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当年神童今何在

第四十一章 当年神童今何在

一辆小车从独街的北口呼啸而来，径直驶到政府大院门前，嘎然停了下来。

刺眼的光柱让罗礼成举起手来护住眼睛，稍许才看清是公安局的警车。

躲在门柱阴影里的郭富禄，清楚地看见聂雷在副驾驶座上同罗礼成打了个招呼，然后车子便开进了大院。

郭富禄心知，聂雷是在实施他的“在县内镇内下功夫侦查”的攻略。前不久，有个兄弟向他汇报，说蒋怀帮的老婆在聂雷家，亲耳听到聂雷的老爹对聂雷强调这个攻略。但不知聂雷今天到来，具体为了何事。

当天下午，在罗礼成离开了公安局后，聂雷又一度陷入了沉思。

罗礼成提供的情况让他兴奋不已。郑刚和尤大勇本来在丰水粮站有住处，并且，仅相隔三、五分钟的路程，却偏偏要住在罗家；住下也罢，午夜过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罗家，在天亮之家才又返回。这些意味着什么？

由此，聂雷考虑必须弄清楚几点：郑、尤二人当晚下半夜是否到过“夜来香”？若没有，那是否有人发现他们在烟站附近留有踪迹？郑、尤二人若到过烟站，那是否有蒋怀帮或贺巴二之流的人接应？

突然间，他在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二十年前，指挥贺巴二的那个奇诡神童，难道没有勤奋攻读考上清华北大，而是流落江湖在丰水镇重新崭露头角！

想到这里，聂雷坐不住了。

他立即找出罗礼成给他提供的名单，即是与徐三娃关系密切的年龄在三十岁上下的人，一共有十二个人。他叫来肖笛、冯民两个警员，安排他们专门调查了解这十二个人的家庭背景，以及读书就业、经商下海的轨迹。同时吩咐小宋，立即到妇联去一趟，同孙义华一起去调查蒋怀帮案发当晚的行踪，特别要认定当晚是否到过丰水。

紧接着，他带上林兴、小邓和小罗，直奔了丰水镇。

郭富禄在躲进门柱阴影的瞬间，聂雷也发现了，他尽管认不准确，也没向罗礼成询问。

罗礼成把聂雷一行迎进了派出所警务室。

时候不早，事不宜迟。当下便分工，由林兴与小罗到“夜来香”去询问邱梅梅；由罗礼成与小邓去传讯贺巴二。

罗礼成不解，那贺巴二已将那晚偷盗电视机一事作了交代并得以证实，确系与烟站案子无关，那还有什么传讯的必要？

聂雷无视他的疑惑，叫他们只管去执行，自已要坐等县里的电话。

果然，在林兴罗礼成分头出去不久，小宋从县城打来了电话，说蒋怀帮在案发当晚没到丰水，而是在家里吵架，烟草公司宿舍的邻居均可作证。

聂雷问吵架内容，该不会涉及吴**和熊开珍的**吧？

小宋说，蒋怀帮想在雍宁路入股投资一个洗足城，叫熊开珍拿卡取钱。熊开珍不给，反倒斗气说，你蒋麻口不是说过，我那卡上的钱都是吴**受贿给我的肮脏钱吗。蒋怀帮说，管它肮脏不肮脏，只要是钱就有用。熊开珍仍不给，主要是不同意投资洗足城，因她要开一个烟酒商店，叫蒋怀帮去跟郑刚借。蒋怀帮说，郑刚几个兄弟伙正要接手几百万国有资产营业楼的转卖，筹备在显武坊办一个大超市，也正急需用钱，哪有钱借给他！

于是，一个非得要钱，一个就是不给！两人便吵了起来，而且，越吵越烈，越吵越不忌讳！本来他家的事情早已是公开的秘密。

聂雷觉得很有价值：第一，吴**有受贿嫌疑；第二，蒋怀帮与郑刚都急需用钱。聂雷叫小宋立即向梁局当面汇报。

放下电话，聂雷快步走出警务室，四下察看。因为在接电话时，不意间瞥见敞坝的阴影里有个黑影迅速闪过，样子有点鬼祟。

在派出所和机关办公楼之间有个巷道，路灯昏暗。聂雷在巷道中来回两趟，竟没发现可疑人影。他拐了个角走到男厕所门前，听见里面有轻微响声，他便跨了进去，发现有一扇隔门在微微颤动，怀疑有人刚刚进去。于是，退出来躲在暗处。没想好几分钟过去了，却不见有人出来。他返身又进男厕所，猛地打开那道隔门，只见地上蜷伏着一条癞皮狗。他好生丧气，急忙回身出来。

待他走出巷道，猛地看见一个黑影悄悄移近警务室窗下，他陡地飞步上前一把揪住黑影的后领，喝道：“干什么的！”

那黑影叫唤起来：“轻、轻点，勒死我了！”

拉到亮处一看，竟是贺巴二。

聂雷怀疑贺巴二是受人指使来搞偷听的，但贺巴二说他是来向罗所汇报思想的。聂雷问他为什么躲躲藏藏的，他说不是躲躲藏藏的，是尿胀慌了，跑到女厕所去了。

正在这时，罗礼成同小邓回来了。

“嗨！贺巴二，我们到你家找你，你倒先到了！怎么搞的？”罗礼成问道。

贺巴二嘴贫：“罗所，你、你是晓得的，我这人历来就、就主动。”

于是，聂雷便顺水推舟，叫他再详细谈谈案发当晚他所知道的情况。

贺巴二却说，他是来汇报与蔡包子他们赌愽的事，至于那晚他偷电视机的事情早已彻底交代，现已无话可说了。

聂雷大大方方地说：“好！反正今晚也迟了，你也疲倦了。你现在跟我们一起上车进城，好好休息一晚上，待明天回忆好了再主动汇报。另外，你偷电视机、赌愽逼债、在烟站带头闹事的事情，我们再研究怎么处理！”随即他叫林兴，“走，我们马上出发！”

林兴响亮答到：“行！”

“不，不不！”贺巴二慌了，“你们想弄我到公安局去，关一晚上是不是？我现在就回忆，马马、马上汇报！”

结果，贺巴二说那晚他亲眼看到郑刚、尤大勇朝烟站去。

聂雷说：“我不信！你是逼慌了打胡乱说！林兴，我们还是走，等明天他想清楚了再说！”

贺巴二说他现在就想清楚了，确确实实在那天晚上，本来是他想去偷烟站，没想爬上木门，那上面是尖桩，不敢翻过去，他便抓着门柱的角棱想爬墙，没料一斤斗摔下来，屁股也摔痛了，只好作罢，便寻思去偷丰水中学。那时，已是下半夜一、两点了，他回到丰水街上一个屋檐下歇气，发现从政府大院里蹿出两个人。他认出是郑刚和尤大勇。他尾随他们，看到他们进了丰水烟站，好像是自已掏钥匙开门进去……

“你是说，他们是去偷烟站？”林兴问。

“不、不敢！”贺巴二连连摆手，“他们同徐三娃是铁哥们，多半是去喝酒打牌。”

聂雷直觉贺巴二没有扯谎，这点很重要，是午夜一点过后，从政府大院（派出所宿舍）出来，与罗礼成的供述相吻合。不是烟站的人，而又能“自已掏钥匙开门进去”，这就更蹊跷了！聂雷放下这个问题，突然说：

“贺巴二，我要问你个二十年前的事情！”

贺巴二顿时有点傻愣：“二、二十年前的事情，我更、更记不得了。”

聂雷问罗礼成还有那个徐三娃密友的名单底稿没有，罗礼成一下就懂了：“是那个三十岁上下男青年的名单？有！”随即从抽屜里翻出来递给聂雷。

那名单上写有十二个人的名字：曹志如、尤大勇、胡远、郑刚、李大毛、刘必乾、邹四……

聂雷叫贺巴二好好认一认，其中有没有二十年前唆使他偷钱的那个小孩。

贺巴二想也没想就说没有。

“那你是一点也不怨那个小孩了？”聂雷问。

贺巴二愤恨地说，他恨死了，那小孩害他被劳改了好几年！球钱没弄到两分！

聂雷说：“那你就仔细看看，认真想想，这中间有没有当年那个神童？”

贺巴二边看边说，卖杂货的邹四样子有点像，但声音不像。开车的郑刚声音有点像，但样子不大像，那个小孩还要胖点，眼睛还要大些……

说到底，没有一个像。

林兴、罗礼成都用眼睛瞪着聂雷，似乎在问：你究竟怀疑哪个？

聂雷却在想，难道我怀疑错了？那末，当年的神童现今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