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决心抗日（42）

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几个伪军可能是被二叔那晚闹鬼，吓得依然心有余悸，当听到窗外哗啦啦的风声，不自觉地都往窗口张望了一眼。

父亲一看，心里自然就明白了，因为那天晚上，二叔回去就跟他说了，他是在窗口上做的文章，把廖三和伪军们吓了个半死。

父亲憋着心里的乐，喝了一碗酒，然后煞有介事地说：“弟兄们呐，不瞒你们说，要说闹鬼的事儿，俺这村经常发生，有一次还吓死了一个寡妇。。。”

“吓死寡妇了？真有这事？”一个伪军耳朵竖的直直的，脊梁骨冒着冷汗，惊恐地问。

廖三不听还好，一听真有鬼，张口就骂：“他娘的龟本还骂老子胡说八道，这不明明有闹鬼的事，他娘的他。。。他就是不信？小日本儿太不是东西！”

一提闹鬼的事，伪军们身上冷飕飕的，脸上不时露出忐忑不安之色。酒也不喝了，从他们的脸上显而易见，都在盘算鬼脸还能不能再出现？

一场酒一直喝到大半夜，廖三和伪军们都喝得醉熏熏的东倒西歪。父亲也有点儿顶不住了，看了看怀表，这才起身打着饱嗝醉醺醺地回了家。

屋里传出了奶奶的抽泣声。父亲在门外就是一惊，心说，咋啦？急忙迈步进了屋，眼前的一幕陡然把他惊呆了。

只见二叔在炕上躺着，左肩头缠着绷带。母亲和奶奶在抹泪。包子，三妮子，草上飞以及宋老师也在。黑子偎在床边，冲着父亲直撒娇，好像在说，主人，你干啥去啦，咋才回来？

梅儿也在场，她眼眶里含着泪。父亲问发生了啥事儿？二叔忍着剧痛就把路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天擦黑，父亲往村公所一走，二叔就按着父亲的安排，和江排长就开始组织人装粮。当二叔把江排长和装粮的马车送到路上刚走没一会儿，突然，东边来一辆鬼子巡逻装甲车。车上的日军看到路上有黑影，可能以为有人要袭击他们，于是就“兵兵乓乓”朝准备要回家的二叔开了枪，多亏二叔跑得快，只是肩头中了一枪。日军下车就追，二叔领着黑子跌跌撞撞跑下公路，钻进一片庄稼地，这才躲过了鬼子兵的追击，没走多远就摔倒走不动了。

黑子通人性，它一看二叔受了伤，一溜小跑游过沁河回到家，咬住母亲的衣角就往外拽。

母亲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就问黑子。黑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它通过“汪汪”的叫声告诉母亲，二叔出事了。

奶奶一看黑子拽母亲，就猜到二叔在路上有了不测，于是就让母亲快跟黑子去找二叔。

黑灯瞎火的，母亲不敢独自出门，就找到包子，三妮子，三个人一起向南边的公路跑去。

黑子头前带路，来到一片庄稼地。三个人一看二叔果真受了伤，肩头淌血，正疼的他呲牙咧嘴。包子二话没说，背起二叔就往回跑。

原本想为乡亲们办点儿好事儿，没成想二叔让鬼子兵给打伤了。平日不爱骂人，见人不笑不说话的父亲，却突然变得像一头怒吼的狮子，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壶碗儿蹦起多高：“他奶奶的小日本儿，简直欺人太甚！看来，俺不起来抗日是没活路了。二弟，俺要加入恁的杀鬼阎罗队，跟恁一起杀鬼子！”

父亲的突然变化让在场的人楞了一下。其中就有宋老师。他不明白父亲说的“杀鬼阎罗”是什么队伍，也忽地惊诧一下。但他没敢问，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这种场合，哪是他打听的时间点？

二叔没想到，他受这一伤倒唤醒了父亲沉默的思想，终于让他觉醒了，下定了开始抗日的决心。望着父亲刚强愤怒的表情，二叔伤痛顿时就觉着减轻了不少。他坐起来高兴地说：“大哥，俺等的就是这一天，恁就带着俺们杀鬼子抗日吧！”

包子，三妮子，包括梅儿在内，听了父亲的誓言，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只有奶奶，母亲，还有宋老师被蒙在鼓里，好想再问，恁都搞啥名堂？

那么，父亲又是怎么知道二叔成立了“杀鬼阎罗”的呢？他是听谁说的？还是他能掐会算？其实，二叔这个秘密这还用父亲掐算吗？就二叔整天那个活跃劲儿，天天跟包子，三妮子在一起叽叽嘎嘎谈论杀日本人，报仇的事，他就是不问，也能从中觉察出来。后来一次，父亲有事路过梅儿家门口，隐隐约约听到二叔在院里说话，当时他就一愣，心说，**整天说他不跟梅儿来往了，这不他又在跟梅儿说话吗？这时候，就听到了二叔谈论杀鬼子的声音。从那时起，父亲明面上阻止二叔不能瞎胡闹，内心却时时在关注着二叔的一举一动。时间一长，他看到二叔的每一次行动都很成功，并且都没有引来日本人的注意，这才默许了二叔的队伍。今天，他突然说出要参加二叔的杀鬼阎罗队，对二叔，包子，三妮子，还有梅儿，宋老师感到惊愕，而对他来说，早已成了不对外公开的秘密。

然而，就在父亲刚刚下定决心要抗日的节骨眼上，龟本果真派日伪军来到田间地头抢粮食。这时候村民正在收割小麦，一连几天，村民到嘴的麦子被龟本抢走不少，还打伤了几个乡亲，更严重的是，龟本还打死了村西头郭茂彤唯一的儿子郭友河。

当时，郭友河正在自家麦地里跟父母一起收麦子，把收打好的麦子往袋子里装，突然，一辆日军的汽车停在离他家麦地不远处的田埂上，“呼啦”下来一伙鬼子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