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劫命

既已感知到危险，就应该立刻离开火车。但是我们在所剩无几的时间内，交流了太多的东西。其实这些问题完全可以在离开火车后，慢慢再去分析、研究。曾经有911事件的幸存者回忆，当第一次爆炸发生后，很多人并未立刻逃离大楼。有人收拾身边的私人物品，有人在打电话、给电脑关机……这几分钟在平时看似很短，但是在关键时刻，耽误了这几分钟就葬送了他们的性命。

每个人的脑信息处理能力都是有限的。当面对从未遇见过的事情时，脑袋一下涌入大量的信息需要处理，加上平时要处理的信息；脑袋就会产生卡机，甚至是死机，这就是遇到危险时的迟钝时间。单位时间内，处理的效率就会降低甚至不动。所以，我们在第一时间会变得手足无措。但是实际上，当我们面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致命危险时，即没有时间思考又无法抽身事外；的的确确会让人反应迟钝，以致无法在短时间内做出有效的反应。也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劫数……

……总之，随着列车的继续启程，我们身不由己的怀着惴惴不安的心，奔往诡谲的终点……

餐车车厢里面，除了我们四个人以外，空空荡荡的很是冷清。就在大家把目光聚焦在我的身上，期待我拿出个主见的时候，一位手里拎着一大串钥匙的女列车员推门走了进来。

“咦？你们怎么跑到餐车里来了？ ”女列车员问道。她看上去27、8岁的年纪，模样还算标致。

“ 哦！我们是想来就餐的，刚才没找到服务员，就先坐下等着。 ”桑歆反应倒很快。

“你们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下午两点，午餐时间早过了。晚上过5点钟再来吧。 ”

“那我们喝点饮料，行不？ ”武梓垚闷声闷气道。

“没有格外卖的饮料，这是餐车，不是‘水吧’ 。想在这坐着也行，可以‘补餐’ 。最低消费是30元一份的牛奶、面包，还有60元一份的果汁、蛋糕、火腿肠，90元一份的套餐；晚餐现在就可以预定，从晚餐时间计算，你们可以坐到明天早餐时间。就餐时间内，可以提供酒水。 ”列车员晃弄着钥匙，经验老到的一口气说完。

“先来四份最低消费吧！ ”我挤出一丝微笑，对女列车员柔声说道， “晚餐就预定四份套餐吧。 ”

女列车员对我回之一笑： “你来跟我去开餐票吧！ ”说完，夸张地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得先去16号厢办补票…… ”然后转回身向车尾的方向走去，肥硕的臀部还有意无意的扭动了两下……

没待我回过神来，梓垚按住刚想站起身来的阿歆说道： “我去算账，你们先聊着，都坐好了啊！千万不要再乱走了。 ”打开厢门便跟了出去。

“有这么费事吗？ ”桑歆疑惑地说道， “买个餐票而已，就是补个卧铺票也用不着这样麻烦吧？ ”

我脸上微微一热，没有吱声。小薇却脸色微怒，在我大腿上偷偷地使劲掐了一下。须臾，刚才那位女列车员满脸不快的又走了回来。后面跟着咧嘴傻笑的武梓垚。

“记住了啊！千万都不要乱走，上厕所也要一起去啊！ ”梓垚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又嘱咐道。桑歆还想站起来抢着报账，被梓垚一把又按了回去。

“这位姐姐照顾我，说不用走那么远补票了，在餐车上面多开四张晚餐票就行。 ”梓垚在餐车柜台处喜滋滋地对我们喊道。

四杯比水还淡的牛奶和几片干巴巴的面包片，摆在我们面前。虽然很坑人，但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不受座位的限制能够团结在一起。 经过这一番折腾，大家原本忐忑不安的情绪，淡化了很多。但是，静下来以后，挥之不去的压抑感，仍然困扰着每一个人。气氛又沉默了起来。

火车“呼呼呼……”地跑着，一个多小时很快就过去了，奇怪的事情再没有发生。我们警觉的防线渐渐松弛下来。“你们听说过‘旅途综合症’吗？ ”桑歆打破沉寂说道。

“知道这个， ”梓垚立马回应着， “……表现出片段的幻想、妄想、幻觉及激烈的言行紊乱。此病的发作持续时间往往不长，几小时到一周内即可自行消除…… ”

“我们有没有可能就是患上了旅途综合症呢？ ”小薇突然兴奋地说道。

原本一种很糟糕的症状，此刻却被几个人当成了“解扣 ”的良药。然而我的心中却没有那么“乐观” 。前天的那场梦境，和今天发生的事情非常的吻合，这又怎么解释？难道说： 我的“发病”原理要比他们三位复杂吗？再者，四个人会一起突发症状？小薇是女孩子，体质稍弱，但是我们哥仨可是强壮的男子汉啊。特别是我对自己的体魄非常的自信，不算是武术世家，但也是自小习武。警校那几年，身体素质更是上了一个台阶，心理素质也是必修的课程。这几天的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看着他们越来越是释怀的样子，特别是小薇那笑魇如花的脸庞，我不忍再说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祥的预感，在我的心头越来越是强烈。只盼望火车平平安安的赶快靠站，下一站无论是什么地方，我们都要下车。离终点站已经不远了，坐汽车也罢，走着去也罢。总之，不能把自己困在火车里，能左右我们的行动能力才是最重要的。

此时已是午后4点多钟，初春的暮日，暖暖的照进餐车。 可能是身心彻底放松的原因，他们三人显出了疲态，先后趴在餐桌上面呼呼大睡。坚持了一会儿，我的眼皮也开始打起架来，我努力地提了一下精神……不行，我不能也睡着……火车可能就快靠站了……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再……

突然“轰”的一声“闷雷” ，将我惊醒。我睁开眼睛一看，额？怎么这么黑？随即第一个念头想到的便是——外面下雨了，还打的雷，所以很黑……转而便感觉出不对劲来。

我根本就不在火车里面，而是躺在地上，四周还一片漆黑、寂静。我旋即坐了起来，这不会又是在梦中吧？我“啪”地拍了一下脸颊，有感觉！有感觉啊！这是真实的感觉，绝不是做梦，更不是幻觉。

哎呀！小薇和我那俩兄弟哪？我顾不上一个接着一个的疑问，首先想到了他们三人。 我唰的一下站立起来，眼睛似乎已经适应了黑暗，周边灰蒙蒙的，已能看的清楚附近——目力所及之处，左三右四、横七竖八地或趴或卧着很多人，都是一动不动的。我将身体转了一圈，10多米开外，左边方向是那列火车。其余能看到的远处是大山，近处是石头，再就是树木。再远就看不清了，被好像是烟雾一样的东西所遮掩。抬头看天，更是一片黑，连天是圆的还是平的都看不出来，根本就是没有天的节奏。

我稍加思索，一摸口袋，手机不在。还是先喊一下吧：“小薇……梓垚……阿歆……” 我没心情解谜，用最直接的方式开始了寻人。一边不停的喊叫，一边向最近的趴着的几个人影走过去。随着我的喊叫声，一些人影开始**起来。也就在此时，四面八方“咕咚咕咚”地传来无数的脚步声，看不清有多少黑影从朦胧中围了过来。

只听到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叫道： “一个一个的都不许动，给爷爷放老实点，‘劫命’啦…… ”

“劫命，劫命，劫命 ……”无数的怪叫声，鬼哭狼嚎般附和起来。

我正惊愕的不知所措，一个如滚雷般的声音压过了全场： “听我的命令，把所有的亡灵集中起来，到西边的空地上点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