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唔！我不是生意人，军令如山，必须得走。”

顾艳梅有话要与他细说，但这里很多人，不方便，所以邀请他吃饭，但是他并不接受。只能不顾面子再要求，“我们出去说话。”

“哦！不行，这里很多同学老师，不礼貌，我们也应该说中文。”

顾艳梅真的生气了，这呆子完全变了，不念旧情，拒人千里之外。想怒斥：“你以为留学了不起吗？达官显贵，洋奴买办，我见得多了，现在竟然嫌弃我。”但是忍住了。又想狠狠教训他，像以前那样，扭他耳朵。但是不知怎么的不敢乱来，这呆子成了威武军官，一股气势震慑住她。一时手足无措，神情黯然。

他不能忘记当初被羞辱，虽然已经过去许多年，当初满腔热情，却被无情抛弃，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仍然忿忿不平。再看她神情，他立刻又心软了，甚至有点后悔了，醉仙楼一幕，欧米伽金表，甜蜜亲吻，那时候她是真正爱他的。

同学们在热烈说话，责怪顾艳梅很长时间没有来看望他们。苗老师说话意味深长，“陈然，你尚未娶媳妇吧？”“嗯！是的。”“那就好，机不可失，现在应该考虑了。”“不行，现在国家危难，军人职责重大。”

同学有赞成有反对，有人说起他以前，“你们别看他一本正经，其实陈然很狡猾的，以前在学校很会讨老师喜欢，看起来老实，甚至有点木讷，实际情况也会花言巧语，讨女同学欢喜。”

他没有参与讨论，只是应付，他注意了顾艳梅，她闷闷不乐，愁眉深锁。他怜惜了，“唉！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我怎么仍然不依不饶，不应该的，渡船老伯说过，事情得按缘分来，有缘分自然走到一起，没缘分强求也没用，我现在已经有了君茹，何必再耿耿于怀，我应该祝贺她的，愿她幸福快乐。”想到这里他释然了，长吸口气，心情愉悦。

他重新打量顾艳梅，她和以前没什么大的变化，面容白皙胸口丰满，更有女人韵味。顾艳梅朝他浅浅一笑，“你现在娶媳妇，仍然八抬大轿吗？”

姚明芳过来了，“陈然，你们俩有误会，应该去外面说话。”他不愿意，心里已经决定，“算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以前我们只是懵懂少年，现在大家成熟了，相互祝贺，各自走好人生道路吧！”

一番欢畅交谈，许多同学要求他别走，中午醉仙楼大伙聚餐。他实在是军务在身，只能婉言谢绝。

他走向军车，顾艳梅与同学一起送别出来。他毕竟与顾艳梅有感情，她结婚后处境怎么样？老公是否很爱她？自己也不便打听。后悔那只欧米伽手表没有带在身边，否则应该还给她，不过真的在身边，他也不敢还给她，她会当场翻脸的。

他很快有了主意，去车上拿出来碧丝给的一份礼物，两双涤纶长筒丝袜，看起来小，其实非常珍贵。“顾艳梅，我很抱歉，你以前一直对我很好的，很多年过去了，我不怪你，我仍然很感谢你，这个小礼物表示我心意，衷心祝贺你。”

顾艳梅接过礼盒，看上面图片，德文说明，马上知道非常珍贵，这是舶来品，甚至大上海也非常稀有的，富贵人家，太太小姐，趋之若鹜。她很难受，小时候他就志向远大，立志做军人，现在是青年军官，都知道女人最喜欢什么了，他变了，把我们以前感情全部忘了。

姚茗芳眼尖，已经看出来是一双袜子，拿过来打开，惊奇赞叹：“哇！这是什么袜子啊！我从来没见过，怎么这么细滑有弹性？”

她仍然在疑惑“他既然送我小礼物，怎么又说是贺礼，祝贺我什么？”

他发动军车，后视镜看见顾艳梅迟疑了想和姚明芳再过来，他不能再犹豫了，踩动油门迅速离去了。

小军车在漆黑的江北公路上飞驶，窗外掠过熟悉的家乡景色。他陷入回忆往事，一直沉思不语，“我们分开已经四年了，她现在情况怎么样？她怎么没有住在上海，是偶然回来探亲的吧！她对我仍然很关心，有点奇怪，知道我去德国，她也去学习德语。她为什么没有向我解释，当初为什么突然失踪？似乎想解释的，邀请我吃饭，又想让我外面说话，可是我两次拒绝了。我有点鲁莽，即便听她解释又怎么了。以前她对我确实很好，我们相互亲吻，她很动情，她让我放心，她会永远爱我的，可是她突然就走了。”

驾驶员小赵是团部派给他一起公干的，并不知道他已经有了董君茹，一边驾驶一边笑嘻嘻询问：“连长，你和那个姓顾的女同学以前一定很亲密，她很**，气质很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像她这样漂亮，让人折服的女人。我见她看你眼神很委婉，一定是喜欢你的。”

他没有搭理，继续回忆，“她确实没有忘记我，从她眼神我看出来了，她仍然对我有感情的。当初我痛苦的时候，她马上赶来宿舍，安慰我，抚慰我，我们重归于好。可是为什么后来明知道我会更加痛苦，她却一直不理我呢？我有预感，她虽然嫁人了，但是并不幸福。她一直没有欢笑，如果她幸福，一定大大方方邀请我，询问我情况，说说笑笑。她没有，唯一有点勉强的笑，问我八抬大轿，是暗示我什么吗？八抬大轿是我许诺娶她，唉！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各奔东西。

他思来想去得不出结论，似乎顾艳梅后悔了，又似乎自己什么地方搞错了，当初时间很短，头脑浑浑噩噩，很快去军校报到，就这么结束了。最后索性不想了，自己已经是即将成婚的人，一心一意爱惜妻子吧！

第二天他赶去相见董君茹，一见面就把她抱入怀里，“君茹，我父母已经答应了，春节就来南京，我们可以正式洞房花烛了。”董君茹满面晕红，“太，太好了，我终于放心了。”“我很快就是你老公，怎么我与你亲热，你仍然会脸红？”“我，我也不知道，可能，可能是我太喜欢你了。”“哎哟！娘子，你太会说话了，我头晕了，来，给相公抱抱，相公马上给你一个好礼物。”又亲吻娘子，“娘子你嘴唇好甜好甜，以后我天天抱着你睡觉。”“我看不行，我一直习惯自己睡觉，被你天天抱着我会不习惯的。”

他哈哈大笑，“那没关系，我们现在就练习起来，今晚就让我来抱着你，我们扎扎实实睡一觉。”说完作势要搂抱。董君茹急忙闪开，“你说给我礼物，快让我看看。”

他拿出小礼盒，打开包装，是碧丝送的长筒丝袜。

她惊喜出声，“啊！我知道，这丝袜很贵的，我们学校只有一个女生穿过，是外国的。”

他让她坐了床上，把长裤脱了，把她大腿搁了自己腿面上，亲自给她穿上。喜道：“你把旗袍换上，再穿高跟鞋。”

她有点羞色，“你先出去。”

他不愿意，真可以欣赏她美丽身躯。她仍然坚持，他顿时黯然了，低下头很沮丧，默默出去。

“你回来。”他刚刚转身，她扑入他怀里，送上柔软芳唇，“陈然，你生气了吗？我暂时不习惯，请你原谅。你来，帮助我换衣，我后面够不着。”

他立刻乐了，给她把外衣脱下，雪白长腿，美丽身姿，羞答答被他欣赏。“啊呀！原来你不穿衣服才是最美丽的，以后我想欣赏你，就不用再遮掩了。”

她很高兴，已经订婚了，就任由他欣赏吧！他说话傻气，听了反而甜蜜。

他为她换上短袖旗袍，下摆开衩，性感美腿，再穿上黑色高跟鞋，婀娜多姿。鼓掌大赞：“太美了，羡慕死人了，成亲的时候你就这么穿。她也感觉自己很美，羞涩又高兴。他一把将她揽入怀里，她仰面求吻，炽热芳唇。

8月13日，一个惊恐的消息传遍南京城，中日双方在上海突然爆发大战，淞沪会战开始了。

战况一开始就出现白热化，中国军队奋起反击，双方反复争夺虹口，兵力投入越来越多。中国军队向日军海军陆战队基地进攻，日军早有战争预谋，调来黄浦江上重型巡洋舰，用舰上重炮向进攻的中国军队猛轰。中国军队遭受很大损失，不得不转入防御。日军继续利用舰炮猛轰，出动飞机狂轰滥炸，上海江湾闸北等地被炸成了一片废墟，军民伤亡无数。

10月，日军凭借海空军优势从国内又调来几个师团，在杭州湾偷袭登陆，包抄中国军队后路。中国军队继续在刘行宝山一线与日军展开拉锯战，蒋介石苦心经营多年的精锐部队，187,188德械师损失惨重。尽管国民党政府不断投入各地调来的军队，但是由于中国军队装备落后，没有重武器，没有军舰飞机，更致命没有完整的战略计划，没有现代化战争训练，士兵战斗技能粗陋，抵御不了被武士道精神灌输成疯子一样日军士兵，中国军队战况越来越危急。11月13日，国民政府委员长蒋介石不得不下达命令，中国军队撤出上海。

中国军队哀伤撤退，沪宁路沿线溃兵如潮，没有严密的组织，没有整体布局。恐慌代替了信心，谣言像瘟疫蔓延。

淞沪会战持续三个月，尽管投入的中国军队达到七十万，人数上占有优势，但是组织松散，缺乏统一有力的战略指挥。没有事先估计日军海空军优势，没有找出农业弱国对付工业强国的长远战法，导致中国军队完全失败。整个淞沪会战中国军队一直处在进不能攻，退不能守的困难境地，打的是拼实力拼消耗的战争，最终失败，只能实行总退却。

日本国内大本营举行紧急会议，商讨是否继续侵略，进攻南京。首相内阁杉山元松井石根等一大批军国主义狂热分子，向日本天皇叫嚣乘势前进，攻克中国国民政府首都南京，三个月灭亡中国。日本天皇老小子原先尚顾忌西方列强，担心他们干涉中国事变，假惺惺扬言，只需**取缔反日言行，承认满洲独立，让出华北，赔偿战争损失，可以考虑停止进攻。现在完全利令智昏了，真以为可以把中国一口吞下，彻底扯下以往遮丑布，御前会议上张牙舞爪，御令日军继续侵略，开始攻占南京。

很快日军分两苏浙两路向南京进攻，一路上攻城掠地烧杀抢掠，老百姓尸横遍野纷纷逃难。11月中旬，炮声隆隆，战争已经逼近南京城。

他自淞沪会战开始就每天关注战况进展，阅读前方战报，看到187师强攻日军海军陆战队司令部，面对坚固堡垒遭受惨重伤亡，恨得咬牙切齿。之前给国防部专门呈递过报告，中国军队绝不能与日军战场上硬拼，现代战争战争实力微弱的一方必然吃亏。可是没有人重视，他的报告石沉大海，甚至没有回复。假如187师隐藏战役企图，战前周密布置，派遣特别小部队深入敌巢埋伏，主力部队隐蔽接近日军，突然攻击，进行大规模混战，日军飞机大炮就无法支援，战役结果可能就完全不同了。他回想起德军教官霍夫曼，曾经给中国学员提出的论题，很是感慨，中国人没有想到的，老外却已经预见了。

10月上旬，南京已经有从前线撤退下来的大批伤员。邱将军又给加强连增加了三十名战士，命令他抓紧部队训练，准备进行城市防御战。

他带领了曹成林和三个排长每天勘察南京城周围地形，紫金山雨花台光华门几乎跑遍了。一次次站立了山顶和城墙上，用望远镜仔细眺望，作战地图上进行标注。

曹成林不解，“陈然，据我所知国防部是有预案准备放弃南京城的，况且上级也没有给我们布置具体的防守任务，你现在跑这么多地方勘察，未免过多了吧！”他沉声道：“是的，我也听说了，上面有放弃南京的说法，从战略观点长远看，南京确实是守不住的。可是委员长思路捉摸不定，你又怎么知道，我们教导总队会不放一枪一弹，就撤离南京呢？我勘察这些地形也不完全是为了防守，你记得吗？在柏林军校的时候，霍夫曼教官就提醒过我们，中日两国军事实力相差太大，希望我们早作准备，我这是未雨绸缪。我们教导总队是防守南京城主力，万一情况有变需要我们坚守南京，我有了准备就不怕了。我肩上担负着一百五十名战士生命，我不想让他们在优势敌人面前硬拼，必须尽可能减少伤亡，保存部队完成任务。”

第二天他接到命令赶去教导总队司令部，邱长官亲自召见他，“陈然，部队已经接到了命令坚守南京，防御战线重点是紫金山，包括雨花台通济门光华门长达几十公里。我已经决定八十五团八十七团作为总预备队，你的加强连是预备队主力，你必须作好准备，我将在最危险的时候命令你出击，所有战线情况你都熟悉吗？”

他大声报告：“长官请放心，我已经勘察了所有阵地，无论被派往哪里都没有问题，坚决完成任务。”

邱将军大声称赞，“好，不愧是柏林军校毕业的，你已经有了预见，我想听听你对是否需要保卫南京的议论，有什么见解？”

“将军，南京城地形不利于防守，日军正在形成三面包围，除了紫金山，其他地方地势平坦，非常有利于日军机械化部队进攻，我认为除了撤退需要，坚守一部分阵地掩护，全局应该尽早撤退。”

邱将军沉默了，“不错，我也认为应该撤退，可是委员长碍于南京是国府都城，抹不开脸面，难以把南京放弃。偏偏有自以为是的人慷慨激昂，说要保卫南京，与南京共存亡，委员长只能答应坚守南京了。”

“我听说了，是瑭将军吗？他有什么守城良策。”

邱将军气咻咻责骂：“良策个屁，他只会慷慨激昂说大话，说与南京共存亡，要把过江船只全部烧毁，说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我看他是绝不会与南京共存亡的，把船只烧掉就更危险了。”

“是的，这里不是十面埋伏，项羽与秦军决战，他绝不是楚霸王。纸上谈兵失街亭，马谡也说置之死地而后生，把军队置之绝地，结果挥泪斩马谡。他把船只烧了，万一弹压不住部队，部队撤退下来，没有船只渡江，必定引起大混乱，后果将是毁灭性的。将军，你应该提醒他不能学马谡，置之死地，结果会真的死光的。宛平城战役，山西战役，日军惯于包抄我军后路，结果我军溃败，烧毁船只等同于帮助日军断绝我军后路，国人皆曰可杀。况且部队布防绕了南京围圈子，太死板，摆好了架子，让日军飞机大炮发挥威力，日军集中主力攻其一点，首轮进攻部队就会遭受损失的。”

邱将军叹息，“是啊！可惜你只是一个少校，委员长已经任命他为南京保卫战总指挥，我们只能服从，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11月中旬，上海的中国军队开始总退却，一部分军队撤往南京。日军尾随追击，南京外围城市相继进入战斗，防守阵地不断被日军攻陷，形势越来越严重了。

这天他向团长请假，急匆匆赶往董君茹家里，寻思：“我必须告诉董君茹形势严峻，让她劝说父母抓紧撤离，日军在上海残忍杀戮，南京一旦失守，情况一定会更严重的。”

他来到董君茹家，董老伯正急得焦头烂额，董君茹母亲腿骨摔折了，躺在地上不能动。辛亏他驾车赶来，他有经验，立刻检查病情，骨折情况严重。

董君茹从学校赶回来了，他急忙与董君茹把母亲送往医院。医院已经人满为患，挤满了前方送来的伤员，逃难生病的难民。

两人排队等候，好不容易轮到医生诊治，辛亏医生认识他，“我认识你，你是五台山**的英雄，病人是你母亲？”“是的，我岳母，她腿骨骨折，我作了木板固定，请你诊治。”“你放心，我立刻诊治。”

医生检查了病情，“唔！小伙子，你很专业，固定很好，病情没有恶化，医院情况很紧张，我就不做手术了，绑石膏，回家好好疗养，打针吃药，两三个月以后会好的。”

他再把董君茹母亲背上车，驾车赶回家。一直忙到很晚才松懈一口气。

两人总算安息下来，董君茹又关心他：“这些天没有见到你，我都急死了，大家都在传说日本人很快就会打进南京，我们怎么办啊？”

他心焦如焚，这种时候生病，犹如雪上加霜，保持镇定安慰她：“别怕，你们有时间撤离的，你母亲一旦身体有恢复，就安排你父母和弟弟去乡下，有亲戚在乡下的，越远越好。再有一种方案，政府正在安排撤退，我寻找机会立刻通知你们，你携带家人一起撤退。”

可是董君茹很固执，“不能全部撤退，我想好了，我父亲带我弟弟走，我留下来照顾母亲，我不能放弃母亲不管。”两人再与董老伯商量，他告诉董老伯，“日本人非常残忍的，烧杀抢掠，一路上杀害成千上万老百姓。”董老伯倔强道：“陈然，我决不能走，我留下来照顾你岳母，你把君茹和弟弟安排走，我就放心了。我就不信了，我们老百姓与世无争，日本人对待我们两个老人也会下毒手。”

他只能坚持董君茹和弟弟一起走，“过几天有红十字会医疗船撤往武汉，你和弟弟学过救护培训，我马上安排你们上船，协助救护伤员，顺便撤往武汉。”董君茹却道：“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们部队一定要坚守南京吗？那我就留下来，”他更为着急，“万万不行，我的部队已经接到命令，坚守南京与日军血战，你留下来没有用，反而让我更担心。”“不会的，离开你我不能活，我们学校已经组织了战地医疗队，我报名参加留下来，这样就和你贴近了。你战场空隙可以来看我，你有需要我可以来照顾你。你把我弟弟送走就可以了。”“唉！你怎么就不明白，南京是守不住的，早晚被日本人攻占，我们虽然说是与南京共存亡，最后仍然会撤退。撤退以后我来寻找你们，我们又会在一起的。”

“陈然，你别再劝我了，我知道，你比我更危险，你在前方打仗炮火连天，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们是红十字救护队，我们队长说了，是受国际公约保护的，再说我无论如何不能离开你，没有你我不能活的。”

当时日军攻占上海，上海是国际大都市，由于忌惮英法租界，国际影响，日军尚未完全暴露杀戮本性，不敢公开大规模杀戮中国老百姓，所以南京许多老百姓没有大规模逃难。甚至他也没有想到，日军攻占南京以后会进行惨绝人寰的大屠杀。

他仍然不同意，董君茹哇一声大哭，“你，你就让我留下吧！我们再看看，如果真的不行，你，你再让我撤退。”

他只能抱侥幸心理了，或许情况不会很严重。把她搂入怀里，替她拭去泪水。可是她泪水止不住，他非常伤心，一次次吻她，让她平静。

晚上一家人吃饭，气氛沉重，屋子里灯光昏暗，仿佛世界末日。

饭后董君茹收拾碗筷，去母亲房间照顾母亲。他站立了董君茹房间，久久凝视董君茹梳妆台上面的相片，董君茹笑容委婉可人，他有一种可怕的预感，她会有危险。

夜晚寂静，屋外秋虫胆怯的鸣叫清晰可闻。董君茹照顾完母亲回来了，看见他仍然凝视了自己相片很是动容，从梳妆台小柜子里拿出两张三寸相片交给她，浅浅笑道：“看见相片就看见我了，我永远在你身边。”他端详相片，一张与墙上的相同，另一张是游泳池边半裸玉照，笑容很甜，光彩照人。他小心珍藏，放入皮夹。“君茹，我忙了一整天，我累了，想休息一下。”

“好的，你床上躺一下。”她替他把外衣脱了，让他依靠床背休息。自己也把外衣脱了，依偎他怀里。”

“陈然，刚才我妈和我说了，我们婚礼可能没办法举行了。”“是的，我很抱歉。”“不过我妈也说了，不用在意仪式，应该尽快，越快越好。”他懂了，老人很担心，他自己也担心。“好的，我回去就向上面报告，给我一两天假期，我们马上成亲。”“你今晚不用走了，在我家好好休息。”“恐怕不行，我可以多待会儿，多陪你，然后要走的。”

远处响起空袭警报，传来飞机轰鸣，高射炮开炮，和炸弹爆炸声。董君茹急忙拉上窗帘，关闭电灯，只留下一盏微弱的台灯。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被惊醒，董君茹依偎他身边，触手脊背光滑。原来她已经完全像教她游泳时候那样了，紧紧依偎他，面颊晕红。

他惶恐了，“君茹，不能···”

“能的，你随时去战场，我不能再等了，我想真正作你妻子，让你幸福。”扑入他怀里，双臂搂住他，殷红柔唇。

他大为感动，搂住她身躯，之前在他面前换衣服也害羞的，现在如此眷恋他。

他热血沸腾了，房屋在旋转，撑起身子瞧她。

微光映照她美丽脸庞，洁白如脂，宛如美丽的圣女，把他两手安放自己心口上。

他激动亲吻她。

她眼神迷离，微微张开双唇。

他终究失控了，全身心爱她···

她脸面滚烫，“啊！陈然，我们永远相爱···”

她完全瘫痪他怀里，一点也不想动了。他爱怜抚摸她，“君茹，你是最美丽最可爱的，我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

他不想回去了，一直搂住她，如果部队有急事，曹成林会找来的。

“陈然，我希望永远被你抱着，今晚别回去了。”

“好的，我希望天天不回去，天天要你。”

爱情之火一旦被打开，很快又汹涌，他又激动了，。

她一点也不想拒绝，生命往往是短暂的，真情迎合，让激动更猛烈吧！让他更幸福···

这天晚上他真的没有回部队，好在已经请假的，真正体会了，一夜夫妻百夜恩。

战争越来越临近，他知道不能再拖延了，第三天得知晚上轮船要起航，又赶到董君茹家里。

走近她家，附近几座房屋被炸坍，成了断垣残壁。董君茹十分哀伤告诉他：“昨天刘大妈去菜市场刚刚回来，炸弹就落下来了，棺材铺早就没有棺材了，她被白布包裹了，草草下葬。还有我们订婚时候，给我们帮助送客人的，拉黄包车魏大叔也被炸死了，黄包车被炸飞了屋顶废墟上，他家尚有五口人，全是靠他生活的。”

董君茹弟弟已经准备好了，他再一次要求董君茹，“我仔细想过了，你必须和弟弟一起走。”

她仍然拒绝，“我们俩生在一起，死在一起。”

两人一起把弟弟送上船，他有战友在船上，拿出得来的奖赏，三十块银元，委托战友照顾。

晚上，他告诉她：“君茹，我明天就上前线了，你在救护队我仍然不放心，如果有机会你必须走。万一情况紧急不用通知我，我一定能找到你的，你不走，我没办法带兵打仗。你如果不答应，我就不走了，部队会找到我，按逃兵处置，立刻枪毙。”

她终于害怕了，“我答应你，听说几天以后又有伤员撤离，我会走的。”她哽咽了，十分悲伤。

他好言相劝，“不哭，你放心，我打仗有本事，只需你安全，我就有信心，我们永远会在一起。今晚时间紧迫，待会我要回去了。”

董君茹替他收拾好洗干净衣服，解开他衣扣，想替他换上，可是停住了，扑入他怀里，面容微红。

“陈然，我想要孩子，万一我们分离，我永远等你，抗战一年我等你一年，抗战十年我守你十年。”

他又收获幸福，中国人爱情箴言，一夜夫妻百日恩。永世难忘。她是那么爱他，只需他想要，她会毫不犹豫给他的，年年月月。

告别董君茹他赶回部队，漆黑夜晚无底深渊。他心情沉重，有如大石压迫心口。他愤怒，日本强盗撕碎中国人平静生活，多少恩爱家庭支离破碎。他人生第一次向上苍祷告，“老天保佑，让我们平平安安走完人生。”

1937年12月9日，南京城保卫战全面打响。此时，日本军队除长江外已三面包围了南京城，向整个城市发起攻击。10日战斗更趋残酷激烈，整个南京城防御线，雨花台、通济门、光华门、紫金山周围，日本军队用飞机大炮向中国守军进行一轮又一轮猛烈轰炸，随后发起一波又一波攻击。中国军队顽强抵抗使日军遭受重创，但自己本身也遭到重大伤亡。当晚很多阵地被突破，日军趁隙而入。很多防线展开白刃战，日军士兵训练有素，刺杀凶猛娴熟，中国士兵仅凭一腔热血作战，许多人被杀死。日军指挥官更加嚣张，指挥部队空地协同，撕开多处缺口，随着炮火延伸，大批士兵蜂拥而入。

他率领的部队属于南京卫戍区教导总队，教导总队是守卫南京最精锐部队，配备相当数量德械装备。这天晚上他接到通知，立即去教导总队司令部接受命令。

他驾驶摩托车赶到司令部，邱将军早就等候他了，指着地图上光华门一线告诉他：“这里是守卫部队最危险的地方，日军谷寿夫师团集中了上万人正在猛攻，他们倚仗炮火优势，向88师发起十几轮进攻。尽管中国军队英勇抵抗，但是已经损失惨重，新派上去的教导队二团也已经退到了最后防线。现在我部必须发起反击夺回阵地，否则全线防御阵地有崩溃危险。我命令你立即率领加强连出击，午夜十一时赶到光华门，协助教导总队二团发起反攻，夺回阵地。”

他知道日军谷寿夫师团是最精锐的进攻部队，全部士兵来自九州，大部分人是旷工。这些士兵受军国主义思想长期毒害熏陶，作战极为残忍。他们自杭州湾登陆，偷袭占领上海，沿沪宁线进攻，一路烧杀抢掠。

夜晚九时，他率领加强连出击，部队全副武装，配备三分之一德制冲锋枪，向战场跑步前进。一路上爆炸的火光闪耀夜空，传来隆隆炮声，硝烟弥漫南京城。

十时不到，部队赶到了二团阵地。

他在遍布硝烟的阵地上，找到了二团谢团长。谢团长率领部队刚打退日军又一次进攻，阵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双方士兵尸体。战斗打得极为惨烈，日军出动十多辆八九式坦克掩护日军冲锋。战士们由于没有反坦克武器，遭受重大伤亡，许多负伤战士来不及撤退，被坦克碾压惨死。战斗中多次出现“八一三”淞沪会战，上海四行仓库中国士兵英勇行为，战士们身绑炸弹扑向日军坦克，与敌人同归于尽。

他见阵地上并没有多少毁坏的坦克，谢团长悲愤道：“

许多士兵并没有接受过反坦克训练，他们没有炸中坦克要害，许多人是白白牺牲了。”

谢团长是黄埔四期生，他知道陈然是赴德留学军官，见他带来了加强连很是高兴。俩人商讨作战计划，他提出行动建议，“谢团长，开战以来日军一直掌握主动，对我军阵地进行炮火打击，大量杀伤我军人员，然后再进攻。我率领加强连过来，绝不能等着挨打，我准备展开一次突袭，打击敌人要害，打乱他们部署，尽可能消灭大量敌人，这样就能赢得时间，巩固我们阵地。”

谢团长喜道：“太好了！我正有此意，只可惜手边没有一支生力军，你来了正好可以展开进攻。”手指对面远处几座山头，“兄弟，那里有日军一个重炮大队，居高临下对我军阵地轰击，两天来给部队造成了很大伤亡。如果现在我们发起反击，那里是最大威胁，你如果能够把它消灭了，我这里马上发起反击，就可以把失去阵地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