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部队连夜向北开

躺在被窝里，韩春江就把自己在保定城里怎么被日本兵打，怎么受汉奸的欺负，这是实在呆不下去了才准备回老家，直说了将近一个小时，最后他道：“在保定城里，以前我一个月最少拿三十块大洋，一家子生活的别提有多好，你大侄子也上了学，可这日本人一来，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他们不但杀人放火糟蹋女人，其他的坏事也是什么都做，兄弟你想，但非有一线活路，俺也不能回乡下去啊！乡下，那一年也挣不了俺在保定城里一个月的钱啊！”

田保国听表哥诉完委屈，轻声问道：“那您想不想把日本鬼子赶走？”

韩春江道：“兄弟，你这话是怎么说？！想，怎么不想？！俺做梦都想他们赶紧滚蛋！”

田保国笑了：“但如果都像您这么老实，逆来顺受，占了城里回乡下，您想他们会走吗？俺听俺们总指挥说，日本地方特别小，就是几个岛，比咱们两个河北大不了多少，除了产点儿粮食和一点点儿煤外，他们几乎什么都没有！而咱们中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他们日本人到了咱们中国，就跟到了天堂一样，您想他们既然花了血本来了，能轻易走吗？！”

韩春江摇摇头：“俺看他们不会走！咱们这地方多好啊，别的不说，就说这大平原，一年得打多少粮食？那些地主为什么那么富？就是粮食产的多啊！”

田保国点点头，接着笑道：“如果他们不走，您想咱们应当怎么办？”

韩春江毫不犹豫地说道：“那就只好赶他们走了！”

田保国看话题渐渐引过来，表哥那话风儿也对，就把脸直对着表哥道：“对于咱们中国这块大肥肉，日本**既然咬住了，那就绝对不会轻易撒嘴，咱们的政府抵抗又不力，那日本人现在正占上风，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撒开这块肥的不能再肥的肥肉。现在整个河北，就是**领导着俺们这些穷老百姓在和日本人战斗！可俺们既没有武器，受了伤也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很多战士就是那么眼睁睁地牺牲了！您想想，咱们多死一个弟兄，那咱们就少了一份抗日的力量！咱们既然想打日本，就得有人！可整个保东农民自卫军几万人，正经八百的医生只有一个。您想，大夫只有一个，他纵然有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一下救几百人！……”

韩春江久经世故，很快就听出了表弟话里的意思，就笑着道：“兄弟，你想让俺留下来？”

田保国心头一喜，听表哥的语气，感觉有门儿，继续说道：“表哥，您如果能留下来帮助俺们，自卫军会给您一笔安家费，……”借着这个机会，田保国就给表哥说了一阵**的抗日政策，以及**的抗日决心，还有在这国难当头之时，大家应当团结起来一起抗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韩春江听着心里就有点儿活了，心想，保定街上天天都有消息传，说日本正在大规模扩军，大批的日军将来到中国作战，如果那样，自己回到乡下那也是没个好儿，日本人要想得到粮食，那是非占领农村地区不可，他们一旦占了乡下，那自己还是得过亡国奴的日子，只不过是晚两天而已，他越琢磨越觉得那亡国奴的日子不能过，就有了参加自卫军的打算，但他没直接说，而是顾左右而言他，问表弟道：“那你们都给安家费没有？”

田保国笑道：“俺们都是自愿的，没人要安家费！”

韩春江道：“你们都不要，俺参加了能要？好歹俺还认识几个字，亡国奴俺是不想当！”

田保国道：“既然您不想当亡国奴，那就更应当出来参加自卫军，跟俺们一起抗日。您想，日本鬼子一旦在华北站稳脚跟，那整个华北就会成为他们侵略中国的后勤物资供应基地，有了这个大供应基地，整个中国早晚会被它全部占领，咱们想不当亡国奴都不成，您想，没有国，哪有家？！所以中国**领导俺们，就是要坚决阻止日本**在华北站稳脚跟，彻底打碎他们这个梦想，俺们都发了誓，绝不让日本侵略者在华北过一天好日子！”

韩春江让田保国说的有点儿血脉贲张，在被窝里就是狠劲儿的一拍：“是，是这个理儿，俺看这**就是有远见，华北日本人站不住，那它就甭想拿下这中国！”

田保国道：“表哥，您看俺们拼死拼活地打日本，可许多兄弟受了伤没人管，……”

韩春江噌地从被窝里坐起来：“兄弟，你别说了，你别忘了，俺也是中国人，你们都能什么都不顾地出来打日本，哥哥俺就能回家安心过日子？何况回家也未必能过安生日子，这道理，俺懂！兄弟，你什么都甭说了，俺听你的，留下来，给你们当大夫，跟你们一起打鬼子！！明儿个一早，你就带着俺去见你们的长官，帮着哥哥办参加自卫军的手续！”

田保国听了表哥的话，也是噌地坐起来，光着膀子就拉住了表哥的手：“表哥，俺替自卫军的弟兄们谢谢您！”

韩春江道：“兄弟，你哥也不是没血性的人，也不是只顾自己吃饱穿暖的人，今儿话说到这里，俺那家也不回了，明儿找着合适的人给家里带句话，俺就参加你们自卫军了！”

田保国笑着大声说了声好，又接着道：“家还是要回去看看，要不您也不放心，家里也惦记您，您该安顿安顿，咱们自卫军不是那不讲情理的军队，大家都好的、亲热的像一家人！”

韩春江看田保国激动地光着身子，赶紧道：“兄弟，还是躺下说话，别冻着！”

田保国笑着又说了声好，兄弟两个就又躺下了。

等再次躺回被窝，韩春江笑着问表弟：“兄弟，你这大道理一讲一套一套的，俺记得你们兄弟都没念过学啊？！何况这道理，都不是咱们课本里能教的啊？再者还有很多新名词！”

田保国不好意思地微笑着道：“这都是萧总指挥给俺们讲的，俺们就记住了，萧总指挥就是俺们村萧家在外面求学参加了**的那个萧秉权，您应当知道的！”

韩春江连连点了几下头：“知道，知道！他在保定上学时，俺们还见过几面！”

田保国呵呵笑道：“这些抗日的道理，全是他给俺们讲的，整个冀中拉队伍抗日，也是他挑的头，他这人，可能干了！……”

韩春江听完田保国介绍萧秉权怎么联系人，怎么办抗日干部训练班，怎么组织拉队伍，嘴里连连赞道：“这读过大书，参加了**的人，就是不简单！”

第二天，不等起床号响，田保国就跑着去找姜辉尧，把表哥同意参加自卫军的事儿一说，姜辉尧当即高兴地捶了田保国一拳：“行，三排长，你算给咱们自卫军立了一大功，这事一定要记你一功，俺一定让团里向总指挥报告，给你请一功。咱们自卫军，太缺大夫了！”

田保国笑着道：“都是为了抗日，这有什么好请功的？！”

姜辉尧连连道：“要请，要请！”随即他对着连部通信员道：“你先到炊事班，告诉他们班长，早晨连部还要加菜。最好搞只鸡来吃！然后你就去团部，告诉团长，咱们连三排长，给咱们自卫军请了一名大夫，吃完早饭，俺们就陪着大夫先去团部，然后请团长陪着去见总指挥，这可是大事，一定别报告错了！”

通信员大声回了一声是，姜辉尧还是不放心，又让他重复了一遍，才看着他跑出连部。

等程士兴、黄德伟、姜辉尧、田保国一大群团、连干部陪着韩春江见到萧秉权，萧秉权也高兴坏了，这数万人的自卫军，太缺医生了。

问了问韩春江的情况，萧秉权对韩春江道：“你情况特殊，安家费一定要给，不然你出来了，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吃什么？”

韩春江笑道：“俺前几年用挣的钱在老家治了几亩地，每年也能收几个租子，够一家子半年吃喝了！”

萧秉权摇摇头道：“那剩下的半年吃什么？你是你们家的当家主事人，一家子都靠你吃饭，你既然抛家舍业来参加自卫军，自卫军就绝不能让你们的家属没饭吃！”萧秉权说罢，喊来后勤处长，当面让后勤处长给韩春江预备了一百块大洋。

韩春江开始是死活不要，可架不住萧秉权等自卫军领导执意，最后也只得收下了。

看萧秉权一众自卫军领导对自己如此之好，韩春江又道：“既然自卫军如此缺大夫，俺还有几个师兄弟，关系好的同行也有几个，抽工夫，俺给他们都写个信，让他们也来！”

萧秉权一听，大喜笑道：“那就可太好了，这样，战士们再打仗，就不怕负伤了！”

吃过午饭，萧秉权依然安排韩春江回家去看看，并且从指挥部给找了几匹马，让田保国带了几名战士陪着，一路护送着韩春江回了一趟家。

田保国陪着韩春江从新镇乡下回来没几天，北边风传来消息，刘怀仁的靖国军一万多人，在一部分日军的配合下，占领了容城、白沟、霸县一线的城镇，对冀中形成了进逼之势，冀中的自卫军一下子受到了很大的威胁。

看着指挥部的侦察员们不断地向北侦察而去，田保国知道恐怕要打仗了，对排里战士们的训练不禁抓的更紧更严了。

这天夜里，指战员们都睡了，突然命令下来，全团集合，十五分钟后全团出发。

早就有所准备的田保国排动作很快，不过十分钟全排就全副武装地拉到了操场上。

没大声整队、没吹号，独立十五团集合完毕后，悄悄就向东南开拔了。

战士们开始觉得很奇怪，敌人不是在北边吗？有战士就悄悄问田保国：“排长，不是伪军们占了北边容城、霸县吗？咱们怎么向东南走？……”

田保国对这事也觉得奇怪，他这几天正暗暗在憋劲儿，准备一旦和敌人开战，他就率领全排好好和刘怀仁的伪军打一仗，队伍向东南开，他也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心里也是直嘀咕，但此刻在行军，他就低声道：“上级自有安排，行军时不要说话！”

战士们也知道行军纪律，看排长很严肃，大家也就不再问什么，不过每个人都在想打仗的事，没人敢再说话，只听得脚下刷刷地走路声。

队伍走出七八里，在一个四外不靠近村庄的路口开始掉头向北，田保国心里舒了一口气：“首长们果然是想虚晃一枪！”

将近天明，独立十五团开到雄县县城西北边的一个村子。

一进村，团长程士兴就下令把整个村子封了。这时，天还没有亮，村里的老百姓们都还没有起，部队把村子一封，程士兴的命令是：“只许进，不许出！”这样，村内来了自卫军的消息就是插翅也走露不出去。

天亮后，程士兴派人找到村里的抗日干部，让他们帮忙号房子，安顿战士们休息。部队自己带有干粮，在吃的方面就没有打搅老百姓。

田保国的三排被安置在村子西北角的两户人家里，老乡们知道这是自己的子弟兵，根本也没害怕，把最好的屋子让给战士们，同时叮嘱自己家里的孩子不要吵闹，对于自卫军不让出村子，老乡们也表示理解。

吃过了早饭，除了把守村口的哨兵，还有在村里巡逻的巡逻队，所有的指战员都按照命令睡觉休息，整个村子除了偶尔一两声鸡鸣，是一片寂静。

战士们的中午饭是过了晌午才吃的，吃过了以后，战士们是还接着睡觉，程士兴则让通信员把各营连的主官们找了去，军事会议是一开就是一下午，直到天快黑时会才散。

连长们回到自己连，马上又把排长们召集了来，开始给各排下达任务。

一听说真要打仗，排长们都高兴坏了，姜辉尧笑着对排长们说道：“刘怀仁的靖国军，据侦察，没有传说的那么多，一共是十个团，八千人，其中一二三团是主力，人数均在一千二百人左右，剩下的七个团，基本都只有五六百人，这次他们占到容城、白沟、霸县一带，一共来了五千多人，另外还有鬼子一个中队配合着，剩下的那三千人，刘怀仁领着还在固安！”

排长们一听，知道刘怀仁打不到了，都有些惋惜，纷纷问：“连长，咱们连是什么任务？”

姜辉尧道：“萧总指挥给咱们团和十六团及补充七团的任务是，一起围攻靖国军一团占领的容城县城，并把他们尽量消灭掉，这个伪军团的团长，是咱们大家尽人皆知的土匪黑七，他这个团，是刘怀仁伪军的第一主力团，有不少人当过兵为过匪，是刘怀仁手下最能打的一个团，日本顾问就有四个，装备也好，另外还有一个小队的日军配合防守县城，战斗力颇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