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赵啸风和齐远山带着弟兄们，最充分地利用了谷地里的地形特点，在一场一对一的对阵中，还不到十分钟就解决了战斗。鬼子曹长和他带的二十多个士兵，无一例外的躺在了地上。赵啸风让弟兄们赶紧打扫战场，然后带着缴获的二十三支三八式步枪，一挺歪把子，一支南部式手枪，一把曹长刀，还有两千多发子弹，几颗手榴弹，以及皮带、军靴等等一批东西直奔燕窝顶而去。

这场战斗打得干脆利落，鬼子追兵全军覆没，而赵啸风的弟兄只有两个受了刀伤，但都不算非常重，以燕窝顶弟兄们的自救能力，他们只要有个地方安静养伤，要不了十天半月就能痊愈。

消灭了鬼子的追兵，大家可以一心赶路了，很快就到了山寨前。燕嘴子的寨门边，还是有两个弟兄在站着岗，都是闫三和的手下。他们看到五当家和齐教官带着几十个弟兄回来了，虽说才分别没多久，却感到分外的亲切。两个弟兄急切地向赵啸风他们打听下山的情况，特别关心四当家如何了。赵啸风简单的说了两句，告诉他们现在没空多说，他要回到燕窝顶上，然后再对大家说下山后的事情。

两个弟兄马上向燕嘴子上面的弟兄打出了信号，赵啸风他们将那两个伤员留在了燕嘴子下，带着其他人上了山寨。

山寨里现在可说是群龙无首，那两个被指定带领大家的头目，显然威望不够，闫三和的手下得到当家的吩咐，对这两个头目还服从，还有十几个李天福或者李天禄的人，就根本不服管了。当燕嘴子底下出现几十个人的时候，燕窝顶上就发生了分歧，闫三和的弟兄大多都很高兴，李家兄弟两人的手下想的就不一样了。

燕嘴子下的弟兄发出信号，说是五当家的人要上燕窝顶。那两个头目非常高兴，马上就让手下打出了同意的信号。李天福两兄弟的手下则并不乐意，他们想要阻止赵啸风上山，但是在山寨里闫三和的弟兄要比他们多了一倍不止，他们不敢表示出来。闫三和的弟兄都在等着迎接五当家的弟兄，李天福和李天禄两人的手下却躲到了一边，分成两拨窃窃私语着，也不知他们都在商量什么。

赵啸风和弟兄们进了山寨，山寨里留守的弟兄们全都围了上来，包括李天福和李天禄的手下，都迫切地想要知道山下发生了一些什么？

赵啸风让齐远山先应付一下局面，把山下发生的事简单地告诉大家。他退到了一边，把闫三和留下的一个小头目叫了过来，告诉他：“燕嘴子下面有两个弟兄受了伤，你派几个弟兄下山一趟，把他们先送到介马庄，让那里的乡亲给他们治一下。介马庄不宜久留，那两个弟兄的伤处理好以后，你让你的弟兄带上点药，把他们都送到闫那里村去，请那里的乡亲们照顾他们。你告诉去的那几个弟兄，他们送到地方以后，随便他们回山寨还是就留在闫那里村——我们在山寨不会久留，到时候你们愿意跟我走的就一起走，不愿意跟我走的随便。你先去安排人吧，等你安排好了，我召集弟兄们有话要说。”

那头目连忙叫了四个可靠的弟兄，如此这般对他们交待了一通，那四个弟兄一样不声不响的走了。赵啸风回到了人群的中心，听齐远山已经大致说了说山下发生的事情，当然对范文标死后的情况，他们就只知道自己这股人马所遇到的事了。

赵啸风见齐远山说的差不多了，就接过了话头，他大声对所有弟兄说道：“弟兄们，这么多年以来，我和大家患难与共，大家也知道我绝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现在大当家的为了救自己的亲兄弟，只好带着一部分弟兄下山去了，这件事是对是错都轮不到我来评说。我今天只想说一句话——我赵啸风，还有我的这些弟兄们，绝不愿意去当汉奸！所以我们回来了，回来的路上还杀了二十多个小鬼子。

“弟兄们，我回来不为别的，就是想问问弟兄们，你们是不是愿意跟我走，我们去自己闯出一片世界来。我没办法答应你们什么，只能告诉你们，跟着我走，我不能保证给弟兄们荣华富贵，但是我能保证和弟兄们同甘共苦，保证不给小鬼子当走狗。

“弟兄们，我们已经杀了鬼子，鬼子肯定会找我们，他们也会到这里来的。我不多说了，如果有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去收拾一下，等会儿我们就离开。”

山寨里留守的弟兄分成了三拨，各自商量了一会儿。闫三和的那些弟兄很快就有了答案，他们的那两个小头目向赵啸风表了态——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愿意跟着五当家的走。他们中间也有几个弟兄不愿意走的，但是都表示不会当汉奸，有人只是想回自己家里去种田过日子。

李天福和李天禄的手下商量的时间长得多，看来还起了争执，最后他们的头目表示他们不走，就在山寨上等着大当家的召唤。不过在那两个头目在和赵啸风说话的时候，有几个刚才和其他人起了争执的弟兄悄悄离开了。齐远山一直在观察着所有人的反应，他怕这几个人有什么不利于大家的异动，马上示意几个弟兄偷偷跟了上去。

闫三和的弟兄们表态愿意听赵啸风的，赵啸风马上掌握了主动，他立即下令弟兄们分成几拨行动起来。首先他让一部分弟兄去打开了库房，他让这些弟兄拿走一部分粮食，还有全部的武器弹药，除了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弟兄们随身的武器不动，别的都带走。库房里的大部分粮食和酒、布匹、别的物资全都留下——他这么做，一来是弟兄们要走很长的山路，东西多了不好带；另外一方面也是想着大当家的或许还会回山寨，他留下这些东西，也算是对得起大当家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山寨里的情形看上去有点乱，其实还都在赵啸风和齐远山的掌控之下。他们的弟兄中有大约三分之一，和闫三和的弟兄们一起忙忙碌碌收拾着库房里搬出来的东西，还有就是弟兄们自己随身的行李。另外那些赵啸风的人，都紧握着枪，严密的监视着大当家和二当家的那些手下，一刻都不敢懈怠。

很快，他们这里整理得差不多了，眼看马上就可以出发了。就在这时，山下传来了一阵枪声。赵啸风和齐远山立即奔到燕嘴子上方，侧耳谛听着，仔细辨别着枪声的源头。他们很快得出了结论，响枪的地方应该是在山下几里路外的介马庄一带。

他们心中异常焦虑，那里现在有自己的两个受伤的弟兄，还有四个闫三和的手下护送。按照他们下山的时间推断，他们目前应该还没有离开介马庄，顶多到了那里，正在由庄上的药农给他们医治。

赵啸风想要马上派人前去查看和支援，齐远山劝阻了他。齐远山说：介马庄那里如果有人和燕窝顶的弟兄发生枪战，那只可能是从另一条路过来的鬼子，或者是刘成基的人马。他们那里既然已经交上了火，现在燕窝顶上的队伍再赶过去，时间上根本来不及了。

赵啸风想想齐远山说得对，只好压住了自己的冲动，考虑起了燕窝顶上的队伍怎么办？

燕窝顶上愿意跟他离开的弟兄，加上他们原先的人一共有八十来个，这些人基本上都要携带二三十斤的东西。除了他们自己的行李之外，主要还是那些武器弹药。赵啸风感到介马庄那边如果到了鬼子，那么他们现在下山的话就会和他们迎头相撞。就算是能够走别的路避开鬼子，一旦被鬼子知道他们所走的路线，那么带着这么多东西就可能被鬼子追上。他现在还不想和鬼子硬拼，所以想到了另一条出路——燕尾崖。

他和齐远山一商量，两人马上取得了一致，说走就走，他让自己手下的十几个弟兄守住燕嘴子，并且去把山下那两个哨兵叫上来。他和齐远山带上其他愿意走的弟兄，朝后山燕尾崖走去。

这时候，突然从忠义堂那边跑出来几个人，都背着行李，还提着枪。这些人一跑到阳光下，立即对李天福和李天禄的弟兄们所在的房屋采取了戒备姿态，直到他们跑到赵啸风的队列里为止。这几个人都是李天福兄弟的手下，刚才提前离开大伙，原来是去暗中做准备了，现在这种样子，显然是也愿意跟着赵啸风走。赵啸风什么都没说，让这几个弟兄快跟上，那几个弟兄也不多说，听话地奔向前去。

燕尾崖十余丈高的悬崖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森林，有的树冠已经长得和崖差不多高，只是因为离得远，这些高大的树没法利用。赵啸风还没有上山之前，李天福受到“黑雕”等其它匪伙以及官兵的挤压，处境不是太妙。李天福为了应付不测，让人从这个悬崖上下去探路，找到了一条密林中的通道。从此之后，燕尾崖这里就常年备下了逃命的工具，只不过至今从来没有用过。虽说这条逃命通道没有用过，但是李天福还是每年都要派人检查一两次，逃命工具也常常换新的。

赵啸风在燕尾崖之前的小树林里，又放了一些弟兄守着，最终到达崖上通道口的，是闫三和的那些弟兄，刚跟上来的那几个李天福和李天禄的手下。赵啸风来到崖边，在一个盖得很严密的石窟里取出了两圈麻绳。他们来的时候，闫三和的弟兄又带了一大卷麻绳。赵啸风让大家先把两卷麻绳在崖边的大树和大石头上固定好，另一头扔到了山崖下。他让闫三和的弟兄先顺着绳子下去，那些弟兄以前练过这个，现在一个接一个滑下去，速度很快。

闫三和的弟兄下去了一大半，赵啸风这才让崖上的弟兄们把笨重的枪支弹药和行李用绳子吊下去。他们带的东西虽说不少，但是每个弟兄随身可以带一部分，真正需要用绳子吊的东西也不是很多。大约用了半个小时，崖上零散的东西就全都吊下去了，接着就是留在崖上的弟兄们依次而下。又用了十几分钟，崖上没什么人了，赵啸风这才让人过去通知守在燕嘴子上的弟兄过来。

燕嘴子上的弟兄也下了燕尾崖，接着就是小树林里的那些人，最后，崖上就只剩下赵啸风和一个弟兄了。那个弟兄让赵啸风先下了山崖，然后他将两根绳索解开扔下了悬崖，只剩下那根最长的麻绳。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没发现有何异常，看来李天福兄弟的那些弟兄，虽说不愿意跟赵啸风走，但至今也没有对这里的人下手。

他将绳子绕在大树的树干上，两个绳头都放到了崖下，然后手握着双股的麻绳，迅速降到了崖底。底下的弟兄们已经收拾好，就等着他下来。他拉住绳子的一股，用力向下拉着，有一个弟兄过来帮忙，那根绳子就被抽了下来。

如此一来，即便是崖上有人想要下来，也要重新找绳子，而闫三和的弟兄已经找过，山寨里大概没有留下这么长又足够牢的绳子了。

这条路赵啸风知道怎么走，但是没有走过，反倒是闫三和手下有人曾经下来探过路。现在就由那两个走过这条路的弟兄在前带路，大家顺着一条乱世嶙峋的冲击沟朝密林深处走去。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条基本断流的小溪，这条小溪往上走一点，可以到达一条山沟，通向大山的深处。顺着小溪往低处走，也可以走出森林，那里离开狼山的边缘很近。赵啸风和齐远山事先曾经商量过，他们选的是更难走的那条通向大山深处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