西门吧！”说到这里，他又看着田保国轻声继续道：“俺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所以昨天也没告诉你俺们连守哪个城门，不过俺昨天就是想告诉你也告诉不了，尹松山这些人很狡猾，是每天早晨才宣布各个连把守哪座城门，这四个连是一天一换。”

田保国笑道：“这些人都不蠢，不然也不能为害作恶一方！”

高小和这时又想起来道：“俺昨天晚上听申云雄无意中说漏嘴，说尹松山家里其实藏着一个日本顾问，高阳所有的军事行动，都是这个日本顾问在暗中操纵！”

田保国道：“那这回咱们打高阳，这日本鬼子就给他的天皇殉葬吧，！”

高小和道：“侵略者注定就是这个下场！”

田保国想着夜里攻城的事，不放心地问高小和道：“晚上巡逻守城的还是以一贯道道徒和联庄会的人为主吗？”

高小和道：“这点没变，那个日本顾问和尹松山在这一点上始终是态度一致，如果自卫军来攻城，人数少，保安团和一贯道、联庄会就一起守城，如果自卫军来的人多，就让一贯道道徒和联庄会尽量守一会儿，保安团则退守县政府大院。保定的日军已经给了尹松山允诺，一旦自卫军来打高阳，只要尹松山能坚守一天一夜，保定日军就一定能赶到高阳增援。”

田保国冷笑道：“让他们做他们的美梦去吧，坚守一天一夜？俺看他们能守几个钟头就不错！现在自卫军是号称十万大军，有几十个大队，一个高阳城凭千把只想升官发财的兵痞想守一天一夜？那自卫军的人就都成吃干饭的了！”

高小和微微一笑：“**就是有办法，短短几个月，从无到有，一下子就聚起十万大军，而且还受到冀中老百姓的广泛支持，这点，国民政府是永远都做不到的！”

两个人说着话就到了西城门，高小和看天色已经不早，叫过来一名亲信，对田保国道：“田班长，这是俺的好兄弟，现在让他把你送出东门，俺在这里等着，你们赶紧从城东赶过来，不然天黑就关城门了，关了城门，两个营长就换着班来巡城，好多事就不好办了！”

田保国回了声是，也没再跟高小和多废话，由高小和那名亲信领着，快步就去了东门。

顺利地出了东门，高小和的那名亲信回西门，田保国就大步跑向了战士们藏身的坟地。

田保国从高阳城西门走后，高小和就聚集起几名亲信说了准备今夜反水的事，大家是一致赞同。他这个连，一共是两个排六个班，有七十多人，排长、班长全是他的亲信，底下的弟兄，多一半也是紧跟着他们走，至于那些心思不明的，跟着高小和一起巡逻的二排长梁才道：“向来当兵就是士兵听班长的，班长听排长的，排长听连长的，只要连长您下了令，下面当兵的俺保证是跟着您走，个别一两个调皮捣蛋的，如果不服从命令，枪毙了就是！”

高小和一想，自己要反水投奔自卫军，跟随自己的兄弟肯定是多数，不跟着自己走的，最后也只能是那么对待，不然心慈手软了没准儿还会坏了事。

几个人在城门楼里正说的起劲儿，放哨的卫兵匆匆跑了进来：“连长，营长来了！”

高小和一听申云雄来了，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天还没黑，城门也没关，申云雄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这时就来巡城了？他这是……”可事情由不得他多想，接到报告，他不赶紧出去接也不行，所以他对几名亲信赶紧低声道：“大家今天多长几个心眼儿，要见机行事！”

亲信们一起点点头，二排长跟着高小和去接申云雄，其余几个人就悄悄从城门楼溜了出去，暗自做好了应变的准备。

高小和见着申云雄，先敬了一个礼，随后就问道：“营长，这天还没黑呢，您怎么这么早就出来巡城？！”

申云雄看了看高小和，望着高阳城外道：“司令不是说了吗？最近城外什么自卫军、土匪闹的挺凶，咱们不加点儿小心不成啊！毕竟咱们的力量还很薄弱！”

高小和故意道：“高阳城墙不但高，护城河水也深，来他几千人，俺看咱们绝对顶得住！”

申云雄转回头看着高小和笑道：“那要来几万呢？俺听说自卫军那个姓萧的，现在拉起了十几万人，如果这十几万人想和咱们为难，不用打，踩也把咱们踩死了！”

高小和还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个高阳，值得他们下那么大的本儿？！”

申云雄摸了摸自己刮的铁青的下巴：“说不好！”

高小和此时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两个人就冷了几分钟的场，最后还是申云雄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问道：“俺刚才听说你家里来了一个什么表弟，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高小和心里一颤，心道：“这事他怎么知道了？！”但他反应是极快，笑道：“这亲戚有远有近，你不得意时，大家都躲着你，你得了意，这亲戚就全冒出来了。下午来的那个，他娘是俺娘一个远房表姐妹，从来也没来往，不知怎么的知道俺在这里当连长，就想来找个事儿做，俺看着他傻乎乎，刚才给了他几块钱，把他打发走了，营长早来十分钟，就看见他了！”

申云雄看高小和话说的很圆满，就有点儿将信将疑，可如果自己再继续深问，那就表示出自己对他有怀疑，心里就盘算着，以后是不是要盯着、防着点儿高小和？

高小和现在到很坦然，看申云雄眼珠乱转，他就笑道：“怎么？营长，不信俺的话？”

申云雄急忙笑道：“哪能啊？你是俺的好兄弟，刚才俺也不过就是随便问问！”

高小和一笑：“俺还以为大哥怀疑俺什么事呢！”

申云雄哈哈一笑：“俺怀疑谁也不能怀疑你，好了，你是回营房还是继续转转？”

高小和道：“刚才营长不是说要多加小心吗？俺就在城上再转转！营长呢？！”

申云雄道：“那你上城，俺就去街里看看，一会儿晚上晚饭，咱们哥儿俩一起吃！”

高小和点点头：“要不去俺家？你有些日子没去俺家了，俺娘还怪想你的！”

申云雄笑道：“那一会儿看司令有什么其他安排没有，没有，俺就去看看盟娘！”

高小和说了声好，申云雄就率先领着两名卫兵走了。

下了城到了街里，申云雄怎么琢磨高小和，怎么觉得高小和今天是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看前后无人，他低声对一名卫兵道：“你这两天看着点儿高连长，如果看见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事儿，赶紧回来向俺报告！”

卫兵明白地点点头，申云雄挥手说了声：“去吧！机灵点儿！”卫兵答了声是，给他敬了一个礼，转身又悄悄回了高阳城西门。

高小和假模假式又在城上转了一会儿，眼看天就要黑，估摸着田保国他们快从城东绕过来了，他就带着几名亲信下到了西城下。为了防止警察们看见了乱说，他把跟保安团一起站岗的警察找了个借口全打发走了，他和几名亲信躲在城门洞里一边背风，一边向城外眺望。

工夫不大，田保国的身影出现在吊桥前，后面还跟着十几个人，高小和迈开大步就迎了出去。两个人见面，高小和问道：“都来了？！”

田保国笑道：“都来了！现在方便进去吗？”

高小和道：“警察俺都给打发走了！你们进来吧！”

田保国赞赏道：“你想的还真周全！”

高小和道：“不周全不行啊，今天申云雄不知怎么了，早早就带着两名卫兵来巡城，还打听你，让俺给糊弄过去了！”

田保国心里一惊，问道：“打听俺？！”

高小和点点头：“不过他不知道是谁，以为你是俺的表弟，俺给他糊弄过去了！”

田保国担心地说道：“那你今天可要多加小心，别出意外！”

高小和道：“这事儿俺懂！现在咱们就先别啰嗦了，你们赶紧进城，俺已经安排好，一会儿俺在头里走，给你们开路，你们散开别走一起，旁边再让俺两名亲信陪着，你们先到俺家歇着吃饭，俺那两亲信在家里给你们望风，有事咱们再联系！”

田保国说了声好，向后面招招手，他班里的战士们就跟了过来，高小和则去跟守城门的亲信班长说道：“带好班里的弟兄，有人问这事，就说是俺的熟人，剩下的就往俺身上推！”

班长回了声明白，高小和就转身对跟过来的田保国道：“俺现在先走，你们先慎一步，等俺走出一段，你们拉开点儿距离跟上，咱们尽量走小胡同，到了俺家，事情就好办了！”

田保国点点头，高小和就带着几名亲信像往常一样，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高阳城西门。

田保国带着十几名战士靠在城门洞里，看着高小和几个走远，刚想跟上去，突然发现有名保安团的士兵从一条小巷里钻出来偷偷尾随高小和几个，他不由得就吃了一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