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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爹的忠告(1)

小说:空碑 作者:湘人李陵 更新时间:2016/9/13 10:40:20

二、爹的忠告(1)

钻进树丛里的李兴邦,一直盯着路上,想看看那两个人是不是还在跟着自己,如果还在跟着自己,那就得想办法收拾掉他们了。

但一直盯到天黑,都没有看见这两人再跟过来。这下,他稍稍放下心来,就趁着夜色,继续赶路。只是他还不敢麻痹大意,时不时停下来,聆听一下后面的声响,或者躲在树影里,观察周边的动静。

离家已经不远,他的心里,却有些莫明地紧张起来,也就格外地小心谨慎,因为,越靠近家乡,路上可能就会遇到熟人,而他也不知道遇见的熟人,会不会认出自己来,一旦认出来了,自己该如何回答。

在半山腰,他看见了家乡的那条河,在星光的映衬下,闪着亮光,蜿蜒地西去。这条河,是从江西流入的,一改江河向东流的自然规律,由东往西流,一直流到湘江,所以,它的源头在江西,被称作改江。

而原本他从江西进入湖南,是看不到这条江的,他在山里转了一个大弯,一路北上,再往西行,几乎是改了一个由江西进入湖南的方向,所以才能看到这条由江西发源进入湖南的江,渡过这条江,就是他的家乡了。

而由正常的渠道进入湖南,有可能遭遇到更多盘查。

近乡情更怯呀,几年没有回家了,不知道这次回来,等待他的家乡,会以什么方式来迎接自己。父亲的饭菜,奶奶的抚摸,娘的唠叨,弟妹的欢笑,还是白色恐怖,到处都有的盘查以及保长和族长的盘问,这些,他都不得而知。

好在现在是晚上,遇到熟人,可以装没看见,熟人看见他,也会认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叫花子,有些叫花子,白天没有讨到吃的,在晚上还会继续去人家里“赶晚饭”。

来到河边,渡口还是那个样子,渡船的,也还是那个哑巴刘瘸子,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认出自己。

站在码头上,渡船也停在码头上,刘瘸子坐在舱里,似乎在打瞌睡。李兴邦走下码头,一脚踏上渡船,船晃了几下,刘瘸子醒了,一看船上来了个人要过河,就钻出船舱,从船头拔出竹蒿,朝岸上一点,船就缓缓地离了岸。

坐在船上,李兴邦想起小时候,自己还经常笑话刘瘸子,有一次让爹听到了,大骂了他一顿,并且还差点动手打他,要不是别人拦着,那一顿打,不说筋断骨折,皮开肉绽是肯定免不了的。从那以后,他就再也不敢笑话刘瘸子了,反而对他多了一份敬畏,现在起起来,自己也成了瘸子,这让李兴邦感概万分。

刘瘸子是个单身老头,无妻更无儿女,船会照顾他,让他负责撑船,每年支付十担谷给他以为生活费。而他是个哑巴,也不会问要渡河的人是谁,来人就渡,当然,渡河之人也不用支付渡钱。这是一种乡间公益,免费为过往的乡人提供服务。

想想,看看刘瘸子撑船的样子,李兴邦不由得心里产生一种悲哀。

刘瘸子没有认出自己,因为,以前刘瘸子看到过的自己,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现在,自己的外观,改变得太厉害了,单从外观上,是不可能认出自己的,现在又是晚上,就更看不出了。而有可能刘瘸子看都没看自己一眼,因为,船会规定,打伞的,戴斗笠的,穿鞋子的,打赤脚的,当官的,讨饭的,都一律给予同样的待遇,不分贫富贵贱,一视同仁。

下了船,李兴邦就马不停蹄地往家里赶,今天晚上,他要在家里睡一个踏踏实实的觉。

不过,等他紧赶慢赶地走到家门前时,时间已经是半夜。家里的几扇窗户里,早就没有了灯光,只听见有细微的鼾声。

远处,有狗叫声传来,让这乡村的夜,显得更宁静。

好在自己家里没有养狗,要不然,家里的人肯定已经全部让狗吵醒了。这时,他是站在自己以前睡的房间的窗户外的,和弟弟睡一张床,现在的弟弟,应该有自己肩膀这么高了吧,应该也是一个大小伙子了,如果在读书的话,应该读初小了。而妹妹呢?应该也出落成一个半大的大姑娘了,长得是像爹,还是像娘呢?爹的背,是不是更坨了呢?奶奶的眼睛,是不是还能纳鞋底呢?娘是不是还这么唠叨呢?

静悄悄地站在自家的窗户下,李兴邦浮想联翩,他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这些人现在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与自己只隔一层窗户纸。

好几次,他都伸出了手,想去敲窗户,但都缩了回来。

但他知道,半夜敲门,家里必定点灯,已经睡熟的家人,听说他回来了,也必定从床上爬起来,热闹的情形,是可想而知的,但这也必定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说不定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现在的自己,绝对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让一个人认识,绝对不如少让一个人认识的好。

他轻轻打开柴屋门,轻手轻脚地摸了进去。他知道,这是家里的杂屋,堆放农具和柴草,平时是不上锁的。他还记得,家里的农具是怎么摆放的,柴草是堆在那个角落的,他也相信,虽然几年了,但父亲不会改变一直以来的摆放秩序。

果真,当他小心翼翼地摸进去的时候,手脚都感受到了,原来的摆放位置根本没有变。这就好了,他可以尽最大可能地避免碰到农具发出响声,从而惊醒爹娘和奶奶,他也知道,一般的响动,是惊不醒弟妹的。

摸到柴草堆,一股温暖就涌上李兴邦的心房,这些柴草,仍然是干干的松枝和松针,软软的,人躺在上面,感觉极其舒服,

这时候,李兴邦也管不了许多了,现在已经是半夜,得赶紧睡觉,明天一早,还得面对几年不见的一家人,接受他们的质问,这也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轻轻地往松柴堆上一躺,没有多久,李兴邦就进入了梦乡。

经过这么多的磨难和提心吊胆回到家里,这是一种怎样的境遇,只有家,才最让人感到安全和温暖。但他现在是为了一个更大的家,让更多的人在这个大家里,感受到温暖和安全而拼命,他想,自己虽然不在部队了,但仍能发挥红军的本色,为推翻这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而努力,并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

鸡叫第二遍时,兴邦娘就起床了,儿子兴仁要去读书,他必须早起,做好早饭给他吃并准备好中午饭让他带去学校,从他上初小起,每天如此。以前是兴家,现在是兴仁,但兴家出去好多年了,一直没有音讯,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什么时候能回家看看。

一如以往,等她做好饭,天色就开始出现亮光,就应该喊兴仁起床吃饭,然后去上学。而这时候,兴邦还在沉睡,他太累了,也太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娘在隔壁屋里烧火做饭,他竟然都没有听到。

“兴仁,该起床啦!”娘在厨房里喊了一声。而兴仁则在床上嗯了一声,懒懒的有些不太想起来。

兴仁娘一喊,代表着全家都要起床了。这户李姓家人,秉承的是“家贫无米早出烟”的勤俭,基本都是比较勤奋的人,所以,经过祖上几十年的奋斗,到兴仁爹手里时,已经置下十几亩薄田,这才能供养兴家兴仁去读书。而兴家读完书,说是在江西谋了一份差事,却一去几年没有音讯,而政府却说江西在闹红匪,报纸上也天天说国军在江西剿匪,也不知道兴家在江西干的什么差事,这很让家人担心,但担心归担心,又没有什么办法去问。

时间一久,兴仁爹就说;“就当当初你把他屙在茅厕里,没这个崽一样,难想。”

一年后,兴仁娘不再提起兴家。

“荷荷,到柴屋里抱一捆柴来。”荷荷就是兴邦的妹妹。

“哦!”刚刚起床的荷荷应了一声,就欢快地去了柴屋抱柴。不久,却听见她被吓的一声尖叫,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人,人,柴屋里躺了一个人。”好久,荷荷才说出了原委。

听到女儿说柴屋里躺了个人,兴仁娘也吓坏了,而兴仁爹连忙从大门后面抄起一根扁担,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

没有人知道在柴屋里睡的是什么人,所以,兴仁爹要拿一根扁担在手里,当防卫武器用。

直到听到一声尖叫,兴邦才终于被惊醒,他就知道,这应该是妹妹来柴屋抱柴,黑暗中摸到了自己,这才吓得惊叫起来。

他连忙爬起来,走出柴屋,来到前门土坪里,却看到爹手里拿了根扁担,怒气冲冲地要进柴屋来。看见他出来了,就站在原地没动,眼睛看着他,像是想看清他到底是什么人。

看着来人从柴屋里一瘸一拐地走出来,而且蓬头垢面,兴仁爹料想这应该是个叫花子,昨天晚上来到他家的柴屋里,一直睡到现在,特别是看到此人并没有什么恶意之后,心情就松弛下来,对屋里喊了声;“是个叫花子。”

听到这声喊,兴邦差点笑出来,但他忍住了,说明这身装扮,连自己的爹都认不出来了,然后,他突然嗵地一声就跪在地下。

“没事没事,睡一晚没事,不要跪不要跪,会折我的寿,起来起来。”兴仁爹连忙说,但又不想去扶他,这叫花子也不知道多久没洗澡了,身上一股很馊的味道。他哪知道,兴邦归家心切,也为了能躲避搜捕,哪儿有心思找地方洗澡。

听说是来了个叫花子,兴仁奶奶连忙抓了一把米,来到门前,递给兴邦,说;“我们小户人家,也没有多少余钱剩米,拿着吧。”兴仁奶奶历来如此,每来一个叫花子,她都给一把米,虽然不多,也算是积了一点德。

兴邦没有接这把米,但也没有起来,仍然牢牢地跪着。两只眼睛却没有休息,滴溜溜地转着,看看爹,看看奶奶,看看妹妹,看看娘,看看弟弟。

但这五个人,却没有一个人认出了他。

“唉!我家也真的是小户人家,能给你一把米,已经算是好心了,你还想干什么?”兴仁爹说,话语里带着一股威严。

世上有一种叫花子,他们并不看中你的一把米,一碗饭,他们要的是钱,给少了不行,不给足他们要的数,就会在你门前闹事,甚至自残身体,然后说是你打的,要闹到政府去讲理,不赔偿损失不走人,还要你赔汤药费。而这一闹,所花费的钱财,是他们开口要讨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这就叫强讨,而一般人家遇上这样的叫花子,都会选择息事宁人的办法,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让他们早早走人了事。

而村公所,乡公所,甚至是警察所,拿这样的叫花子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有时也只能做中进行调解,尽量达到双方都满意。

如果这家人有点背景,让警察所把他们抓走了,在警察所关几天,那么,这家人就将面临更加频繁的敲诈。

兴仁爹以为,自己家是遇上这样的叫花子了。

兴邦也知道这世上有这样的叫花子,看着爹紧张兮兮的样子,实在忍不住噗赤一声笑了出来。

“你你你……”兴仁爹不知所措,也被弄了个一头雾水。家里站在门前的其他人,也被弄了个云里雾里,不知道这叫花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奶奶、爹、娘、兴仁、荷荷,我是兴家啊!你们都认不出来啦?”兴邦说。

“啊!你这畜生,什么不好装,想起装我的崽。”兴仁爹一声怒吼,挥起手里的扁担,就朝兴邦身上打去,力道之大,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见这一扁担挥过去,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一家人都吓得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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