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3）

白起龙眼看自己的妹妹放走了赵啸风，大哥也采取了放任的态度，甚至还给妹妹提供了方便，他非常愤怒，但是又毫无办法。三中队长白永兴是最听他话的，可是大哥的话谁都不敢不听，他没有白永兴的人手帮忙什么都干不了。

他知道这件事就算是找爹出面都没用，可是又不甘心就此放弃，反正今夜也是睡不安生了，他带着几个贴心的弟兄上了寨墙。他估计赵啸风要是出逃，多半会选在防守相对松懈的北面，于是就在那里转悠起来。

齐远山带的人正好也是选的这一面，张富贵和黄怀忠两人最善于攀爬和溜门撬锁，天黑以后没多久，他们就瞅个空子翻上寨墙进了寨子。原来说好他们两个先进去打探消息，齐远山和另外几个挑选出来的弟兄到半夜时分再找机会进镇。可是半夜刚到，他们这边刚要行动，寨墙上的人突然增加了。

齐远山他们知道镇上一定出了大事，这个时候要是出事的话，很可能和赵啸风有关。大家都非常着急，但是寨墙上的守备一加强，灯笼火把添了不少，再也找不到黑暗笼罩的地段可以翻越了。他们在外面干着急，有劲却使不上，让他们感到稍许宽慰的，是镇上至今没有传出枪声。

张富贵和黄怀忠两人这时候已经在白家大宅外梭巡了很久，张富贵自打少年时起，就在悬崖峭壁间讨生活；黄怀忠则曾是个梁上君子，还是个中高手。他们两人不说能飞檐走壁，但要躲开别人的耳目，又是在如此黑的夜里，那还是轻而易举的。

他们发觉了白家大宅里起了骚动，但是不知道是为了何事，顿时心都揪了起来。情急之下，他们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尽最大可能贴近了白家大宅的大门。大门口本来有两个哨兵，听动静门里应该还有人值守，当他们靠近大门的时候，大门依然半开半掩。

他们之前就观察过白家大门，发现入夜之后大门并没关闭，只是随着夜越来越深，大门里进出的人也就越来越少。白家宅子里起了骚动以后，大门里进出的人骤然间多了起来，门口的岗哨也增加了好几个。这些哨兵们聚到一起，免不了就小声地说起了白府刚发生的事情。

他们说话的声音一开始还压得很低，渐渐地就有人嗓子大了起来，一人带了头，几个人就渐渐放开了。他们说话虽然还不是高声大气，但也不再是低声细语，黄怀忠的“老本行”要求他练就一双顺风耳，那些哨兵说的话就三三两两飘进了他的耳中。

黄怀忠听了一会儿，忽然把张富贵拉到了巷子里面，他小声地告诉张富贵：“那些哨兵在说我们当家的跑了，是被白家小姐放跑的。”

张富贵起先是一乐，但马上就提出了疑问：“你听清楚了？咱当家的真的跑出来了？会不会是你听错了？”

黄怀忠说：“我不会听错，他们是这么说的，不过听他们的话音，好像他们也只是从其他弟兄那里听来的，并非他们亲见。你先别急，我想这件事多半假不了——你没看见他们宅子里乱了吗？咱当家的又曾经救过白家小姐，现在白家小姐知恩图报也在情理之中。”

张富贵一听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情绪平复了下来。但是他又提出了疑问：“那当家的跑出白家，会躲到哪里去呢？整个魏岗镇都被白家的人控制着，他们要是挨家挨户的搜，早晚都会搜出人来，除非当家的能够现在就跑到了镇外边。”

黄怀忠想了想，对张富贵说：“当家的是这个镇上的人，亲朋好友总有一些，白家的人想要顺利的找到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刚才听到了一言半语，说好像是白家大少爷也不着急，只是让人在白家大院里搜索，不让人在镇上乱折腾。”

张富贵有点不信，他说：“要说白家小姐出手救了当家的，这个我信，可是要说白家大少爷也不愿意搜寻当家的，这个我不敢相信。我说你到底听没听清楚？”

黄怀忠说：“当家的跑了，这一点我听得真真的，绝不会错。不过说白起龙不让手下在镇上折腾，这句我听得不是很清楚。白家大院里乱了已经有一会了，到现在也没有听到镇上有搜查的动静，我看这也许是真的。”

张富贵还在那里替当家的担忧，黄怀忠却比他想得更远些，他对张富贵说：“富贵，你号称‘**’，登高爬低的比我拿手。我想我们这么办行不行——你想办法偷偷溜出镇去，把镇里的情况对齐教官禀报。我留在镇里，再探听一下当家的消息。要是齐教官他们能够进镇来，我自会找到他们的。要是当家的已经逃出了镇子，那你们就别管我，赶紧回毛姑顶去，白家的人想要抓住我没那么容易。”

张富贵觉得现在镇上虽说没有大搜查，但是白家的人明显提高了警觉，这时候再要进白家已经几乎不可能，看来也只好照黄怀忠说的办了。他关照黄怀忠小心，然后就朝镇子边缘的寨墙处摸了过去。

黄怀忠看着张富贵消失在黑暗中，心中总是感到不放心，就悄悄地跟了上去。他小心翼翼地一路尾随，偶尔能够看到张富贵在前面有亮光的地方一闪而过，所以一直没有跟丢，而张富贵并没有发觉跟在后面的他。

张富贵选择的方向，正是他们翻进来时防守相对松懈的北寨墙。可是当他接近到寨墙边的时候，才发觉这里的寨墙上戒备明显加强了，不断有白家的人在上面来回游动。他藏在黑影中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寨墙上的哨兵人数虽说增加了不少，也还是有断续的时候，他觉得还是有可能寻找空隙翻越寨墙的。麻烦的是寨墙上灯笼火把多了，几乎照亮了每一段寨墙，要想避开保安团丁们的眼睛，除了选准时机，还要赌一点运气。

他看了好一会儿了，看到过几次机会，但临到行动的瞬间，又突然没了把握停了下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张富贵心里越来越着急，他怕镇外的齐教官和弟兄们不知道镇里的情况贸然进镇，那就有大麻烦了。

他又等了一会儿，实在等不下去了，瞅准一个空子就要孤注一掷。就在这时候，后面一声轻呼，差点吓了他一跳。还好他马上反应过来是黄怀忠的声音，这才没有出手。

黄怀忠在张富贵身后看到现在，知道单凭他一个人想要上寨墙又不被发觉，实在是有点难。黄怀忠的想法和张富贵是一样的，他也怕齐教官和弟兄们冒险进镇，那样的话不但进镇过程中非常危险。再说他们即使进了镇，不知道赵啸风已经逃出白家，他们还是可能因为盲目行动而暴露。

黄怀忠想了想，觉得现在的情况下，更危险的不是赵啸风了——他在这个镇上长大，熟悉镇里的一切，也不缺少熟人提供掩护。再从听到的白家人的对话，似乎白起龙和白起凤都有意放赵啸风一条生路，并不愿意真的花力气去搜寻。反倒是镇外的齐教官和弟兄们，现在一定是急得不行了，必须马上把镇里的情况告诉他们，别让他们盲动才行。

黄怀忠看到张富贵像是要冒险出动，他连忙几大步窜了上去，及时阻止了张富贵。他把张富贵拉到更加僻静的角落里，两人商量了一下，黄怀忠要张富贵等他在别处弄出点动静来，寨墙上的哨兵注意力分散以后再寻找机会。他知道凭张富贵攀爬的速度和身手，只要让他到了寨墙上，翻到外面并且利用黑暗逃跑，就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张富贵很犹豫，他明白一旦黄怀忠故意暴露，就算是在夜里也很难逃脱白家人的搜捕。可是黄怀忠说得有道理，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相比之下，当家的和齐教官，还有其他弟兄们更不能出问题。他狠了狠心，答应了黄怀忠的办法。

张富贵回到他原先呆着的地方，随时准备行动，黄怀忠则朝另一边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富贵觉得好像时间很长了，其实顶多也就十来分钟。忽然，远处的寨墙上有哨兵大声呼喝起来，紧接着寨墙上下都有人开了火，听动静应该是那边有人想强行出寨子。

那边的枪声响个不停，一点一点的朝镇子里面移动，把这边寨墙上的人也吸引的朝那边跑去。随着一阵大声的呼喊，白起元带着几个人也跑了过去，这里的寨墙上一下子冷清了。

张富贵瞅准这个空子，飞快地跑到寨墙下，借着助跑的惯性，脚在墙上瞪了两下，双手一搭就翻到了并不很高的寨墙顶上。他翻上去之后，也来不及多观察，几步到了墙的外沿，一个飞身就跳了下去。他跳下去的时候一只手抓着墙沿，直到人挂在墙外，手一松，很轻松就落到了地上。与此同时，不远处有人发出了大叫声：“有人跳墙了！快！有人跑了！”

张富贵脚一落地，立即用了全力向远处跑去。寨墙上有火把飞快地向这一段寨墙聚拢，可是这些火把的光亮照射的范围实在有限，等他们聚在一处向下看的时候，张富贵早就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到一点痕迹了。

白家的人乱七八糟向黑暗中开了几枪，完全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丧气地很快就停了下来。

白起元带着人又跑了回来，他问清楚这里有人越墙而逃，明白自己是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他明白这个逃出去的人才是重要的，很可能就是他想要抓的赵啸风。他看着寨子外浓浓的黑暗，知道说什么都晚了，逃出去的人根本没法追赶。

镇里的枪声还在响着，白起元把一腔怒火全都转向了这个当诱饵的人身上，他大声喊到：“你们跟我走，一定要把打枪的这个人抓住！活的不行死的也要！谁要是再放跑了这个人，我扒了他的皮！”

聚拢过来的几十个人，全都跟着白起元向镇里响枪的地方蜂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