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抢先

此话一出，桌上的气氛忽然变了。穆长安拉着那人坐下，问怎么回事。

那人有点奇怪，但还是说了。

“十多天前吧，也有一群人要进沙漠，也一溜的制服呢，不过我分不太清。他们在这吃饭时就在说什么什么，听起来好像说这沙漠里有个什么东西，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走了。然后，就昨天呢，我听一进沙漠自驾游的人说他们开车从沙漠回来，路上差点压到个人，衣服破破烂烂的，倒那里估计都一天了，他们就准备把他送医院去。路上他醒了，但疯疯癫癫的，满嘴胡话，还说什么我不去我不去，我看见了。他们问他不去哪又看见了什么，他也不回答。他们最后还是把他送到医院里了，之后的事也就不知道了。我当时听得好奇，他们给我看了他们拍的照片。我一看，哎呦这不就是那群人的衣服吗？其他人也不知道哪去了，你说怪不怪？”

桌上的气氛凝固了。我听得也奇怪，心说你们学那闯西北的小青年？死的死疯的疯？不过有外人在我也不好问，只能给他们打眼色问怎么回事，没一个人看我，他们的面部表情倒一个比一个精彩。那人还在不停地唠叨驱鬼啊辟邪啊之类的话，看到气氛不对也就停下来了，拉拉我袖子问怎么回事，那人正是咱营里的？

我心说我咋知道，拉拉周远，给个解释啊。

他没理我。静了十秒钟后，穆长安慢慢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苏冥把那人打发走，搪塞说那帮人是我们营里的，这段时间一直没见到影，我们还纳闷呢，这事千万别说出去。穆长安把杯子往桌上一拍，低声跟我说怕是有人抢先了。

那人一走远我立刻问怎么回事，什么抢先了。

“十多天前，那时我们都还没到交河呢。估计是有人知道我们的目的地，提前去了。”周远说。

“可是……他们是怎么知道的？”穆长安慢慢地说，倒像是在问自己。

“这不重要。”穆长风靠在椅背上，双手包怀，同样慢慢地说，“问题是……怎样……”

周远盯着杯子，眉头微皱，好像跟那杯子有什么仇。

我可以说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吗？！

听不懂的不止我一个，苏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怎么回事，还来得及不。

“这倒没事，听起来他们没得手。”穆长安也双手包怀靠在椅子上，“问题不在这……”

“那在哪里？”苏冥用略微恼火的口气问。

“萧何，我问你一个问题吧。”他突然对我说。

“啊？什么？”

“如果，”他望着桌面，“你藏了一样东西，只有你和你家人知道在哪，但有一天你去找时，发现有人专门去那里找过，而你知道你们谁都没有去过，这说明了什么？”

“有外人知道？”

“外人为什么会知道？”

“恩……有……”

“明天就要走了，别乱想。”我话还没说完就被穆长风打断了，“准备吃饭了。”

服务员上了菜。

“他到底看到了什么会精神失常？”苏冥又问。

“不清楚，不过，”他夹了一筷子牛肉，“发生什么都不奇怪。”

周远似乎对筷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们要去哪？”这个问题我问得似曾相识。

我们已经开了一个上午多了，最先是开到了尼雅古城，然后沿着河道一路向前。黄沙茫茫，河道边偶尔有几株枯枝，都发白了。

“不是说去罗布泊吗？”

“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种说法，每一条山脉河流，都是一条龙脉？”穆长安问了一个一点都不搭嘎的问题。

我摇摇头。

“天地间是有灵气的，灵气的盛衰也就是风水的好坏。现在的人对风水的概念很模糊，认为是骗人的——其实现在的风水先生也确实大部分都是骗人的，但风水学说是真实存在的。你有没有发现古时做过都城的地方大都没有天灾人祸？靠的就是好风水。好风水也有两种，一是本身就很好的，二是布置出来的。而在风水眼上建宅修墓，再布置布置，好处不尽。但有的布置方式，会‘镇住’整条龙脉。你要是想过去，必须找到对的路。不对的路，凶险万分。”

我消化了一下，说：“这么说，这个墓镇住了龙脉？”

“是。”

我看向窗外，太阳把沙子照得反光。绵延起伏的沙丘像是块地毯。很难想象在这恶劣的环境中也曾有人居住过，还创造出过灿烂的文明。不过，我想到了西藏，好像环境越恶劣，文明越惊人？

穆长安也望着窗外，过了一会幽幽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问。

他摇摇头，没说话。

热气蒸腾着，远处的沙丘都扭曲了。正是中午，沙丘晃得眼花。我闭上眼，止不住的想打瞌睡。周远拍拍我的肩，不知是让我睡会还是让我别睡。不过一会后我也睡着了。

一觉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阳光弱了不少，我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多了，没想到我居然睡了这么久。开车的换成了周远，苏冥坐在我旁边，穆长安靠在他哥肩头，还在睡。

我们一直开到太阳落了一半才停下，四周的气温降了不少，我披了件外套吃了点东西。我们开了两辆车，另一辆上装了很多水和一些装备，一个机械师一个司机和一个医师。机械师正在检查车子。我们点燃了一个大大的火堆，苏冥说这样可以防野兽。在我们准备的时候，晚霞渐渐地被夜幕代替。

大概是下午睡了一觉，我还没觉得困，那个医师和司机都是大兴安岭的，都很健谈。我们三个聊了一会家乡的事，我说了香港的夜晚，他们说了一些冬季进山打猎的事，特好玩。穆长安他们三个坐在远处，看上去在争论什么，苏冥和慕容云轩在车上，不知道睡了没。

我裹着睡袋躺好，整个星空都映在我眼里。天幕浩大，群星闪耀，回想一下除了小时候和在西藏的那几个晚上，我还没有见过如此清晰瑰丽的夜空。看着它，很难想象我们正处在被称作死亡之海的塔克拉玛干。不过也许正是因为它还没有被人类文明侵蚀，才能如此纯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