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1）

赵啸风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在路上问了问鲁大山：他爷爷和妹妹现在怎么样？鲁大山如实说了。赵啸风接着问起鲁大山，今后有什么打算？有没有想过参加突击队一起多杀鬼子？

鲁大山想了想以后，回答说：“赵队长，谢谢你们这次救了我，也谢谢你们看得起我，我会记在心里的。不过我自由自在惯了，怕我到你们那边不习惯。赵队长，你别误会，不是我吃不了你们的苦，而是我在香秀和她爹娘坟前发过誓，一定杀一百个鬼子给他们报仇。现在我才杀了十来个鬼子，还差得很远。

“赵队长，你一定会说参加你的突击队一样杀鬼子。不错，是一样杀鬼子，但也不一样。你们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我怕我受不了那个约束，一冲动起来坏了你们的规矩。再说这段日子我爷爷身子一直不大好，常常要我留下服侍。赵队长，这样吧，等过一段日子我爷爷身体好了，我再杀掉一些鬼子，到那时候再参加你们的队伍吧。”

赵啸风知道多说也无用，就不再劝说，只是关照他要小心一点。鲁大山告辞以后走了没多远，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返身追上赵啸风。他对赵啸风说：“赵队长，上次刘成基的人进麻虎峪，结果死了几个人；后来我又杀了几个鬼子，有几次把他们的枪都带走了。现在我那里存了七八支枪了，子弹也不少。我和小嫚留下两支枪也就够了，你们武器少，什么时候你派人到麻虎峪，要是我不在的话，找小嫚或者我爷爷也行，我会关照他们把多余的枪和子弹给你们的。”

赵啸风很高兴，表示了感谢，鲁大山这才转身走了。赵啸风站在那里目送鲁大山离开，看着对方的背影，心中想着——一定要把这个神枪手吸收到突击队里来。他看中的还不单单是鲁大山的一手好枪法，还看重的是他那一身打猎练出来的追踪和藏匿的本领，他那一手比突击队里的高手都还要略胜一筹。

鲁大山回到了麻虎峪，自从刘成基那次带人进来，结果铩羽而归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进入麻虎峪打扰过他们。现在在四周百姓和那些汉奸伪军的口中，麻虎峪这块地方，已经成了神秘莫测之地，再也没有人敢轻易涉足。

“山神爷”的年龄要是按照中国人的算法，已经是七十岁了。中国有句古话，叫做“人生七十古来稀”，他已经可以算得上高寿。他这么多年在山林里和野兽周旋，练出了一身本事，还有一副强健的体魄。在鲁大山和小嫚两人的记忆中，爷爷从来没有生过病，偶尔有次把头痛脑热的小病，自己找些草药调理一下，三两天也就好了。

去年开始，不知道是怎么了，“山神爷”身体开始急剧的衰退。一开始只是在家呆的时间长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喜欢在山林里跑，变得喜欢坐在家门口晒着太阳出神。从去年入冬以后起，他走动得更少了，夜里也常常会翻来覆去睡不着。过年前不小心受了点寒，居然躺了十来天，把鲁大山兄妹吓得不轻。

天热起来以后，“山神爷”恢复得还可以，但是现在天刚有点凉，他就又显露出了病态。小嫚在家里尽心尽力照顾着爷爷，鲁大山则在山里狩猎，尽量多弄点猎物和山货，替爷爷多准备一点钱和吃的、穿的、取暖的东西。这一点也就成了鲁大山没有答应参加突击队的原因之一，只不过他没有对赵啸风多说罢了。

“山神爷”今天精神不错，坐在屋前夕阳的余晖中，小嫚则在收着晾晒的衣物。鲁大山走到门前的时候，小嫚问了一声：“哥，你今天上哪里去了？爷爷一直在这儿等你呢，”

鲁大山朝爷爷走去，没有回答小嫚的问话，而是提了提爷爷脚边的瓷水壶，说道：“爷爷，我就在山里转了转，没事。”

“山神爷”看着他，那双紧盯过无数狡猾的猎物的眼睛，很快就发现了异常。他盯着孙子袖子和腰间衣服上豪不起眼的星星点点血迹，平静地对孙子说：“你又去杀鬼子啦？怎么猎刀只剩个刀鞘了？”

鲁大山知道瞒不过爷爷，只好承认了：“爷爷，你的眼睛可真尖。我到城里去了，今天杀了三个鬼子，猎刀留在了鬼子身上。”

“山神爷”还是那么平静，缓缓地问：“怎么？遇到麻烦了？”

鲁大山说：“是的，遇到点小麻烦，被鬼子巡逻队堵在小巷子里了。”接着，他把在城里遇到赵啸风，他们出手救了他，然后和他一起出了城，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爷爷。

小嫚在一边听着，等哥哥说完，她插嘴道：“哥，赵啸风不是一直想让你参加他们八路吗？这次他有没有再让你和他们一起打鬼子？哥，要我说你就应该参加赵大哥的突击队，他们个个都有本事，你要是跟他们在一起，那一定能杀更多的鬼子，给香秀姐报仇。”

鲁大山没有接妹妹的话茬，提着水壶进了屋，在灶膛里添了把柴，烧了一点水。他灌了半壶开水，走到屋外把水壶放在了爷爷脚边。

“山神爷”突然说话了：“大山，你妹妹说得对。我知道你是为了我，这才没有答应赵啸风。我没事的，家里有小嫚照顾我，你就放心的走吧。我知道你窝在家里陪着我这个老头，心里并不舒坦。我们的老祖宗说得好——自古忠孝难两全。这个道理你应该懂，你应该跟着八路军去，放开手脚杀鬼子，报仇雪恨。这不单单是为了香秀和她爹娘，也是为了这些年被鬼子杀死的许多父老乡亲。”

鲁大山没有出声，但是爷爷说的话都听进去了，而且这些道理他也懂。他很想按照爷爷说的去做，可是看到爷爷的状况，把他和小嫚两人丢在家里，他又实在不放心。

他还有一点放不开的，就是香秀的死——那次祸害了香秀，又杀了那么多村民的鬼子到底是谁？村里的乡亲都说不清楚，有几个见过那个鬼子军官的，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这几个见过他的乡亲，如果再次见到这个鬼子，或许还能认得出来，就这么凭空让他们说，他们谁都说不清。

他想要亲手杀了那个鬼子，这些日子一直在打听，至今还没有打听到。他知道如果参加了八路军，按照八路军的纪律，是不会允许他个人去找鬼子报仇的。他想着找到那个鬼子，把他杀了以后，再去参加八路军。爷爷说的话让他有所触动，他没有出声并不表示他没有想法，他需要时间好好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办？

在鲁大山回到麻虎峪的同时，赵啸风带着队员们也回到了自己人身边。他把在城里遇到的事对大队长和政委说了，又说了从闫美云那里得到的一些消息。他们正在说着，齐远山也来了。他先是在一边听着赵啸风说，等到赵啸风说完了，萧赣生问起他负责的那一块事情进行得如何？他就将新队员的训练情况作了汇报。

现在新队员的训练分成几步走，首先是由各个连队自己挑选；他们挑选出来的战士，先由突击队的老兵下去，对连队进行训练的同时，考察和训练这些挑出来的尖子；这些尖子通过了老兵这一关，就抽调到突击队进行初步的训练；通过了初步训练的战士，这才由齐远山亲自上课。

齐远山告诉大队领导，现在通过初选以后由他亲自教练的队员有四十多人，但是他估计最后能够通过考核的合格者，最多也就只有一半。这最后留下的一半人，没时间对他们按部就班的训练了，只能将他们放到实战中去，让战场作为他们的训练场。

萧赣生思索着，过了片刻问道：“远山，照你说的办法做的话，这些挑选出来的同志，要想达到预想的水平，是不是会有比较大的损失？我是说战损。”

齐远山回答道：“那是一定的，这批新队员肯定会比老队员伤亡大，但这是没办法避免的。政委，大队长，关于这一点，我正好有想法要向两位领导汇报。”

梁友田和萧赣生示意他说下去，他接着说：“大队长，政委，鬼子现在调来了几个新人，他们又挑选了一些鬼子进行训练，看样子就是想组织一支特战队，今后他们一定会和我们成为对手。

“鬼子士兵的战术素养要比我们的士兵好得多，他们的训练条件也比我们好，所以训练的进度一定比我们快得多。为了我们的突击队不至于落在他们后面太多，我建议从现在起，突击队就开始主动出击。但是我们首先找的目标不是鬼子这支特战队，而是张继业的皇协军。用皇协军来作为突击队新队员的‘老师’，这样既可以取得实战经验，又不至于一上来就和强敌硬碰。等到有了一定的效果，再慢慢和鬼子特战队周旋，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我们的损失。”

梁友田和萧赣生两人听他说完，相互交换了一下意见，都觉得这是个办法，于是就叫赵啸风和齐远山回去以后，马上拟定出一个计划来，交给他们看过，再商量下一步的事情。

赵啸风和齐远山从大队部出来，两人就商量起了拟定计划的事。他们本来就考虑过如何在新形势下训练队伍，现在商量起来也就很顺畅，当天晚上，他们就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新的计划还是赵啸风和齐远山分头行动，赵啸风带领一部分老队员，立即深入张继业的防区寻机下手，目标是他们团里的武器。原来的“火狼突击队”武器装备已经很不错了，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强劲的对手，他们的装备就有点落后。独立大队已经竭尽所能给突击队支援，他们不能再从大队内部要这要那的，即便是想要，大队里也抽不出多少好武器来。他们要从敌人那里设法，寻找的武器是轻机枪等自动武器，最好还要弄几门掷弹筒或者轻型迫击炮。

他们对张继业团进行了认真的研究，觉得从他们身上，还不一定能解决问题。最后赵啸风决定，他带着突击队扩大活动范围，将行动的对象扩大到暂二旅汤正祥部。

齐远山的任务还是培训新队员，有条件的话就带他们出击几次，目标也是张继业部。

初步的计划有了，齐远山开始对这个计划进行补充和润色，他想要在明天就向大队领导交出一份详细的计划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