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独立旅反水哗变

打了两仗，独立十五团带着战利品返回了原驻地，高大贵听战士们说着这两仗打的如何激烈、如何精彩、如何过瘾，尤其是这第二仗，打的鬼子是尸横遍野，最后拉走的尸体就足足装了四卡车，嘴里急的直吧嗒：“你说说，你们说说，怎么俺受伤受的就那么不是时候？这两仗，多过瘾？！俺怎么就没能参加呢？！”

田保国看他是真着急，安慰着他道：“小鬼子三天五天赶不走，这仗，以后有的打！”

高大贵捶打着自己的肩膀道：“你说说，你说说，当时再低一寸多好？！”

战士们看着他的样子，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田保国道：“大贵，你别着急，回来的路上连长和俺说了，等你伤好了，你不是喜欢打机枪吗？以后你伤好了，连里你缴的机枪就归你使！现在机枪只是暂时由连里保管！等你使上机枪，一仗，就把这些日子的损失都找回来了！”

高大贵一听，激动地站起来，兴奋道：“真的？”

田保国望着他笑道：“这俺还能冤你？是连长亲口跟俺说的！”

一听说以后能让自己负责那挺机枪，高大贵高兴了，连连说那机枪打着如何过瘾，如何解气，把一个排的战士又都给说笑了。

部队休整了几天，自卫军总指挥部又接到情报，说冀南日军将近三千人已经从大名出发，一路从南向北沿着平大公路准备直插集中腹地，意欲消灭平大公路沿线的自卫军，同时，隐隐有消息说，自卫军驻扎在任丘、霸县交界的钱国能独立旅有反水哗变的迹象，据说钱国能已经被日本特务刘怀义收买，日军前几天不但给了钱国能一大笔钱，还给钱国能补充了一个团的枪械，并委任钱国能为刘怀仁靖国军的副总司令，手下直辖一个师六个团，钱国能已经有意准备配合日军向自卫军发动突然袭击，协助日军一举打通北平至大名的平大公路，把冀中一刀切为两半。如果日军此举得手，自卫军的回旋余地将大大缩小，甚至无法活动。

自卫军总指挥部得到这些情报后，立即制定了作战方案，首先派驻扎在冀中南部的几个团在平大公路沿线设伏，层层阻击日军北进，同时派快马通知驻军离钱国能独立旅驻区最近的独立十五团，马上派人去钱国能旅部驻防所在地侦察，看看钱国能的独立旅是不是真有反 水投降的迹象。如果钱国能真是已经暗中投降了日军，自卫军就首先集中主力消灭钱国能旅，然后再全力南下，消灭北进的日军，否则就直接南下和日军作战。

田保国以前跟父亲做过生意，钱国能旅部驻在地黄镇去过不少次，比团里一般人熟悉那个地方，这些情况，黄德伟和田保国同在直属一大队时，两个人闲聊天田保国都说过，黄德伟也记在心里了。这回要派人侦察钱国能在黄镇的情况，田保国就成了黄德伟心中的第一人选。关键还有钱国能独立旅的人没人认识田保国，田保国又做过侦察工作，为人也机警。把田保国的情况考虑周全，黄德伟向程士兴一介绍，程士兴当即点头答应表示同意。

派通信员把田保国从连里找来，将情况向他一说，田保国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程士兴看着他精明强干的样子，拍着他的肩膀道：“小伙子，这次去侦察，情况不比以前，只要摸清钱国能是不是真要反水投降就行了，时间比较紧，你明天晚上一定要赶回来，这一带的部队已经开始集结，如果钱国能反水是个谣传，部队明晚就连夜向南出发去打日本鬼子啦！”

田保国听完团长的话，连连点头答着是，黄德伟又道：“你最多只能带一名战士去，还不能带枪，你们侦察回来的情报，将决定明晚一万多自卫军是南下还是北上！”

田保国赶忙给团长和副团长来了一个立正：“是，首长！俺保证完成任务！”

黄德伟满意地点点头，又道：“据咱们从北边得来的消息，钱国能所部通向咱们这边的哨位已经加强了岗哨，检查的是非常严，看来消息是谣传的可能性不大，但咱们必须得落实！我和程团长建议你们明天天不亮就出发，绕道从黄镇东面进入黄镇，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田保国又答了一声是，程士兴挥了挥手，说道：“好了，情况就是这样，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早晨早些出发，出发时直接走就是了，团里会和哨兵打招呼！”

田保国又是一声干净利落的是，给两位团长敬了礼，看首长没有新指示，他就回了一连。

第二天不等鸡叫头遍，田保国叫醒王连喜换上老百姓的衣服，悄悄就从驻地向东出发了。

从东边兜了一个大圈子，太阳在东南方的时候，田保国和王连喜两个人到了黄镇东边七里地的耿庄，这里是钱国能独立旅一团的驻地。一路上，两个人也遇到了几个东来西去的老乡，可他们怕其中有钱国能或者日本人的奸细，就没敢乱打听黄镇的情况，只是像那些老乡一样，腾腾地赶着路。

等两个人离着耿庄村口还有小二里地，就感觉这里的气氛有点儿紧张，自卫军的岗哨，白天基本都只是放到村口，而且是隐蔽着的，然后依据村子的大小，再围着村子还有一到三支巡逻队，岗哨一般也就是两到三个人，可耿庄独立旅一团的岗哨，最远的放到了庄子外头一里地之外，并且是四个人。看着田保国、王连喜两个人过来，四个哨兵立刻端起了手里的步枪，迎上来喝令着叫道：“站住，干什么的？哪村的？”

田保国看他们穿的还是自卫军的服装，知道暂时未必会有意外，不慌不忙地就按照事先和王连喜商量好的话回答道：“老总，俺们哥儿俩是东边曹家店的人，到西边去走亲戚！”曹家店，，四五十户的一个小村子，在耿庄东边十几里，位于自卫军和日伪占领区之间，日伪军轻易不去，自卫军也很少到，但双方这一带的部队，都知道曹家店。

几名哨兵看他俩都空着手，端着枪围上来接着问道：“走亲戚？去哪个村？”

田保国脸上依旧微微露出一点儿笑容，点着头道：“俺们是去西边刘庄舅舅家帮着盖房子，早清儿出来的，俺们舅舅家有三儿子，都快娶媳妇了，明儿个要盖三间西屋，昨儿个上午给的信儿！，俺娘就让俺们哥儿俩今儿个一早出来了，老总，你们辛苦！俺们着急去舅舅家！”他故意说的稍微有点儿乱，但意思对方肯定听明白了。

几个哨兵都知道刘庄在黄镇西边不到二十里，听后都点点头，又问了问曹家店管事的人是谁，家里都有什么人，田保国都对答如流，最后带队的班长瞅着田保国两个说道：“愿不愿意到俺们队伍上当兵？吃喝不算，每个月还给两块钱零花，要想去，村里有专门管这事的！”

田保国憨憨地笑着道：“那俺得回去和俺娘商量商量！”

带队的哨兵班长看着他俩一笑：“随你们！这是新规矩，前儿个晚上才定下来的，早来早拿钱，以后招不满人，旅长急了要抓丁，恐怕你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那时可就没钱拿了！俺是看着你们哥儿俩老实，给你们点一条路！兵荒马乱的，没有比当兵更好的事了！”

田保国赶紧给他鞠了一个躬：“谢谢老总！”

带队的哨兵班长把手一挥：“行了，走吧，这两天查得严，遇上哨兵别乱跑”

田保国拉着王连喜对着带队的哨兵班长又一起鞠了一个躬：“谢谢老总！”

带队的哨兵班长又说了句：“走吧 ！”两个人这才向耿庄村口走去。

到了村口一看，这里的哨兵足有一个班，不禁问的多，而且查的严，出村进村是挨着个搜身检查，好在两个人除了一点儿吃的，是连一把小刀都没带，哨兵看两个人问什么都对答如流，又是穿村而过，也就没多难为两个人，田保国和王连喜是很顺利地就进了村。

等进了村口一看，村口里没走几步，路北果然有一家人家门前插了一杆招兵大旗，门里门外稀稀落落站着十几个自卫军。王连喜低声对田保国道：“看来总指挥部得来的消息不假，咱们下面的团，哪有自己随便招兵的权利？”

田保国看村里到处都是兵，低低地声音说了一句：“有话回去说！”

王连喜也觉得这里不是乱说话的地方，跟着田保国就悄言不语地穿村而过，在村西口又接受一番盘问搜查之后，两个人就离开耿庄奔了黄镇。

黄镇这边是检查盘问的更严，好在两个人事先都有准备，最后还是顺利地进了镇。

到了镇里一看，镇里的情况显得还算正常，买卖铺子都还在正常营业，只是买东西的人不多。两个人在街里转了一圈，看见有两处招兵的，另外在一所大宅子外面，听着里面“一二三四”地正在训练，偷偷从大门口向里一望，大门口和影壁墙之间恰巧露着一条儿缝隙正好能看见有一排穿老百姓服装的人背着枪在训练。两个人才想再向前凑凑多看看院里的情况，守在门口的哨兵把枪一端，喝道：“怎么着？也想进去训练训练？！这人正缺呢！”

田保国和王连喜怕真把他们俩抓进去，急忙傻傻憨憨地一笑，快步离开了这家宅子。

走到街口，又听见有人喊：“走整齐点儿，走整齐点儿，你们这就是军人了！一会儿吃完晌午饭，下午就发枪发饷，晚上司令说不好还来看你们！”

田保国和王连喜听着喊话声儿，赶忙抬头去看，只见从街对面几个军人带着二十几个穿老百姓衣服的人正向这里走来，看样子是去那个练兵的院子，不用猜，这二十几个人肯定是新招来的兵，送到那练兵的院子去接受训练。

瞅着他们走过来，田保国两个跟着其他老百姓急忙就躲到街边，这一群人呼呼就走了过去，果然进了练兵的那个院子。

这时就听身边一个老头儿道：“这两天，总招了有三四百人了吧？！”

田保国一听这话，就侧头去看，是一个老头儿对着另一个老头儿在说话，此时就听另外一个老头儿道：“三四百？昨儿个听说就有了四百人了，钱旅长是非常高兴，说每个人每个月再多开一块钱饷！那不是别的啊，是白花花的大洋啊！谁看着不眼馋？！”

第一个老头儿笑着道：“不是说钱旅长升什么副司令了吗？那钱还不是有的是？！”

第二老头儿嘿嘿道：“旅长，那是自卫军的官儿。自卫军？甭说当兵的，旅长都没饷。这副司令，你不知道是谁封的吗？日本人！听说光大洋就给拉来了两汽车！”

两个老头儿越说越起劲儿，声音就大了些，不仅田保国不用伸着耳朵听了，就连稍微远点儿地方的人也都能听的一清二楚了，就有一个歪戴着帽子，敞着怀，三十多岁的男人转过头来对着俩老头儿喝了一句：“胡说什么呢？找把你们抓起来呢？！”这人一边说，一边故意拍了拍自己右边的肚子。

众人伸头一看，这人腰里斜插着一把二十响驳壳枪，顿时全是一惊，忽地一下子，包括那两个老头儿，这边一大群人一下子全跑没影儿了。

田保国和王连喜也装着胆儿小怕事的样子，跟着众人跑开了这里。

又转到另一条街上，这街上开的全是饭馆，可看来看去，吃饭的差不多全是当兵的，老百姓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两个人这时也饿了，本来带的有干粮，但看下馆子吃饭的都是当兵的，寻思着进了饭馆，兴许会能探听到更多的情况，两个人迅速小声商量了两句，王连喜恰巧也有点儿零钱，两个人对付着吃盘炒饼、喝碗汤也绝对够，就看好一家饭馆走了进去。

这家饭馆，有十几张桌子，绝大多数的桌子都让当兵的占了，只有两张桌子坐着几个老百姓。看那样子，当兵的们还算规矩，老百姓没有怕他们的意思，田保国两个人一进去，伙计马上笑着迎了上来：“二位，您来点儿什么？”

田保国笑着道：“俺们都没什么钱，就想吃盘炒饼什么的，不知有没有？”

伙计笑道：“您二位甭客气，吃不吃，歇歇脚都没关系，就是现在没空桌，您二位若不嫌弃，那边有张桌子，只有一位客人，您们拼拼桌怎么样？咱们馆子还真有炒饼！”

王连喜听了急忙打听价钱，一听钱还真够，就拉着田保国道：“哥，那咱们就这儿吃吧！”

田保国说了声好，伙计就引着他们到了那张桌前，随即说了声稍等，就去厨房报单。

田保国和王连喜才坐下，就听旁边一张桌子有人说话：“连长，这回您要真升了团长，那俺们哥儿几个说什么也要给您保驾去，这回，咱们算都是鸡犬升天了！”

田保国不敢扭头乱看，只能坐在那里听，只听另一个声音道：“咱们旅长这步算是走对了，不然，他就是看上俺妹子，他敢要嘛？俺说，跟着皇军那就是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