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天不护奸

如果双方的车子都是悍马、奥迪，都是BMN之类的轿车，或者都是雪佛兰大黄蜂；如果双方的驾驶员都是驾驭惊险的老手，或者都是经过特种部队驯练出来的飚车行家；如果双方同时还持有现代先进的长短枪械，如果，再加上两个“如果”，那末，我们很快就能看到从兴古县到筠远县的公路上，一场惊心动魄的车战和枪战！遗憾的是，双方都不是备这些在视频上足以令人惊恐卓绝的条件。

但真实的场景未必就那么平淡无奇，意外之外的险情和结果，往往会收到惊心动魄中不能获取的另一类惊心动魄！。

三辆警车驶离石海景区，转过了好几个山湾，在登上老熊岩山坳时，才远远望见对面的山坡上，有辆外表笨拙的白色面包车正在仓惶冲坡，三辆警车立刻跃下山坳带着呼呼风声，越过一座小桥，拐过一个大湾，待冲上那个山坡时，白色面包车早已翻过坡顶没了踪影。

车子登临坡顶，才见眼前一片开阔，老张告诉聂雷，右手边绵延十几公里的大山叫青龙岩，近处岩下是万家坝。聂雷看时，坝里阡陌纵横，农舍棋布，田地黄绿相间，沟渠明灭闪亮，十分引人，只是没功夫细赏。又见顺岩脚的公路曲里拐弯，名副其实的斗折蛇形，分明可作一个驾校的理想考场，却又平添今日追捕的难度。

那辆白色面包车在艰难的岩脚公路上费力行驶。车速不但明显减慢，车头还有好几次差点撞到转角岩壁。看得出不是司机技术有限，就是车况迟钝不力，或者二者皆无，纯属驾驶员惊惶失措。

老张稳操胜卷，沉着把握着方向盘，打定主意，在前方弯度稍缓的地方，超车拦截白色面包车。

没想一脚轰踩油门，路旁忽地窜出一条大牯牛，档在前方狂转乱跳，老张紧急刹车，也撞到了牛屁股上。老牯牛“嘭”地一声倒下了。

老张和聂雷看到地上没有血迹，老牯牛身上未见伤形，心知没出大事。但后面两辆警车，却未完全刹稳。只听“砰砰”两声响，后车头碰着前车尾，三辆警车撞倒了一起。

众人惊恐甫定，大汗淋漓地跳下车来检查，幸好天不护奸，关爱正义，整个只撞坏了一处车灯、一处档板和护轮拱板，只有老袁、小宋和一个警员受了点轻伤。

聂雷同两名警员协助放牛的老头，把老牯牛牵到路边草地上拴好。

还好，有惊无险，三辆警车又重新上路，依然能正常操作，狂奔飞驰。

当然，前面的白色面包车又消失了踪影。

转了一湾又一湾，翻过一坳又一坳，终于又发现了白色面包车在前方颠踬前行。随着距离的缩短，聂雷隐约看见，面包车里似乎只有两个人，男的开车，女的坐在副座，不禁心中疑惑，难道徐三娃也会驾驶？

老张谨慎地看好周围地形，选定在前方四五十米处，稍稍平直的地段超车。于是，他看准右手的空档急甩右盘，加档直奔。

对方似乎不具备S形趋行的阻档技能，或者压根惧怕与警方抗衡，自信力早已挫伤大半，所以，只一味地在左边醉汉式的行进。当老张把警车开到与面包车并排平行时，正想加大油门超车拦阻。不料，正遇到前方一个向左的弯道，面包车防不胜防，来不及减速转弯，一头直冲飞下公路。

幸好下边不是深沟，只是一块废弃的水田，随着水花迸溅，水声哗啦，面包车一头栽进了水田。

此处本来水源丰富，这里又好像是一块烂包田，蓄水既多，田底又是深厚的稀泥烂窖，面包车下坠力重，须臾便大半淹没。顿时，险象橫生！

紧随着几声刺耳的刹车声，三辆警车一字停靠在公路边，聂雷、老袁急得大喊：“快下田救人！”

喊声未停，聂雷顾不得脱鞋挽裤，率先跳下水田。随着，林兴同三个警员一个接一个跟跳下去。

老袁又急得大喊：“聂队快停下！你们几个要手牵手地慢行，不然都会陷没下去！”

其时，聂雷已经陷没了膝盖，而林兴等四人，也在渐渐陷深，留在公路上的人，一个个都吓出了冷汗。

老袁说，这里不仅是烂包田的问题，这里是有名的烂泥湾，就象沼泽地一样。谁不清楚沼泽地的魔力！？在深不可测的稀泥烂窖中灭顶陷没，任你天王老子，哪个也没法出手挽救！

前面我们说过，天不护奸，关爱正义，附近几个农民闻声赶了过来，他们扛着好几块门板，一面跑一面喊：“我们来了，我们来了！”

几个农民熟练地把门板盖在水田上，一直连到面包车那里，聂雷、林兴等人好不容易爬上门板时，每个的下半身都糊满了稀泥和杂草。

烂泥浑水紧紧地堵死面包车的车门，在几个农民的帮助下，聂雷他们费死大力才把车门勉强打开一半。只见泥水几乎淹没了整个驾驶室，车上的两个男女，虽然从泥水中露出了头部，却是完全糊满了泥水，活脱脱就像雕塑家尚未完成的泥塑作品。

又费了很大的劲，大家才把车上的两个泥人救出来，连拖带抱弄上了公路。

两人虽然满身的泥水，面目全非，虽然头上、肩头等处都渗出血水，但居然还没死。那男的躬着背，酷似受了唐僧责罚的孙**，而那女的，上衣挎到腰间，微曲身姿，俨然一尊刚出土的维纳斯！

显然，他们累惨了，没站两秒钟就身不由已地跌坐地上。那个女的在把凝结糊泥的头发拢向后脑时，发现了自己的不雅，她仍然记得害羞，连忙把挎到腰际的上衣扯上来遮着糊满稀泥的**。

见两个都是活物，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尽管惊险骇人，但毕竟生擒了徐三娃和兰花妹，聂雷说不出的高兴，他连忙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徐三娃的照片，可怎么也无法与那个泥水男子比对。

“林兴，稍稍**一下，还是你们四个把这两个人带到那边清水田去，好好冲洗一下，”聂雷命令道，“哦，还有小罗、小宋你们也去，帮着那个女的洗一洗 ，到另一块背藏点的水田吧！”

也是满身泥浆水草的几个农民，十分淳朴热情，邀请他们在家里去洗澡。

聂雷说：“免了吧，我们还要赶回雍城，时间有点紧。”其实，主要是害怕节外生枝。然后，他也走到田边，拣了根竹棍，又洗又刮，打整身上的糊泥。

老张和聂雷的司机从面包车的后备箱里取来了一个行李箱，叫老袁和聂雷快来看。行李箱的表面也沾满了糊泥，待打开行李箱，幸喜只有少量的水浸了进去。让聂雷略感吃惊的是，里面装着的人民币现金不是很多，最多只有三、五十万。难道真被丁会学言中，徐三娃、兰花妹外逃，不会带上全部巨款，还藏了一部份在其它地方？

更大的吃惊更大的意外，是在两个男女冲洗之后才出现的。

“这是我们的刑警大队长，你要好好回答他的问题！”小罗和小宋把披头散发浑身湿淋的女子带到聂雷的面前。

聂雷看那女子，心里暗自赞叹。果然是个天生丽质的漂亮女孩，脸蛋清明秀丽，两眼灼灼生光，湿透的衣裤精细地勾勒出**优美的曲线，完全胜过当红热捧的一个国产女演员！那她为什么当不了明星？是地区的局限，机遇的白眼，还是不会走潜规路子？还是让让别人去研究吧！只是该诅咒徐三娃，就凭着几个臭钱，居然沾污了上天创造的艺术品，简直可恶之至！但话又说回来，是不是金钱确实具有无上的魅力！

他问那个女子：“你是不是叫向启兰？是不是在‘红袖招卡拉OK厅’上班的兰花妹？”

那女子娇声滴语：“是的，我就是向启兰，我就是兰花妹。”

“你同徐三娃准备逃到哪里去？”聂雷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想逃出省？”

“不，他不是……”

“徐三娃，你给老子站住！”公路那方突然传来林兴的惊呼。

聂雷抬眼看去，就见徐三娃向相反方向猛跑，林兴、老张在后面疾追。另有两名警员也跟着追了上去。

公路边上遇到一处悬坎，徐三娃一个纵身跳了下去，跳到一块菜地里。

林兴正要纵步，被老张拉到一旁：“我来？”老张也是一个纵步跳了下去。不过跳得更远，从徐三娃的头上飞过去，落在徐三娃的前面，随即回过身来，不知用什么东西在徐三娃的头上一击，徐三娃便倒下了。

聂雷隔得远，只看了个大概。

一会，老张和林兴把满头满脸流着血的徐三娃带了过来。

“好功夫呀，老张！”聂雷赞道。

“好得这个家伙，一砖多能！”老张举起手中带血的大哥大砖头手机，“还是我们的李局长有先见之明呀！”

原来是砖头手机把徐三娃击倒的，众人都开心地笑了。

但是，聂雷总觉得徐三娃有点不对劲，所谓‘不对劲’，就是他拿着徐三娃的相片与眼前的这个徐三娃比对，总觉得似像非像。他怀疑是那脸上的血迹干扰，就叫林兴把脸给他擦干净。再看，仍然似像非像，个子不高，不错，身材偏瘦，不错，有一对机灵狡猾的眼睛，也似乎不错，可是，雷公嘴龅牙齿哪里去了？！难道，面包车在栽进泥水田的一瞬间，挫平了徐三娃的雷公嘴，打落了徐三娃的龅牙齿？！

“你是不是叫徐世俊？是不是雍城县丰水镇烟站的徐三娃？”聂雷认真地问。

那“徐三娃”略微抬起头，似乎有点鄙夷地白了聂雷一眼，不发一言。

“我问你，是不是叫徐世俊，通常人们都叫你徐三娃？说！”

那“徐三娃”却出人意料的答道：“我不是什么徐世俊，徐三娃，也不是什么雍城县的人。”

“那你究竟是什么人？”聂雷一步跨上前去，几乎想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所谓的徐三娃吓得一退，但十分清楚地答道：

“我是筠远县人，我名叫余、善、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