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年终的惊喜

武峰是彻头彻尾的工作狂。公司的调整刚一结束，他的新产品技术要求就接二连三地发了下来，其目的是要用最短的时间建立起新产品的演示系统，有了它，销售部门才好施展拳脚。刚刚经历了裁员的工程师们，面对社会上的失业恐慌，在庆幸自己保住了饭碗的同时，十分珍惜自己的工作机会，工作热情空前高涨。这段时间武峰推掉了所有出差，坚守在办公室里，及时回答大家的问题，实时改进设计方案和技术细节，协调工程师之间的矛盾。有武峰在，加班是快乐的，他不仅擅长活跃气氛，还有权为大家安排丰盛的夜宵。

在产品研发的初期，测试工作异常繁重。子钧一个人要测试所有工程师的程序，还要设计测试工具、编制测试数据、管理测试系统。因此她是组里最忙的人，也是除了武峰之外唯一一位能从系统的角度将各个分系统的功能串联起来操作的人。在测试中，她常常向武峰提出这样或那样的建议，这些建议不仅让设计更趋完善，而且让功能的可操作性更加完美，渐渐地她成了武峰的得力助手。

就这样，新产品在武峰的强力推动下，很快就有了雏形。

这天飞飞满脸喜色地来找子钧。一进来她就兴奋地说：“听说了没有？有一条大鱼咬钩了。”子钧冷不丁地没有明白，她不解地问：“什么咬钩？” 飞飞眉飞色舞地说：“听说C公司看上了咱们的新产品，已经谈了好几轮了，据说他们的重量级人物瑞克已经明确表态要用我们的产品替换他们的现有系统。C公司可是世界顶级半导体公司，那个瑞克好像是他们的CTO，据说常与比尔盖茨一起吃饭。”子钧惊叹道：“真的？！”飞飞说：“八九不离十吧。”接着飞飞压低声音继续说，“别说出去……据说咱们公司给C公司的好几位高管都配了股，所以他们会更加积极地推动C公司买咱们的产品。”子钧深感意外地说：“美国也有这样的事？”“你真够天真的，世界上哪儿没有潜规则？当然也要有个基本条件，就是咱们的产品要好，要让他们看到未来的发展前景。将来如果我们上市成功，他们就能跟着大发一笔。美国上市的门槛很高，如果产品不好，他们才不会理你？”说到这儿飞飞笑笑，“扯远了，我们不过是一介民工，公司上层建筑的事与咱们无关。不过马上就要做最后一轮演示了，这可与你有关，演示的成败可能直接关系到大礼包能不能拿到手里。”子钧还未从刚才的惊讶中走出来，她说：“今天你可给我上了一课……”飞飞说：“别发感慨了，唯利是图是人的本性，这是为什么需要法律。”

还有三个星期就是圣诞节了，武峰给C公司做的最后一次演示对双方来说都是节前的最后一件大事。演示将在会议室通过远程视频系统与C公司的总部，以及他们在中国、新加坡、台湾、南韩的分公司连成视频会场。清早一上班，武峰就指挥大家布置演示现场，他一边忙，一边告诉身边的人说：“刚才瑞克来电话了，今天C公司除了他和各地的技术负责人参加之外，副总和财务总监也会出席，这两个人是影响拍板的关键人物，他们一出席说明到了最后时刻。所以今天的演示非常重要，如果演示成功，我们拿下了这个合同，卖产品加上后续服务就足以支撑我们度过眼前的危机。另外一旦我们有了像C公司这样的‘巨无霸’客户和他们出具的使用意见，也会对后续的销售工作起到很好的推动作用。”

离演示开始还有半小时，一切准备就绪。子钧见时间还早，把演示系统的数据又检查了一遍，她是除了武峰之外唯一了解演示系统的人，所以武峰让她全程参与，以便提供必要的技术支持。

各方会场的人都到齐了，在演示开始之前武峰先向C公司介绍了自己的人马，他每介绍一位，便轻松地调侃两句，让会场一开始就充满了笑声。当武峰介绍到子钧时，他煞有介事地说：“子钧是我的超级测试工程师，是我从中国海军偷来的测试专家。”

听完武峰的介绍，屏幕里的与会者们纷纷向子钧打招呼问好。忽然坐在C总部会议室正中的一位其貌不扬的老头，一本正经地问子钧：“你们王司令还好吗？”子钧一愣，他怎么认识王司令？会场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着子钧，等着她的回答。老头看看大家，继续认真地说道：“你若有机会见到他，请带我向他问好。”子钧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笑容僵在了脸上，她将信将疑地问：“你认识我们王司令？”老头满脸认真地答道：“中国有近一半人都姓王，所以你们司令姓王的概率大概50%吧？”大家忽然明白了他是在开玩笑，顿时会场爆发出一片笑声。原来这位开玩笑的老头正是飞飞说的那位常与比尔盖茨一起吃饭的CTO瑞克。

整个演示进行得平稳顺利，两天后CEO麦克就与C公司签下了五百多万的大合同。当麦克把这个喜讯通过电子邮件告诉大家时，公司上下一片欢腾。

圣诞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准备探家的人也要启程了。为了让大家都能拿到圣诞的礼物，这天上午麦克拿着一摞信封，在武峰和其他副总的簇拥下，热热闹闹地走访了每一个工作间，向员工们一遍遍地道着辛苦和感谢，并亲自把年终奖金递到员工的手上。

发完奖金，公司召开了今年的最后一次业务会议。会上CEO麦克第一个致词，他在致辞的最后热情洋溢地说：“……在这个不寻常的年份里，在整个经济还在痛苦中煎熬的时刻，我们却奇迹般地逆势而起，这是神话，也是事实。此刻我最想对你们说的是，正是你们各位缔造了这个不可思议的神奇，我为你们的创造力感到骄傲！为拥有这样的团队感到自豪！为大家对公司做出的贡献表示衷心的感谢！最后请允许我向你们和你们的家人献上我最诚挚的圣诞祝愿！预祝回家旅行的员工旅途快乐！”讲话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

接着发言的是财务总监，他指点着投影仪打在墙上的图表，向大家报告了公司最后这个季度的经济形势和对明年的财务预测，他在最后这样说：“四季度的订单让我们痛痛快快地舒了一口气，新产品把公司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明年若能按预期的结算进度完成我们的工作，公司将可在一季度就实现扭亏为盈。谢谢大家！”这是一年中大家听到的最快活最轻松的一次报告，大家又一次由衷地鼓起掌来。

技术总监武峰的发言被安排在了最后，他说：“昨天本地最大的投资与发展基金会发布了年度评估报告，他们称我们为明年的希望之星，这是我们大胆调整和创新的结果……我们的努力应验了一个哲理：困难像把刀子，握住刀刃会割破你的手，握住刀柄能为你所用。明年我们的任务还很艰巨，希望大家继续携手努力，为实现我们的目标而共同奋斗！”讲话完毕，武峰代表公司宣布了今年为公司做出突出贡献的工程师，并为他们颁奖。当他念到子钧的名字时，子钧不觉一愣，没想到自己会在其中。只听武峰说：“……对内她是杀手，恐怕在座的程序员都领教过被她追杀的滋味；对外她是盾牌，她一个人要对付客户的二十几位测试工程师，而且无论客户提出多么刁钻的问题，她总是第一时间就给出了我们的答案，赢得了客户的信任和好评。”

武峰的话让子钧想起这半年多所经历的种种辛苦和担忧，这是她在中国工作时从未有过的体验，也是一种生存的考验。当子钧在掌声中从武峰手里接过奖品和奖金时，心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感情，她落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