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铃木和野田都非常明白，这个夜晚注定是个不能安睡的夜，八路军一定会用尽手段袭扰对手，让所有日军在第二天白天都成为疲惫之师。铃木让野田的手下尽量收缩宿营范围，没有大的情况不要投入夜战。在日军宿营地的外围，野田用两个分队的人层层设岗，岗哨之间保持在可以互相呼应的距离，并且隔几分钟就向相邻的哨位发出询问信号，临近的哨位必须作出应答。

野田布置的这些哨位只是内层警戒，在他们的外面，是铃木的特战小队。他把小队人马分成了两队，每队都是十六个人，这十六个人又分成八个小组，分散到了营地的四周。两队实际上全都放到了外围，只是分成上下半夜两批值班。这些特战队士兵交接班的时候就在哨位上进行，并不做移动，交接时全部用信号联络。如此一来，除非在这些哨兵交接的时候，八路军已经潜伏到了离他们十几米之内，要不然是不可能发现这些整夜潜伏不动的特战队的，而他有充分的自信，他的队员不可能让八路军接近到如此距离而没有觉察。

铃木这种布置，事实上起到了十六个双人小组全都潜伏在最前沿的效果，虽然有一半人值班一半人休息，但那休息的一半人也起到了作用。如此做法确实让对手很难摸进营地，野田的中队可以比较好的休息，但是特战队的这些人，就会非常疲劳。铃木相信：他训练和挑选出来的“皇军”精英，这点疲劳是拖不跨他们的，不会影响他们明天白天的行动。

赵啸风在鬼子停止追击之后，就带着手下悄悄返回身来，偷偷接近到了距敌人三百到五百米之内。他甚至看到了鬼子的两个双人小组进入潜伏状态，不过他没有惊动这些鬼子，只是记住了鬼子潜伏哨的位置，以及他们四周的地形特征。

天渐渐黑下来，鬼子消停了，很快他们点起的篝火也熄灭了，整个鬼子营地很少有动静发出。赵啸风此时只留下几个哨兵监视着鬼子，大部分的队员都后撤到了安全的距离以外，他的命令是所有人抓紧时间睡觉。他这个命令对于突击队员们来说很正常，多数队员都闭上了眼睛，而且一大半的队员还真的能睡着。

杨永兴的战士就不一样了，他们虽然也习惯了夜间在敌人阵地附近休息，等待着深夜里向鬼子发起偷袭。但是毕竟现在和鬼子距离这么近，对面还有一支很难对付的鬼子特战队，这些战士们中，只有小部分老战士能够放心睡去，多数士兵只不过是闭目养神，完全没有睡意。

鬼子的营地很明确，就在赵啸风他们对面几百米之外。赵啸风的突击队和几十个八路，所在的地点铃木和野田虽然不知道，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一定就在四周的树林里，正在窥伺着营地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从哪里猛扑出来。

敌我双方全都明白一点，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袭击和反袭击的较量，也就离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了。铃木耐心地等待着八路军突击队的偷袭，他要等到对手出击，才能根据具体情况采取应对之策。他的原则是在黑夜里，尽量有自己的特战队员们和对手周旋，保存野田中队的战斗力，天亮以后再和对手正式较量。

赵啸风除了更加耐心之外，他还派出了几个战士，前去和大队取得联系。他们原来有一台电台，这次让齐远山和周国栋他们带走了，现在要和大队取得联系，只能靠人来完成了。他知道大队长和政委一定在密切注视着他和齐远山两边的动态，经过了整整一个白天，大队分散出去的两外几个连队，一定也已经集结完毕，说不定正有队伍向这边赶来支援。他有信心在夜里对付宿营的小鬼子，但是到天亮之后，鬼子说不定就会撤退，他害怕的是鬼子在撤退时疯狂地向根据地的老百姓进行报复，因此他希望大队其他的连队能赶到，到时候就能压迫鬼子，让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向百姓动手。

午夜时分，赵啸风决定开始行动。他让几个队员悄悄向天黑之前看到的，鬼子那两个双人小组潜伏的地点摸了过去。

这两组鬼子潜伏的地点，如果天黑之后没有移动过的话，应该互相之间相隔十几米远。他们在天黑之前，就有一个组的两人躺下之后没有露过头，好像是休息了；另一个组则警惕地注视着外围的动静。赵啸风不知道他们这两个组离得如此近，这是为了什么？但是想了想，判断他们大概是轮换着休息，这两个潜伏哨实际上是一个点，这么做是不想派人换哨以免暴露哨位。

赵啸风估计鬼子在营地外围，一定还布置了更多的这种潜伏哨，但是除了发现的这四个鬼子之外，他没有找到其他鬼子潜伏在哪里。现在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在派出谷满囤和三个弟兄的同时，他又让另外几个弟兄分散到了两边，密切监视对面的动静。

他把突击队几乎所有在这里的队员都放在了这一点上，其它的方向就让杨永兴的手下去负责了。他要做的就是利用这里已经暴露的四个鬼子这点，先解决掉他们，然后向鬼子营地深入，像针刺皮囊一般扎进鬼子的营地里，弄不死多少鬼子，也要让鬼子感到难以忍受的疼痛。

谷满囤和一个弟兄匍匐向两个鬼子的潜伏点，另外两个队员匍匐向另两个鬼子的潜伏点。他们知道要对付的是鬼子的特战队成员，要想无声无息的接近到可以发起突袭的距离，一定会很难。所以谷满囤的安排是他和那个队员只是尽量接近鬼子潜伏点，尽量不惊动他们，等待另一组的两个队员先动作。

另一组是老队员谢有财和张富贵两个，谢有财不但枪法好，还有一手飞刀的绝活，如果距离合适，他甚至可以听声飞刀，二三十步距离之内基本上不会失手；张富贵则善于攀爬，绰号“**”，能够最大限度的潜行到鬼子身边。

事情也正如谷满囤所期望的，张富贵潜行到了距离鬼子潜伏点只有几米的地方，已经可以确定那两个鬼子就在那里，并没有移动过位置。他确定鬼子还在原地以后，就等了一下，等到谢有财慢慢爬行到他身边。他们贴着地面向前面看去，能够大致判断出那两个鬼子面向外围趴在那里，而他们两个已经处于鬼子的左侧。

鬼子的身形也是紧贴地面，如果不是张富贵他们两个接受过齐远山严格的调教，根本就看不清那稍稍隆起的一坨，就是两个鬼子的潜伏哨。现在他们处于有利的地位，鬼子还没有发现他们两个，但是再要向前的话，以鬼子的战术素养，一定会立即觉察到的。

谢有财见张富贵打着手势，像是在问他飞刀能不能解决两个鬼子，他摇了摇头——两个鬼子的身体趴在地上，他在黑暗中没把握击中鬼子有效部位。另外一个鬼子在靠得近的鬼子另一侧，那就更没办法一击而中了，就算是能飞刀干掉近处的鬼子，远端的鬼子也一定会发出警报。

张富贵知道谷满囤和另一个弟兄正在等自己这边先动手，时间拖不起，万一被小鬼子觉察就麻烦了。他当机立断，用手势告诉谢有财，准备跃起身扑向鬼子，用匕首解决问题——他负责对付远端的鬼子，谢有财对付近处的这个。

两人准备好了，张富贵一击谢有财的身体，两人同时一跃而起，扑到了两个鬼子的身边。这两个鬼子的注意力是在前方，完全没有防备身侧会有人扑过来，他们的反应虽然不慢，但是也只来得及抬起半个身体，用手臂格挡着，来不及使用武器。

他们这边干脆利落的解决了鬼子，没容鬼子发出喊声，更没让他们开枪告警。但是他们发出的身体接触和滚动声，在寂静的夜里还是传出很远，他们两边的鬼子潜伏哨都被惊动了。

有两个鬼子的位置是事先就知道的，谷满囤就在那里，离开也就不到十米。在张富贵他们那边没有动静的时候，谷满囤和他的同伴只是根据先前观察到的情况行动，根本不知道鬼子到底还在不在原先的点上。他们也不敢冒险向前，害怕惊动了那里的鬼子。

张富贵他们那边一动，这边的鬼子马上有了反应，这就明白无误地告诉谷满囤，鬼子没移动过。谷满囤知道他这边做不到不发出声响就解决目标了，就在鬼子的注意力短暂的转向张富贵那边的时候，谷满囤和同伴朝着鬼子所在投出了两颗手榴弹。

手榴弹落地的声音惊动了鬼子，但是他们来不及躲避了，就在他们向外跃起，想要逃脱的时候，两声巨响伴着火球浓烟，把他们从空中掀出去老远。手榴弹的爆炸刚过，谷满囤和同伴立即冲了出去。不过他们没有冲出多远，大约只有二十多米，就马上卧倒在地了。果然，就在他们卧倒之后，从鬼子营地的方向，机枪、步枪纷纷冲着刚才手榴弹爆炸的地点打了过来，但没有伤到谷满囤。张富贵和谢有财也已经及时离开了原地，避开了鬼子的这一轮火力打击。

赵啸风带领突击队的其他队员，等到鬼子火力袭击过后，马上就朝这个被打开的缺口中冲了过去。他们还向两边扩张着，提防着鬼子其他没被发现的潜伏哨。

黑暗中，两侧都有子弹向跑动中的突击队员射来。开枪的鬼子很有经验，绝不在同一地点打两枪，只开一枪就转移。这些鬼子应该就是那支特战小队的，他们的射击很准，在如此黑暗的夜色中，居然还能打中高速跑动中的突击队员。

赵啸风不知道自己的队员有几个被打中了，只是感觉上好像并不多，应该不会超过两个。那些开枪的鬼子一旦开了枪，也就暴露了，他们尽管可以转移阵地，但是不可能移动太多。赵啸风手下有人开始寻找和压制这些鬼子，这些鬼子再也没机会对付冲过去的人，只能和对付他们的突击队员周旋起来。

杨永兴的部下中，有一个排分散在四周牵制和迷惑敌人，另一个排全都集中在赵啸风他们身后。赵啸风的突击队打开了缺口之后，杨永兴带着一个排一拥而入，并且迅速向两边扩大着突破口。

赵啸风很清楚：鬼子只是在猝不及防之下，一时间反应没有那么快而已。以鬼子的战术素养，还有铃木率领的几十名特战队员，一旦他们反应过来，判明了战场形势，那自己的突击队和杨永兴的队伍，都会陷入鬼子的围攻中。

他利用自己置身暗处，有选择突击点的主动权，已经打开了鬼子的外层警戒圈。现在几十个人又以突然而凶猛的动作，向核心部位的鬼子发起了冲击，这就已经达到了战术目的。他不想和鬼子陷入混战，不愿意自己的部队被鬼子纠缠住，于是马上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杨永兴的那个排本就在后面跟进，突在前面的是赵啸风的突击队员，所以赵啸风命令一下，突击队员们像他们出现时一样，迅速地后撤了。铃木的特战队分散在营地四周担任警戒，面对突发情况来不及集中起来。野田的步兵中队虽说战斗力也不弱，但是和赵啸风的突击队相比，那就相差不少了。等到他们气势汹汹向赵啸风他们杀来的时候，赵啸风他们已经消失在山林里了。

随着赵啸风这边战斗停止，原先在其它方向骚扰敌人的杨永兴的手下，也紧跟着消声匿迹了。铃木和野田只好收拾残局，调整兵力，补上了警戒圈上出现的缺口。不过经此一来，野田的中队所有官兵，除了几个老兵油子外，绝大部分人都不敢再睡觉，只好干熬着等待八路军可能发起的新的袭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