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头号敌人

裴辛蔑视副总牢头的话，更加激怒了他。把鞭子扔到一边，夺过了属下的柞木杠，举起就要往裴辛腿上砸。如果这杠子砸下去，裴辛一条腿实难保得住。突听得有人断喝；“吴昕，你的眼睛长屁股上去了吗，怎可对裴千户下此毒手。”

明朝千户是五品武官身份，比知州还高半级，在小小的泗州城，可算顶天的人物了。副总牢头吓得手一软，柞木杠扔到了地上，正砸在自己的脚面上，痛得他跳着脚的叫。

在这里怎会有人认得自己，裴辛内心的恐惧不是挨了几十鞭子可比，支撑他的精神支柱就是保得皇子殿下安全，猛觉得眼前一黑，慢慢倒了下去。

裴辛完全清醒过来，已是第二日的黄昏。发现自己躺的地方不在原先的号子，是一间七尺见方的小屋。却又不是普通住房，四周墙壁上挂满了枷锁刑具。裴辛仔细回想，自己连伤三条人命，宁若成无论如何不能跟他善了。此刻他早将自己的生死度外，最为关心的只有皇子殿下的安危。

“你可醒了，真吓死我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在耳畔。裴辛一阵惊喜，扭头看到汤灿单腿跪在榻前，左手一只碗，右手汤匙伸到他嘴巴前：“这是州衙刚送来的鸡汤，我喂给你喝。”

“皇……”裴辛激动万分，却保持了必要的警觉。他扭头看到房门外有人影晃动，把一个“子”字生生咽了下去，“你，你实在折杀小人了。”他挣扎的起身，要去夺过汤灿手中的器具，身子一软又躺了下去。

汤灿摇头叹息：“我就是真的皇子又能如何，现在还不是阶下之囚。”然后将一汤匙鸡汤强行喂入裴辛口中。

君有赐不可拒，裴辛眼泪立刻模糊了双眼。“小人，小人谢恩。”

“哦！这是咋的了，一边喝着鸡汤一边掉眼泪，是不是嫌鸡汤熬得不地道？”汤庆伦说笑着从外面进来。

裴辛身为锦衣卫千户，在京城时常入宫护驾，跟化名伍斌的汤庆伦十分熟悉，真人面前不得不露相，只得欠身道：“伍公公，您什么时候也到的泗州城？”

“公公？”汤灿上下打量汤庆伦，“你是个太监？”

不得已净身做太监，这是汤庆伦最感心痛的一件事，暗骂汤灿，早晚你是要死的人了，老子暂时不跟你计较，讪讪道：“我确是宫内来的，有一个极为机密的事要做，希望汤公子不要外传才是。”裴辛笑道：“伍公公口内所说的机密事是什么？”

汤庆伦以裴辛是五品千户的身份，将他单独关押，并把汤灿也跟着移到此处照顾他，目的是为了遮人耳目，好干掉他们。笑着回道：“伍某的机密事关大明王朝的安危，暂时还不能明说，希望你见谅。”

“伍公公既然不愿说，卑职也不想多问，只是这件机密事你完成没有？”

这小子并不死心，还想继续试探自己。汤庆伦挑着字眼道：“要是好完成也算不得机密大事了，不过距离完成也不是太远。”汤庆伦转眼看到汤灿手中的碗，问道：“裴千户受刑过重，乌鸡人参汤最为大补，为何不喝？”接过去要亲自给裴辛喂下。

“呸”的一声，裴辛将刚才汤灿强行喂下的一口鸡汤吐在地上道，“卑职是罪余之身，这么大补的东西可不敢领受。”他能将已经咽下的东西重新逼出来，没有相当内力是做不到的。汤庆伦本打算在鸡汤内下毒做掉知道内情的裴辛，然后再杀死汤灿，即使宁若成侦破实情，也只能认命。

鸡汤中河豚血液剂量下得很重，只要喝下少许就能要了裴辛的命，汤庆伦装出十分可惜的表情：“裴千户，咱家一片好心为你熬的鸡汤，你岂可辜负，来来来，再喝一些。”

裴辛的千户之职不是靠着有个好老子荫封，而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经验极为丰富，伍斌到泗州城的真实意图他并没搞清，但也不相信他对自己会有如此好心，所以早存了戒心，无论伍斌怎样劝说，绝不再喝一口。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反正他们现在是在自己手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做了他。汤庆伦杀心顿起，扭转身向外咳了一声。以副总牢头吴昕为首的五名狱卒冲了进来。吴昕狞笑道：“千户大人，伍先生好心好意熬鸡汤给你滋补身子，你哪能辜负了他老人家，让咱帮着你喝下去吧。” 他嘴巴一噘，四名狱卒扑向裴辛，一人一条胳膊腿将裴辛按住，吴昕端着碗就往他嘴里灌。

牛不喝水强按头，鸡汤里面有故事。汤灿情知不妙，“救……”一个字刚吐出口，已被汤庆伦一把扭住脖子，一个麻胡塞入他口中。

裴辛身子左右摆动拼命挣扎，无奈重伤在身，对方又是人数众多，嘴巴终被一名狱卒捏开，多半碗鸡汤送到口边。

“伍先生，你们这是在做吗？”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伍斌猛的回头，宁若成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身后小厮提着一盏灯笼。

副总牢头也看清是宁若成，浑身一哆嗦，手中把持不住，汤碗掉到地上。

“哦！是宁大人。”汤庆伦笑道：“裴千户在大牢内连伤三命，认为自己罪大恶极不愿治伤，学生不得已，才让他们强行给他喂药。”

汤灿趁机摆脱伍斌的控制，将口中麻胡桃吐了出来。“大人，不，不……”裴辛急忙拦住他的话茬道：“裴某确实辜负了伍先生一片好意，但我为泄一己之愤连伤三命，太不应该，最好还是尽快为他们抵命的好。”按裴辛的想法，揭穿伍斌的阴谋容易，但生怕他狗急跳墙牵扯出汤灿的真实身份，如此一来，他需要对付的敌人就会由小小的师爷，变为泗州城的头号人物宁大老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