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3）

豹子崖地处深山，人迹罕至，以前此地常有豹子出没，因而得名。豹子崖的地形虽险要，却并没有不可攀登的悬崖峭壁，最险处有一堵几丈宽的峭壁，两边都有坡度可以攀登。只是山崖下面的几条山道，都要通过豹子崖顶，汇集成一条通向远处，这条山路再分岔的地点，是在豹子崖后面一里多地了。

豹子崖锁住了通向西边的山路，在它山脚下的山路却有好几条，即使没有山路的地方，人想强行通过也不是绝对办不到。萧赣生就是利用这里独特的地形，让主力一个班，带着区中队一个班和几十个基干民兵守在豹子崖顶。其余的武装人员分成了四股，每一股都有主力连队的班或排作为骨干，分别隐蔽在崖下的山林里，准备逐级抵抗，连续的突击前来的敌人。

赵啸风的突击队没有和这些部队在一起，而是集中在豹子崖旁边一处稍稍低矮一点的陡峭山头上，居高临下的监视着下面，预定的战场差不多全都在他们的眼里。

现在他们有充裕的时间构筑阵地，所有人都动了起来。砍伐树木是来不及了，工具也不称手，但是满山的石头被最大限度的利用起来。鲁大山等几个当过猎人，或者在燕窝顶布过陷阱的老弟兄，下到山崖底下，在敌人可能会进入的地方布置着狩猎阵。

两个小时之后，阵地基本上完工，敌人还没有出现。萧赣生利用这段时间，让突击队的电台发报，并且让区中队和民兵们召集在附近的乡亲，组织了担架队等在豹子崖后面待命。

萧赣生在出发之前，就和梁友田他们约定好了，这里的电台发报，梁友田那边的电台则只收不发。电台在接通之前，互相之间免不了呼叫，梁友田那边的电台也是只发几个确认信号。这种短促的信号，即使被监听到了，也无法确定发信号的电台在什么位置。

萧赣生将这边已经经历过的战斗，一五一十详细发了出去，还发了目前的状况和接下来的打算。摇手摇发电机的战士换了一次又一次，电台足足发了一个多小时的电报，中间只短暂的停了三次，让电台的电子管冷却一下。

他这儿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好了，从各地赶来的地方政府组织的支前队伍，也还在陆续的赶到。豹子崖这一块地方顿时热闹起来，任是谁见到这种情况，都会认定这里就是独立大队的主力集结地。

桥本的队伍动作似乎比预想的还要慢一些，当他们循迹追踪来到豹子崖前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山下去了。

桥本发现了前方豹子崖及其周围布防的八路军，这些八路已经构筑了防御阵地，从阵地占据的面积和那些若隐若现的人影，可以判断这里的八路不少，至少也有五百人上下。

他没有发起攻击，而是在距离对方阵地前沿一公里多的地方，选择了几处适合宿营的地点，让所有部队都准备过夜。

萧赣生和赵啸风他们看得到远处敌人的布防，但是随着太阳在大山后面落下，处于豹子崖和其两侧高地阴影中的敌人宿营地，很快就变得模糊起来。

萧赣生关注的是敌人整个布防的阵势，还有敌人的兵力以及装备情况。赵啸风和齐远山紧盯的，则是敌人那边有没有铃木挺进队的踪影。

萧赣生看到敌人的布防，基本上是利用保安团来保护日军的营地。日军营地选在三个山头上，互相之间成掎角之势，在这三个山头形成的三角形的中间，有一座很低矮的小高地，林木稀疏，视野很好，那上面扎起了几座大帐篷。从敌人的活动情况来看，那座小高地上很可能就是鬼子的指挥中枢所在。

三个山头之间的那些洼地和山谷，则是保安团扎营的地方，基本上封住了从任何两座山头之间的谷地，向中间的小高地渗透的可能。

赵啸风和齐远山两人观察得非常仔细，想要找出敌人中间有没有铃木和他的挺进队，但是一直到敌人扎营基本完成，天也黑了下来，他们没有能够看到一丝一毫挺进队的痕迹。要说引起他们注意，让他们多观察了一阵的，只有敌人的指挥部，还有他们的辎重队。

敌人的指挥部那里，警卫部队和指挥部直属官兵的人数，都没有异常，赵啸风他们能够确定那些人里面，绝没有挺进队的踪影。

另外引起他们注意的，就是鬼子的辎重队。这支辎重队之所以引起他们关注，主要是两个原因：一个是辎重队运输的物资，和他们的人数不对等，人数超过了实际需要的水平；另一个就是这支辎重队里的士兵，有一大部分都配备了“三八式马枪”，而这正是挺进队的装备。

他们两人用望远镜仔细观察了很久，很可惜由于光线越来越暗，他们没法看清每一个辎重队官兵的脸。他们只能看到这些辎重兵的行动，并没有表现出有何异常，这些兵的注意力只是在他们负责保护的那些物资上面，并不关心其它。至于那些官兵装备了不少马枪，这在鬼子的辎重部队里也属正常——他们的辎重兵许多时候并不配备步枪，在重大的行动中如果配备武器，一般配备的要么是“王八盒子”，要么是马枪。

鬼子进入山区好几天了，一直在寻找我们的主力决战。我们为了各个击破敌人，在这边集中了几百人马，摆出了一副主力部队的架势，还歼灭了保安团一百多人。在这期间，赵啸风的突击队并没有好好出过手。

萧赣生的原计划，是让赵啸风他们在狼尾谷就有意暴露一下的，没想到刘成基居然那么胆小畏战，枪声一响就向后开溜了。被围在狼尾谷里的是李天福大队，而在尾尖处的，又是闫三和的人马，这就让突击队不能猛打猛冲了，也就没有暴露出来。

赵啸风和齐远山最关心的，还是劲敌铃木挺进队，可是至今没有发现他们的任何踪迹。他们的突击队却不能继续隐藏下去，为了使敌人相信这里是主力，他们必需要主动现身。

他们记住了敌人宿营地的布局，决定今晚前去偷袭。天色黑下来，他们没法继续观察，于是就让全队抓紧时间休息，准备下半夜出击。

赵啸风和齐远山都没有看到，在他们观察了很久的那支鬼子辎重队里，堆放的一些物资被蒙上了雨布，在这堆物资的背向着豹子崖的那一面，有几个鬼子围坐在地上始终没有离开过那片观察的盲区。

这几个鬼子以一个曹长为首，吃饭有人送过来，几个人的中间摊放着一份地图，正是根据地的形势图。桥本也曾经短暂的到过这里，但很快就离开了，因此没有引起赵啸风他们的怀疑。铃木也就是那个“曹长”，和几个手下反复研究着那张地图。在地图上，豹子崖及其前后的地形和道路都标得很清楚，虽说上面没有八路军独立大队的驻防标记，但铃木看得出——一旦越过豹子崖，前面的地形相对平缓，而且也更接近根据地的中心，八路军的重要目标，应该就集中在前面那片地域中。

这一点他和桥本以及桥本的作战参谋们看法一致，都认为八路军不会轻易放日军越过豹子崖，这就是对方在豹子崖构筑阵地准备一战的理由，也由此可以推断，豹子崖上的八路军，应该就是独立大队的主力了。

铃木这次带着挺进队随桥本出动，目标并不是协助桥本对付独立大队主力。他对桥本率领的队伍中那两个中队日军，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认为他们要对付一个独立大队肯定不成问题。他之所以出动，目标很明确，就是为了寻找八路军的那支火狼突击队，这也就是他的挺进队为什么化装隐藏自己面目的原因。

到目前为止，铃木还没有发现火狼突击队的踪影。狼尾谷那边，他只是有一点直觉，感到八路军的突击队有可能就在伏兵之中，但是他无法求证。

现在，他和几个手下商量，觉得如果八路军突击队在这儿的话，那么他们很可能会在今天夜里偷袭营地。他要手下做好应战的准备，要是夜里八路突击队不出现，那么挺进队也要做好明天白天想八路军发动偷袭的准备。

现在主动的事赵啸风这一方，他们有了明确的攻击时间，所以在行动发起之前就是休息，不少老队员还睡着了，睡得很香。

铃木那一方就不一样了，他们虽然也有行动计划，但是被动的等待，并不知道敌方发起攻击的事件，甚至都不能确定敌方会不会有行动。他们的这种等待，决定了大部分士兵都无法很好地休息，即使眼睛闭着，脑子也没有完全休眠，时间一长很累。

双方就这样相持着，都保持着警惕，防备着对方发起攻击。直到午夜过后，赵啸风才带着突击队悄悄地向敌人阵地摸去。萧赣生让三连的一个排跟在他们后面，随时准备支援或者接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