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枪是手的延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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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谢耀荣准时回攀溪老家过暑假了。家里自然又摆了几桌宴席为谢耀荣接风洗尘。在谢耀宗看来，大哥已长成真正的男子汉、魁梧的军人了。

终日沉默寡言、忧郁寡欢的谢耀宗一下子活泼、生动起来。对谢耀宗而言，如今在攀溪老家，真正能推心置腹、有共同语言的人，只有大哥耀荣了。

对耀荣、耀宗兄弟俩来说，这是他们自出生以来，离别最久的一次相聚，因此，兄弟俩整天呆在一起，相互问询对方的学业，述说各自的见闻与感受，更多的是讨论国家民族存亡大事，争论救国方式，探讨抗日途径，激情澎湃处，他们有时笑，有时怒，有时忧，有时潸然泪下……

七月中旬的一天，二伯宏昌从武冈县参加会议回来，神情紧张而严肃地带回了晴天霹雳：日本鬼子已经对我国发动了全面侵略战争！华北抗日战争已打响，国民政府蒋委员长已向全国发出了《抗战宣言》，还说到了北平的卢沟桥事件，还说，战火可能会燃遍全国……

耀荣、耀宗兄弟俩一下子呆住了！日寇狼子野心，全面侵华本来是预料中的事，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全国战事会爆发得这么快！

出于对华北存亡的关注，出于对天津南开大学危亡的担忧，随后几天里，谢耀宗兄弟俩各施所长，利用各种关系和渠道四处打听消息。托人从武冈、宝庆等地带回来的报刊、杂志等，尽管已过期三五天甚至半个月了，但是，通过这些零零星星的消息，他们渐渐得知：

北平被日寇占领了！抗日将领和士兵牺牲无数！

南开大学遭到日寇大炮、飞机轰炸——这是日本鬼子在侵华战争中轰炸的第一所高等学府！学校的建筑和教学设施被轰毁，许多来不及转移的图书和仪器被日寇掠夺殆尽！

天津沦陷！……

谢耀宗兄弟俩整天处于焦虑、忧愤之中，却又无法施展什么，因此格外坐卧难安。这种情绪也渐渐感染了家中的父老，茶余饭后，父祖辈们也时尔谈起抗日战事，也是忧心忡忡的。攀溪的父老乡亲们也开始谈论抗日战事了。但多数人认为：这毕竟只是国家大事，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离我们普通老百姓还远着呢！

乘此时机，一天夜里，谢耀宗和哥哥商量好，再次向家中长辈们提出：为了应付日后可能面临的抗日战事，能防家卫国，兄弟俩还是想利用家中收藏的枪支弹药进行实弹练习……

这次，长辈们不再强烈反对了，爷爷、二伯和满娘肖瑞仙还很支持兄弟俩的想法。这时，家中已悄悄收藏了五支长枪和几把毛瑟手枪，各类弹药无数。

两支长枪和两把手枪从仓库中取了出来，上面都包着厚厚的绸布。打开绸布之后，全是锃黑发光的新枪。谢耀宗喜形于色，为了展示自己对枪械的了解，他当着全家人的面，用黑布将自己的双眼蒙住，然后双手唏哩哗啦地一阵忙活，那只手枪全部被卸成了零零散散的零件，接着双手又是一阵熟练地忙碌，那堆零件又魔术般地恢复成了一只完整的手枪！看得围坐在一旁的长辈们目瞪口呆，连连称赞。

两支长枪中，一支是中正式骑步枪，另一支是老式的汉阳枪。谢耀荣不甘落后，他把这两支长枪笼在自己身边的桌前，同样用黑布蒙上双眼，一阵熟练的操作后，两只长枪能卸下来的零件都卸了下来。然后，他把两支长枪的所有零部件全部混杂到一块，全凭双手的感觉，再次把这些零部件装回两支长枪中，准确无误，速度飞快！再次博得长辈们的阵阵赞叹！

在黄埔军校，谢耀荣尽管学的是炮科，但步马骑射、侦察战斗等其他实战训练是必不可少的。尤其在这抗战一触即发的关键时期，黄埔军校更加注重学员实战能力的培养，因此，谢耀荣的实战能力更高一筹。

当然，在家中进行实弹训练是很不合适的。于是，征得长辈们同意后，第二天凌晨，兄弟们把两支长枪、两把短枪严严实实地包裹好，带了一些干粮，拿着两把砍柴刀，披荆斩棘，来到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中。

每一根小树枝都是日本鬼子挥舞的手脚爪牙，每一片树叶都是日寇窥视的眼睛，兄弟俩顿时打得林间枝叶纷飞。不时，大哥耀荣会在旁边纠正二弟一些不规范的持枪、射击姿势。毕竟，谢耀荣是接受过黄埔军校正规训练的。

静物射击训练进行一段时间后，兄弟俩开始寻找动物进行射击训练。但林中的飞禽走兽早已被枪声吓得踪影全无了。只有一些山鼠、蚱蜢、蝴蝶之类的小玩意在林中时隐时现，于是，兄弟俩开始瞄准这些小玩意练习起来。

开始时，谢耀荣的命中率自然要高得多。但在哥哥的不断指点下，谢耀宗也慢慢可以击中这些运动中的小目标了……谢耀宗渐渐感觉到，手中的枪支就如同自己的手臂，在不断延伸着，自己的能力在不断伸展、强大。他抛却脑海中所有烦忧，显得那么生龙活虎，兴高采烈！这个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孩子，再次找回了应有的笑容与活力……

不知不觉间，夏日的烈日从东边的密林中慢慢移到头顶，再慢慢向西面的山头滑落……天色不早了，该回家啦。

天快黑时，兄弟俩活力无限地回到孝义庐，身上还挂着两只野兔和几只老鸦、野鸡之类的飞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