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赵啸风在准备了两天之后，就带着一支小队出发了。他这次带的小队一共有二十人，新老队员各十人，被编成了三个小组。两个小组各六人，其中新老队员各三人；剩余的八个队员暂时编成一组，跟随赵啸风行动。

这次他们行动的目标，瞄准的是东柳庄张继业的团部驻地。他们之所以把目标定在张继业的团部，那是因为侦察员报告说，张继业和参谋长黎曼堂昨天全都去了张官庄。他们还带了两个连的队伍，前去的目的也是为了和老百姓以及八路军争夺粮食。

赵啸风估计张继业一时半会儿回不了东柳庄，就决定趁虚而入，在张继业的老窝里闹上一阵。他们这次前去袭击东柳庄的目的，一是想借此把张继业调回去，不让他抢粮的目的轻易达到，减轻根据地边缘地区百姓的压力。他们还有一个目的，是想在张继业的团部搅合一番，趁机捞上一把——张继业的团部肯定有不少武器弹药和药品这一类物资。

赵啸风他们在天黑以后，渐渐向东柳庄靠拢。张继业团部的所在地，几次三番受到过赵啸风突击队的袭扰，他们的戒备应该是很严的。但是赵啸风他们看到的，却并非如此，庄外几处警戒哨分得很开——他们哨位之间距离的设置，在白天是以互相之间可见到的原则安排的，但不知为何，到了夜间他们的哨位并没有增加，互相之间也就无法目视联系了。为了弥补哨位在夜间的这一个缺陷，他们采用的办法是增加了几个巡逻队，密度也不低，每隔二十分钟就会过一队。

这样的警戒方式本也无可厚非，只要在重要的地点再设置几组暗哨，庄外的警戒也就比较完整了。可是赵啸风他们在暗中观察了许久，却并没有发现增加了暗哨——有几个暗哨也是在天没黑之前就布置的，而且哨位固定不变，在轮换了几次哨兵之后，也就差不多成了明哨了。

赵啸风将一个小组放在了庄外，随时准备接应，然后带着其他队员，很容易的就清除哨兵潜入庄内。他们进入庄子以后，赵啸风就让谷满囤带一个小组在前，他带着八个队员随后跟进，目标是白天就观察好了的。

谷满囤一路上小心地躲避着在庄里走动的皇协军官兵，绕过庄里要点处布置的哨兵，迅速向白天看到有电台天线的地方摸去。很快谷满囤他们就发现了敌人架在树上和墙上的电话线，顺着电话线走，他们的速度更快了。

他们到达了庄子中心，电话线都通向了那里的一座大宅里。大宅门前有一片空地，大门口挂着马灯，有两个哨兵在马灯的光环中来回踱着。哨兵身后的大门虚掩，留下了一条缝，看不到院里的情况。那两个哨兵大概是刚轮换上来的，下半夜了精神还挺好，虽说偶尔打个哈欠，但没有打盹。

赵啸风和弟兄们在远处的胡同里等了一阵，那两个哨兵渐渐走动得少了，但还显得很清醒，要是有人想靠近，肯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这座大宅里应该就是皇协军三团的团部，里面的情况不明，硬冲是不行的。但是两个哨兵一直没有犯困，长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很容易出现意外，被敌人发觉就前功尽弃了。

赵啸风看了看大宅，根据本地这类大宅的布局，估计了一下这座宅子的边门应该在哪里，就让张富贵带着三个队员朝宅子边的小巷子里去寻找边门。

张富贵在燕窝顶上的时候，以及到了独立大队成了突击队员以后，和牺牲了的黄怀忠关系很好。他和黄怀忠两人互相之间传授了一些各自的绝技，因此现在在突击队里，鼠窃狗偷的那些伎俩，就没有人能出其右了。

他按照黄怀忠所教的，估摸着大宅的边门大概会在哪里，然后直奔那个方向。他们在巷子里没走多远，就发现了一个小门，看门两边围墙上露出的屋顶判断，这个小门应该是宅子里原来住户家仆人们向外运垃圾的，门后的屋子应该不会有军官和重兵住着。

他贴到门上听了一会儿，四周很安静，如果里面有动静的话，他自信应该能听到，但是没有。他估计门后没有哨兵，但是两边的屋子里是否有士兵就不知道了。按照常理来说，这么重要的团部驻地，这扇小门里面应该是有哨兵的，至少也会放几个士兵睡在这里的小屋里。

他没有时间犹豫，向几个弟兄一打手势，两个弟兄立即双手互握，靠着墙略微下蹲，做好了送他上墙的准备。他怕弄出动静来，没有助跑，踩住了弟兄们的手。两个弟兄用力一送，他的手已经搭上了墙头，然后一个引体向上，从墙沿上露出了半个脑袋，观察着墙里的情况。

墙里面很安静，黑乎乎的，没有一丝令人不安的迹象。他小心地翻上了墙，里面还是没有声息，于是就引体向下挂在了墙沿上，手一松，几乎是无声地掉到了墙里的地上。

他紧握盒枪蹲在原地，等了片刻依然没有动静，这才轻手轻脚走到小门边，拉开了门上的门闩。外面的弟兄们进到了里面，马上分向两边的屋子，探查屋里有没有人在。

左边的屋子里确定没有人，右边的屋子门从里面反插上了，明确地告诉他们那屋里有人在睡觉。两个队员向两边警戒着，张富贵拔出匕首，想要插进门缝里拨开门栓。但是这扇门的门缝是错开的，匕首插不进去，他只好转向旁边的窗户。还好有一扇窗户没有关严，他非常小心地向上托着窗扇，避免窗户转动时发出声响来，还好直到窗户全部打开，屋里的人也没有察觉。

张富贵试了试，伸手进去刚好能够得着门闩，他拉开门闩，一个队员马上闪身进了房间。张富贵紧跟其后，他们习惯了夜间偷袭，借着一点点月亮的余光，马上就确定了屋里靠墙的炕上，一排睡着三个人，他们的步枪靠在门边的墙上。

张富贵轻轻拍了一下那个弟兄的肩，两人几乎是同时扑向了炕上睡得死沉的三个人。有了门边的三支枪佐证，他们不怕杀错了人。两把匕首挥舞间，三个躺着的伪军没有来得及反抗，也没有来得及出声，就都被解决了。

张富贵确定屋内没有第四个伪军之后，退到了屋外，看到两个警戒的弟兄没有发出警告，就让那个一起从屋里出来的弟兄马上回去，把赵啸风他们都叫进来。

赵啸风他们很快就进来了，他没有让大家分散开来，还是让满囤带着几个弟兄在前探路，并且清除一路上的障碍。开始的时候他们推进得很顺利，原来这个宅子很大，他们进来的这一边，以前是几个仆人睡觉的地方，也是大宅子里向外送脏东西的通道。

张继业将这里作为团部以后，将宅子里所有的人都赶了出去，而这边的几间小屋，由于太小又脏，他只在这里放了几个士兵看守那个小门。到了夜里，这里的士兵把小门一关，就自顾自睡觉了，团部所在的宅子主体部分，另有官兵巡逻和放哨，和这边没有关系。

他们前进了没多远，一个月亮门出现在眼前，月亮门边有两个哨兵，透过门洞可以看到那边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光。这样的复杂地形下，障碍物如此之多，对于赵啸风的突击队员们来说，要摸掉一两个哨兵那是太容易了。赵啸风带着队员们一路潜行，解决了好几处哨兵，并且在每个关键的地点留下一个队员，以防撤退时迷路，也留作撤退时的掩护。

他们一时之间找不到团部，也找不到特别有价值的目标，赵啸风就让大家寻找电台——电台一般夜间也会有人值班，不会黑灯瞎火的，再加上有天线，应该是个容易找到的目标，而且只要找到电台，团指挥部也一定就在近旁。

果然，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小院，里面矗立着天线，也还亮着灯，小院门口也有两个哨兵。赵啸风对谷满囤下达了命令：“满囤，你带五个人先进去，把里面的人干掉，电台不要毁坏，我们带走，别的设备破坏掉。”

谷满囤带着五个弟兄迅速摸掉了两个哨兵，然后摸进了电讯室。电讯室里有两个人，一个军官在行军床上躺着，另一个士兵则守着电台在打瞌睡。谷满囤一挥手，两个弟兄进屋，分别向两个伪军官兵冲了过去。那个打瞌睡的士兵刚被惊醒，就被人勒住脖子一刀毙命；躺在行军床上的军官看着好像睡得很沉，但是几乎和那个士兵同时惊醒了。由于军官所在的位置比较远，冲着他去的弟兄刚到他身前，他已经有一只手伸到了枕头底下。

那个弟兄扑了上去，一刀扎在了他的胸口。这一刀虽然正中心脏，那军官没有来得及抽出枕头下的枪来，但是手指已经扣住了扳机，枪又是上着膛的，临死之前手掌自然握紧，枪在枕头底下打响了。这一枪虽说隔着枕头，声音被抵消了一大半，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的动静还是惊动了邻近的敌人。不远处的屋子里有人喊着，并且有人冲了出来。

到了这种时候，也就不用再顾忌什么了，赵啸风和在外面的队员开了枪。谷满囤的队员迅速抱起电台，有一个队员则找到了电池和手摇发电机，也都带走了。谷满囤在那两个官兵的衣兜里掏了掏，在桌上翻了一下，没有找到密码本之类的东西。门外枪声大作，他们没有时间了，只好带上战利品迅速离开，临出门的时候朝屋里扔了两颗手榴弹。

赵啸风看到谷满囤的人出来了，也就不再恋战，掩护着谷满囤他们，顺着原路向外冲去。这里毕竟是张继业的团部，他的警卫队也并非弱者，就这么短短的一瞬间，好几个方向都有人向这边逼近过来。

赵啸风等人边打边退，速度虽然不慢，但是还是被人抄到了前面，有人从侧前方向他们开了枪。赵啸风他们一边阻击后面的追兵，一边向侧前方试图阻止他们退路的人反击，很快就打退了那边的阻击者冲了过去。但是就这么一点小小的耽搁，他们和谷满囤之间的距离被拉开了，出现了一个缺口。

赵啸风他们刚冲过一个门洞，眼看就快到边门附近了，就在这时候，他感到左边的通道口闪出了一个人影。他立即调转枪口，还没来得及开枪，对面离得很近的地方，一条人影飞快地闪到了墙角后面，看那人的身手应该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绝非一般官兵可比。

人影闪过的屋角后面，传来了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和呼喝声，赵啸风不禁一惊——如果那人和来的伪军官兵缠上自己，那他和身边的这几个弟兄要想退走就会没那么容易了。

这时候，那个屋角后面传来了一个喊声：“大家都听我的命令！守住这条巷子！别让偷袭的人冲过来！大家保护好团部和团长！”

那边果然没有人冲过来了，这么一来，无疑是给赵啸风他们留出了宝贵的瞬间，他们自然不会浪费这个机会，立即消失在黑暗的巷子里。赵啸风他们冲出了边门，乘着东柳庄里一片混乱，他们在庄外弟兄的接应下，顺利的带着战利品回家了。

赵啸风脱离了东柳庄以后，在路上还在想着刚才那个闪现的黑影。这个黑影的身手绝非凡者，如果被此人和他身后赶来的官兵缠住，那他的突击队至少会付出伤亡的代价。他听出了那个声音是个女的，好像是张继业的妹妹张静芝。但他不能十分肯定，因为这个张静芝已经离家好几年，自己对他的记忆不是很清晰了。他想着如果这个人真是张静芝的话，那她这么做又是为什么呢？而且还有一点，就是她怎么会有如此好的身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