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1）

狼山根据地内平地很少，可以种植麦子的地方不多，鬼子和皇协军进入根据地，毁坏了一些麦田，还毁掉了部分秋季作物。鬼子和伪军退走以后，根据地百姓抓紧时间补种了一些粮食和别的农作物，却补不上由此造成的粮食缺口。

梁友田他们组织部队再次进入汤正祥部的地盘，想要夺取汤旅“征集”到的粮食，结果却并不成功，没能抢到多少粮食。狼山山区进入了不少难民，还有投奔独立大队的抗日人士，人口因此增加了不少。山区本就产粮少，全靠山区的土特产流向沦陷区，从那里换回一部分粮食来补充自身的不足。可是山岛和汤正祥加强了戒备，严令不许粮食流入根据地，虽说这一禁令并不能完全禁止粮食进入根据地，也还是给根据地造成了一定的危害。

夏收以后，根据地三个区互相之间统一调配，对粮食进行了全面管理。但是饥荒还是不可避免的袭击了根据地的军民。所有人勒紧裤带，连部队都减少了定量，好不容易总算是挨到了秋收在望。根据地种植的粮食，绝大部分都是高粱玉米等旱作物，眼看着高粱红了，玉米吐须，秋收就在眼前。

面对秋收在即，梁友田他们却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随时准备着敌人再来抢粮。

平原地区的一部分高粱已经开始收割，山区离开镰也不远了，梁友田和独立大队所有指战员们都做好了反击敌人的准备。就在此时，大队领导收到了上级发来的电报，说近日总部将会向敌人发起一次作战行动，要独立大队做好准备，一旦军事行动开始，独立大队必须牵制住卢县的鬼子，不让他们离开卢县去增援别处。

支队的命令是十九日到的，没有说明总部将采取什么行动，也没有说明独立大队具体的作战内容。像这么笼统含糊的电报，以前是几乎没有过的。梁友田他们发了询问的电报，也一直没有回音，他们只好下令所有部队做好接受新任务的准备。

独立大队下属的几个连队，还有那些地方武装和干部群众，本来就绷紧了弦准备迎击小鬼子的，对这个粗略的命令也有点不知道是啥意思。不过时间并没有让他们等待得太久，第二天晚上八点，支队的电报来了。电报上命令独立大队严密监视卢县的山岛所部，不让他们向其它地方派出一兵一卒，特别是不能让山岛派兵支援津浦路上的日伪军守备队。电报还通报说，八路军总部调动了大量兵力，在好几条鬼子交通线上同时开始了行动。

得到新的命令之后，梁友田他们马上开会讨论，然后做出了决定。他们改变了原来的作战部署，立即调动一半的兵力，绕开当面的张继业所部，向县城方向靠拢。这先出动的三个连，由梁友田亲自带队，赵啸风的突击队也伴随他们行动。

他们在敌人的据点之间穿插，一路上都感觉到日伪军好像陷入了混乱之中，有的村庄里的敌人，明明已经发现了他们，却没有任何动作，任由他们几百人的队伍通过。

午夜时分，梁友田他们已经到达县城西南三公里多点的地方，还是没有敌人对他们采取行动。梁友田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他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在一个相对孤立的鬼子占据的村庄附近隐蔽起来，同时让赵啸风用电台和大队部联系。

这次，大队那边发来的电报有了新的内容——八路军总部在正太。石德、平汉、津浦等铁路，以及沧石、平古、平大等公路沿线，同时发起了攻势。独立大队等部队，还都不算在正式参战部队之内，所以事先并没有得到通知。

萧赣生转来的支队那边的消息，津浦路德州以北段，目前有许多兄弟部队正在向日伪军发起攻击，独立大队可以视情况自行决定采取对敌行动，目的就是拖住山岛的部队，不让他们增援津浦线。

这么一来，梁友田心中有底了，他马上行动起来。半个多小时以后，战斗打响了——梁友田用一个连的兵力，向鬼子的据点发起了强攻。他手头还有两个连，一个连用来作为预备队；还有一个连则分散监视着周围的其它据点。

这个鬼子的据点很小，只是因为它距县城近，脚下又有一条公路，所以才有七八个鬼子和二十来个保安团士兵把守。梁友田在出动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对敌人采取行动，当时就把目标定在了这个小据点上。战斗方案也是事先定好的，所以作战准备时间非常短，担任主攻的连队就向据点发起了攻击。

这个据点建在村外，和村庄隔着百十来米的距离，是利用一个小山包修建的。这个小山包其实只能算是个土包，很低矮，满打满算也就十米左右高。敌人在土包顶上修建了一个碉堡，由于土包已经是个制高点，所以碉堡只有一层。碉堡四周挖了战壕，拉上了铁丝网，没有护壕之类的设施。

梁友田之所以选择它作为攻击目标，就是因为它的防御措施简单，对没有重武器的独立大队来说，这样的目标比较好攻击。在这个据点的四周，还有几个据点，都是保安团的士兵把守。这边一旦打响，那些保安团如果来增援的话，独立大队用一个连的兵力，只要调配得当，就有可能阻止他们靠近，至少能够有效地迟滞援兵的增援速度，为主攻的连队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这样的一个不大的据点，受到攻击之后，县城的鬼子有可能会出动增援。山岛会派出多少兵力不知道，估计不会很多。对付这些县城出来的鬼子，就交给赵啸风的突击队了。

梁友田亲自指挥对据点的攻击，碉堡外围的铁丝网很快就被炸开了。由于据点里的日伪军不多，进攻的连队又在另外一面展开了佯攻，严重分散了防守的兵力，等到他们弄清楚主攻点在哪里的时候，已经有一个战斗小组跳进了敌人的战壕里。

碉堡里的敌人用轻重机枪压制住了后续部队，然后有几个鬼子带领着七八个伪军，向进入战壕的那个战斗小组发起了反扑。这个小组就三个战士，武器也只有三支步枪，为了对付从两面顺着战壕扑过来的敌人，他们拼命地投掷着手榴弹。他们自身带的手榴弹不少，占领的一段战壕里，又有一些敌人遗留下的手榴弹，所以短时间内还能够顶住敌人疯狂的反扑。

这里的枪声一响，据点里的鬼子马上就向山岛报告了，山岛当即命令在这据点周围的几个据点，马上派出人马增援。但是周围那几个据点的保安团，果然如梁友田他们预料的那样，派出的援兵受到独立大队的阻击，基本上是一触即溃。

山岛得到那些溃退的据点保安团的报告，都是说八路军兵力如何多，火力如何猛，实在没有办法前往救援。他没有办法，只好命令荒川中队派出援兵，荒川派松本少尉率领他的小队全速驰援。

松本小队出发以后，山岛和铃木等人全都集中在作战室里，电讯兵接二连三送来一份份电报，电话也一直响个不停。八点刚过的时候，山岛就接到了联队长大谷的电话，告诉他津浦线上的许多据点都遭到了八路军前所未有的攻击，要他准备好随时出动增援。

从接到第一个电话至今，时间只有两个多小时，山岛却被一大堆的情报弄得头脑发胀了。上司通报的战况，简直让人不敢相信——一直都被认为以游击战为主，基本上都是打了就跑的八路军，今天却发动了强大的攻势。整个华北地区，几乎所有的主要交通线，都同时受到了攻击。离山岛最近的津浦路，一直以来都是日军防守的重点，很少受到八路军有效的攻击。但现在却四处告急，别说是山岛弄不清局势，就连他的上司，发来的通报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混乱。

大谷让山岛准备出发增援，可是一直都没法确定增援的目标。现在山岛这边也发生了八路军攻击据点的状况，事态就更没法理清了。山岛不敢将身边的兵力分散，也不敢出动增援任何地点，大谷在听说他这边也受到攻击，顿时也不知道是该继续让他出动增援别人，还是从别的地方调兵增援他。

作战参谋们忙乱成一片，接听着一个个电话，阅读着一封封电报，又把这些电话和电报中所说的一个个地点，都做好标志。地图上和沙盘上，表示敌我双方的一面面小旗越插越多，几乎是到处都有战事，那些小旗犬牙交错，让这些精通图上作业的参谋军官都分不清战线在哪里了。

铃木作为特种作战的专家，按理说是处理这种混乱状况最拿手的，他开始的时候还根据地图上新添上的标志，做出一些自己的判断。可是没过都久，他就不再出声，他也没法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八路军攻击的重点是交通线这一点以外，作战室里的这些自诩“天下最好的陆军军官”们，他们的那点军事理论和实战经验，就都迷失在一片混沌之中。

山岛和他的同僚们还在这里绞尽脑汁，被弄得一团乱麻似的，几乎把派出去增援据点的松本忘却了。这时候的松本，却在即将到达那个小据点的时候，突然受到了极其锐利的攻击。松本的小队有五十余人，按照日军的战力计算标准，对付一百甚至两百名中国军人完全没问题。可是这次突然袭击他们的八路军，人数只不过和他的小队相当，却让松本小队陷入只有招架之功的窘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