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探监

赵昰觉得郁闷，穿越成小孩子再当皇帝，太不好玩呢。遇上美女只有看，大臣对你毕恭毕敬，但是你要他们下令的话。没门。他们会装作没听到过。下诏书都没有，他们会说，乱诏不受。赵昰的哥哥宋恭帝赵显被元军俘虏了，元军以为捡到宝了。带着赵昰到抵抗的城池，让赵昰下令投降献城。城头上的文武官员们痛哭流涕，哭声震天。哭完了回话，乱诏不受。把元军主将气的吹胡子。老大帝国有他好的一方面，历史太长，什么都发生过了。老祖宗什么都看到想到了，相应的还做出了规定防范。这就能预防这种情况了，保护了自己。众多的规矩也限制了自己，比如北宋将领出去打仗，得按照皇帝给的阵型图来打，而皇帝在千里之外。比那个千古完人空一格厉害多了，空一格只是把电话打到前线指挥部，打电话没用就坐飞机亲自去。就这样也输了。如果空一格在将领出发前发一张图纸给他，必须按照图纸每天行军多少里，吃多少饭，到了目的地按照图纸摆阵型，投入兵力。估计将领们直接领了图纸投共去了。这也是北宋无将的原因吧。防将领防到极端了，还把敌人当作没智力的NPC。也就是北宋这种相对北方游牧民族，血量超厚的对手，才可以坚持了一百多年。丢了一半领土后，南宋还能继续延续下去。

　虽然在海上飘着，但赵昰也知道神州大地，战争潜力惊人。其实在任何时候，潜力都大。但是他不知道如何能上岸去动员。他连对面岸都上不了，上岸了也没人会听一个小孩子，当然被各种势力当神牌打出来还是行的。

　他觉得眼下的宋军不要说抢滩登陆上岸作战了，连在海上自保都难。士气低糜到极点。任谁被像狗一样撵着跑几年，士气都高不了。上岸只能被元军刷经验刷战功。

　也许海外立国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海外的事谁要懂了？蒲寿庚。那天赵昰见他的时候，他就说，海外立国是小朝廷最好的选择。

　赵昰甩开了跟随的太监宫女，经过了门禁，在一间乌漆码黑不见阳光的屋子里见到了蒲寿庚。

　门口的侍卫虽然没进来，但是赵昰知道，侍卫正在门外全神戒备。

　借着昏暗的光线，蒲寿庚看清来人是小皇帝好。笑着说，陛下怎么到这来玩了呀，不怕我这个糟老头子把陛下劫持了吗？

　赵昰挥了挥手说，去、去、朕吓大的。我来找你，是有正事问你。

　吓大的可不是虚妄之语。临安城破后，赵昰和跟随的势力被撵了大半个中国，跑了两年多，跑到祖国的边陲之地。这种经历可不是谁都有的。

　“哦？不知陛下有什么问老夫的？”蒲寿庚说，对这个孩子的少年老成感到吃惊。

　“就是问你海外立国的事，成算有几成。”赵昰说。

　蒲寿庚哈哈大笑，后来就越笑越难听了，更多的像哭。停下来之后，他说，这话是你自己要问的吧，不是他们要你来问的吧。

　这下赵昰惊讶了，说，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那些深宫妇人，尸位素餐的官僚怎么会关心海上有什么。他们只知道关心家里有多少地，地里出产好不好，只知道死命压榨百姓。平时道貌岸然，言必称忠信礼义。如果真的深仁厚泽，百姓归心，将士誓死用命，哪里会有今天。”蒲寿庚悲愤的说道。

　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赵昰深以为然。他知道一个故事，抗战时候山东，在党的领导下，一个村庄的精壮全跟党去打鬼子了，战后全村挂孝，依然百死不悔。炮楼的鬼子这之后就被吓着呢，出来踩着老农一颗白菜。也会乖乖的鞠躬赔钱，尊严是打出来的。只是一个商人有这等见识，也让赵昰心生好感，相信群众，组织群众，为什么朝堂诸公没多少这么做呢，估计是屁股决定脑袋的原因吧。

　“蒲老先生句句都是真玉良言呀，来当官就是朝廷的福气呀。”赵昰说道。

　“草民性子直，看到什么不舒服就会说说出来，就会去做。不适合当官，要当官，早就死了。海外立国的事，依朝廷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有五成把握。这很不易了，在海上做生意，一条先辈们多少年跑出来的海路，能赚钱的机会也就八九成而已。这已经很好了，海上什么情况都可能遇上。”蒲寿庚淡淡的说。

　“蒲老先生能具体的说说吗？”赵昰的虚心问道。

　“北风航海南风回，冬月的时候出发吧，顺风顺水的话，七日抵交趾,七日至柴历亭，又七日至古逻国,约十日至三佛齐国,再十五日至渤泥国,过十日至阎婆……”蒲寿庚谈道了他生命中最熟悉的东西了，非常有兴趣的说个不停，如果再让他说下去，估计得环球一圈了。

　 “老先生，这些地方都是哪呀？”赵昰听得这些古地名觉得昏。

　 “阎婆是个岛国，国王脑后梳髻。人民剃头留短发，用花样缦布做衣服。用椰子树浆做酒。蔗糖是红白色，味极甘美。用销银鍮锡杂铸钱，六十个为一两金，三十二钱为半两金。土特产有胡椒、檀香、丁香、白豆蔻、肉豆蔻、沉香。国人尚气好斗战，国王或者官员豪强有死了，侍从都愿意殉葬，或者自焚，或者跳海……”蒲寿庚侃侃而谈。

　赵昰觉得好像南洋那边的热带岛屿国家都是这样的。

　赵昰说，那些岛国的战力如何，比之我军呢？

　“草民海上飘荡半生，海上诸岛，如数家珍，但是陆上决战。非我所长……”蒲寿庚尴尬的答道。

　那不就是打了才知道？赵昰觉得那些南洋土著不会太难打吧？几百年后的西方殖民者来到那里，可是如入无人之境，想占哪里就占哪里。赵昰也觉得刚让宋军和土著打一战，以现在的士气估计也只打的赢打石头木棒的土著。宋军太需要一场大胜的重建士气。拿土著来刷经验是个好方法。如果连在原始社会与世隔绝的海岛土著都不过，那赵昰决定还是跳崖吧，说不定能穿越回去。不过西夏，金，辽，蒙古开始也不过是些无足轻重的小部落……都是拿宋军刷经验成长起来的。最后长成庞然大物。

　赵昰说，蒲老先生你能说点干货么？

　蒲寿庚说，干货，陛下想知道什么干货，海产品干货还是什么干货。

　赵昰说，就是关于航海的技术，你能谈的再具体，你凭什么能带我们到南洋。

　蒲寿庚哈哈大笑说，航海，你算问对人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就在船上干活了，当时我爹出海死于海难了。母亲无力抚养我，就让我上船干不要工钱只管饭的杂役，我什么都干过，一步步向上面干。然后自己买船出海，从一只船到无数只船。航海呀，只要看得是天时地利人和，先说天时吧，就是要借助自然的力量航行，冬季的时候借助北风向南航行，夏季的时候借助南风向被航行。还要善料天时，审视风云天时而后进。海洋中见日出入,即知阴阳;验云气,即知风色逆顺;远见浪花,即知气从彼来;见巨涛拍岸,即知次日当发南风。如此之类,略无小差。记着一些口诀：星斗焕然,风蟠摇动,四山雾后西风作,天色阴霜,风势未定,早雾昏噎,西南风作……尽管不能万无一失，但是能尽量避开一些不利的情况。还有地利，海洋上航行茫茫一片，一定要知道自己的方位，比如根据遇上岛屿确定自己的位置，海驴礁,形状像驴。远远看到三座山并列,中间一座山像墙,就叫排垛山。槟榔礁,长得像槟榔。还要学会看海图，海图上的注释要背下来，都是前人总结的，如：过虎头山行数十里,即至蛟门,大抵海中有山对峙,其间有水道可以通舟;洋中有石,日半洋焦,舟触焦,则复溺,故舟师最畏之。还要学会算航程，从出发地开始算起，船上点线香记下时间。再根据指南浮针修正方位，指南针也不是全行的，有些海域，指南针指的方位是不对的。这时候，就要用仪器看日月星辰，不同的地方同一个时间日月星辰的角度是不同的，夜间我都是观察北斗星……”

　赵昰上辈子上学成绩不好，但因为初中的地理老师是自己亲姑姑，棍棒教育下，地理学的颇不赖。蒲寿庚说的，他都听懂了。让他觉得惊讶的是蒲寿庚居然能看星星算纬度，这本事的原理也简单，以北极星光影投到地球某一点为直线，离这原点越远，角度越小。直角三角形算法吧？经度怎么算呢？有了，一个时区为15度的经线，用线香记下出发点的时间，再用日晷算出船在海上的当地时间就知道当地的经度了，知道了经纬度，哪里去不得？这一刻赵昰觉得自信满满。

　“关于人和，这也是最重要的，要有熟练的水手驾船，可以事半功倍。比如海上有八面风，用不同操帆技巧应对，杆子上绑上鸟的羽毛,这个叫五两。测风向用在测得遇正顺风,张布帆五十幅,利用风力全速航行。风向稍偏,则用利篷,左右翼张,利用风势。利篷以竹子为横架,或斜着或横着,蒙上席子,挂在桅杆上,像门窗一般,转动灵便,能取多方风势。对于正顺风,后左侧风,后右侧风,左右横风,前左侧风和前右侧风等七面风,都好办。只有正顶风时,麻烦些，走‘之”字形航线航行……”说起航海，蒲寿庚就像谈起自己儿女的母亲一样说个没完。

赵昰知道遇上真正行家，扑通一声给跪了，说，蒲老先生，教我航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