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悲喜

第五十章 悲喜

春节联欢晚会是神州大地最热门的香饽饽，张山的病房那也是轻轻地放着欢乐的晚会节目，只是观众表情各异。“老痴”是当然的欢愉不已，脸上总是笑呵呵的。张妻自然也是在场的，只是心不在焉着，基本上是没有大的笑容，客观的说她是在履行陪伴职责。儿子还在ICU生死未卜，丈夫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是前景如何还两说，女儿又身在囹圄，此情此景她的心情除了悲哀还是悲哀。张山只能是凑个数，因为他还不能作出表情。

“老痴啊！真是烦劳你了，”张妻歉意的说，“这大过年的还把你留这里，真是过意不去。”

“老痴”仍是笑呵呵的，说道：“大嫂别这么说，我是自愿的，我乐意照顾老大。是真的！”

张妻感激的热泪盈眶，起身给“老痴”加满茶，说道：“‘老痴’啊！待会你就在沙发上睡一觉，我就在这守一守岁。”

“老痴”赶紧的说道：“这不行，再说我也不困。要不，大嫂你回去吧？这里有我你就放心好了。”

“我是放心的，”张妻由衷的说，“唉！年三十的他们都在这里，我在家里是怎么都不安心的，这样我心情更好一点。”

“老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的眼睛也滚动上同情的泪水。“哦！那**回来了吗？我是今天上午听老五几人在这里说的，还伤的不轻。”

张妻难过的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头伤的很重，在医院回来不了。他婆娘赶过去了，唉！都是为了我们家。”

“大嫂！别难过，”老痴说，“都是朋友，讲义气是应该的。”他说着就站起来，做了做双臂弯曲的拉动动作，然后走动了起来。突然，他停了下来，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病床方向。

张妻顺着“老痴”的眼光看过去，一下也惊呆了。

他俩不约而同的向病床靠拢，都屏住呼吸，轻轻地探过头去。一秒、两秒、三秒，“老大！”“老痴”轻轻地叫着，“张山！”张妻轻柔的唤着。他们再次擦了擦眼睛，随之激动的泪水夺眶而出。“眼睛在动，在动！‘老痴’快去请医师。”张妻无比兴奋的说道。“老痴”马上动了起来，他转了一个圈后才找到门的方位。

值班医师很快过来了，看了看患者，看了看那些连着患者身体的检测仪，再用手指在患者的眼前幌了幌，说道：“苏醒了！可以轻轻地说说话，别刺激。”

俩人目送着面无表情的医师离去，然后各自找上小方櫈坐到病床边，“张山、张山！”张妻轻轻地叫着。

张山的眼睛轻轻地动着，传达着情感，嘴唇微微动了动，表示着急切。这份急切是让人动情的，阴阳两隔的人再次重逢那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张山的眼泪静静的流淌了。

“老痴”在一旁傻傻的笑着，进而也陪着落泪。

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刘大夫出现在了门口。他快步走向了病床，微笑的看着患者，说道：“张山啊！你醒了，能说说话吗？”

张山的脸上现出一丝笑容，眼睛也随之动了动。

“好啊！”刘大夫朗声的说，“你都认识我们吗？”他说着示意张妻上到前面，继续说道：“张山啊！认识吗？”

张山再次流下了眼泪，头微微的动了动。“你认识哦，这是你妻子。好呵！我们来说说高兴的话啊。”刘大夫笑嘻嘻的继续说，“你需要背部垫上一点吗？”

张山再次微微点了点头。

“老痴”很快的到床档头，稳着劲的摇动升降柄。张山的背部床板慢慢地斜了起来。刘大夫就象列车调度员一样，以手示指挥着升幅。随着刘大夫的一个平定动作，“老痴”立刻停住了摇柄。

张妻是小心翼翼的护在一侧，就象端着个油碗样的。

张山进入斜躺后，脸上的气色渐渐好起来，嘴巴开始张开说话了，只是声音特微弱。张妻将耳朵贴上去，一字一句的传出：“我是学生们召唤我回来的，我欠大家的，我回来还债的。”

刘大夫深沉的点着头，“这就好，这就好！”他赞赏的说道，并且交待说：“今明两天先吃点流质，后面再根据情况定。有什么情况通报值班医师，或打我电话。”他说完就开步出门，张妻是十分感激的送到门口。

她快步返回，让“老痴”马上熬粥。自己则在床边坐下，慢慢地与丈夫说着话：“张山啊！你终于回来了，我悬着的心终于放得下了。在你昏迷期间，状元和芳芳都要来护理你，我没让，他们年轻人该忙事业。我通过‘老曼’找来了‘老痴’，你认识的，‘老曼’的乡下亲戚。”张山脸上现了现笑容，嘴唇动了动，发出嘶哑的声音：“有印象，一时想不起来了。”这声音比刚才的要清晰许多。在电磁炉上熬粥的‘老痴’也听到了，他放下手中的活奔了过来，笑着对张山说道：“老大！我是‘老痴’，你结婚那会我与老曼在你家吃过饭。”张山眼睛微微动着，进入回忆的状态。

张妻由衷的笑了，她看着俩男人的高兴劲，就悄悄退下瓢动粥去了。

“你仔细想想？”“老痴”兴高采烈的说，“哦！对了，那是国庆节刚过，我们一起吃过饭，然后上街，上街。在一路车上，就是那种很长很长的通道车，我们乡下人上街都绕着道去坐上一回的，你的裤子被小偷划破了。我们气愤万分，七嘴八舌的痛骂了那不见身影的盗贼。你还认为是大伤了你的斯文，你那屁股都外露了。哈哈哈哈！你们城里人的屁股硬是比乡下人的好，都白净净的。你还记得吗？好好想想。”

张山笑了，“记得了，”他沙哑着声音说，“我当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恶的小偷，当时还没有计程车。总不能露着屁股在大街上逛吧？哎、哎！还是‘老痴’你好，你把你的长裤脱下来给了我，那真是雪中送炭。你穿着蓝士林布大裆短裤，走在大街上，还说乡下都这样。呵呵呵呵！”

“哈哈哈哈！”“老痴”大笑不已，“你们街上人不地道，”他忍不住笑的说，“到家还我裤子时，说了一声谢谢，还加一句满是大粪味。你说你们街上人损不损？”

张山高兴的象孩子一样，那的确是快乐的时光，起码不用戒心。他笑过之后，整个人气色进一步改观。

此时的粥也熬好了，张妻细心的分成了三份，每一份都加上糖。她将最稠的那一碗端给“老痴”，说道：“‘老痴’兄弟！请喝一碗甜甜蜜蜜的美食，新年大吉大利。”

“老痴”是高兴的接过，马上喝上了一大口。“好吃！真甜。”他兴高采烈的说，“老大有吧？”

“有，有！”张妻很有韵味的回答，同时端起那碗最稀的粥到病床边坐下，用小勺子给张山喂粥。一勺一勺的送入张山的口中，浓浓的夫妻之情溢于无言之中。

张妻喂完粥，深情的看过丈夫，问道：“感觉怎样？”张山微微笑了，“还行，”他声音渐渐清晰的说，“只是头又开始有晕乎的感觉了。”

张妻的脸一下严肃了起来，“快叫医师，‘老痴’！”她声音发颤的说道。

“老痴”二话没说就奔出了门。值班医师也就很快过来了，医师那审视的眼睛打量过患者后，再用听诊器听了听胸部。说道：“没什么问题，是刚吃了东西，脑供血一时供不过来，躺下休息一会就会好的。是脑伤影响到供血，注意以后吃东西不宜多。”他说完就向“老痴”指了指床头，指挥着“老痴”摇升降柄，下放着床档的角度。

值班医师离去后，张山也很快的进入了困倦中。张妻小声的向“老痴”说道：“我还是回家，你抓紧时间躺一下。”说完挥了一下手就朝门外开步离去。

张妻走出病房，在走廊上转过弯就停了下来。她呆立一会就朝ICU区域走去。

她在ICU重症监护室门口伫立着，祈祷着儿子脱离险境。她的身体突然幌动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扶住墙，急促的呼上几口气后，本能的掏出手机看时间，但是她马上又无力的放回去了，她想省下这点力气。

她步履蹒跚的离开ICU区，到达地面通道后，猛然间她的心紧缩了起来，在这里她的女儿芳芳被强制带走。她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让手被咬的痛楚平衡心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