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知府大人的愤怒

扬州知府刘德顺乃是大明永乐年间的三榜进士，他自外放边远山区知县做起，辛苦为官十数载，方才因功累迁扬州知府之职，自上任以来，倒也勤勤恳恳没出什么大事。此人为官倒也清廉，在百姓中声望一向不错，不过却有一个爱附庸风雅的毛病，喜欢写写诗，作作画，开个诗会，与读书人交流交流写文章心得什么的。今日刘德顺办完了公事回来，正坐在客厅之中喝茶，忽然瞥眼间瞧见自己女儿刘兰香和她的丫环春霞各穿了一身男装，自客厅门前轻手轻脚的走过，哪春霞怀中还抱着一堆书稿。

这女孩子家的，不在自己绣楼上呆着，却换了一身男装跑到外面去干什么？刘德顺顿时心中有几分不悦，沉声喝道：“香儿！给为父站住！”

刘兰香只得站住，低着头引着春霞迈步走了进来。

刘德顺拿眼睛在刘兰香主仆身上打量了一回，皱起眉头斥道：“香儿，你今天不在绣楼上呆着，却换上一身男装出去干什么？”语气很严厉，有一丝恼意在里面。

刘兰香立时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娇声说道：“爹爹！女儿我今天带着春霞出去帮你印书来！”

“印书？”刘德顺诧异道。

刘兰香笑道：“是啊！爹爹！你不是一直希望把自己的诗集、文章和笔记出版吗？我和春霞今天出去，就是帮你完成这个心愿的。”

刘德顺笑道：“女儿呀！这出书花得银子可不少呢？我这十几年来写下的诗集、文章和笔记，差不多有十二册，没有上百两银子，哪能印得出来？”

刘兰香娇笑道：“爹爹，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咱们扬州城内新开了一家商务印书馆，里面出书，只要书稿质量好，文才又出众，哪姓徐的东家，不但不收出书人的银子，还付给出书人稿费呢？”

“啥！还给出书人稿费？这事倒是稀罕，你拿爹爹我的书稿出去印，可曾拿到了稿费？”刘德顺忙问道。

刘兰香摇了摇头，一脸不高兴地说道：“哪个姓徐的说，你的书文才不好，写得诗词文章狗屁不通，不能大卖，所以他便拒绝了！”

刘德顺闻言，顿时气得跳了起来，须发直竖，睁大眼睛怒斥道：“我的诗词文章哪里不行？俺好歹是三榜的进士，难道还比不上哪些连学都进不了的童生，考不上举人的秀才吗？”

刘兰香一脸无辜地说道：“哪个商务印书馆姓徐的东家就是哪么说的，也许爹爹你的书稿，文才确实不行呢？”

刘德顺在客厅内的空地上，气呼呼地转了几圈，脸上怒气越来越盛，一屁股坐回到自己方才坐的椅中，胸脯起伏，不停地喘气。

刘兰香轻笑道：“爹爹，你的诗词文章，在女儿心目中，哪便是最好的，你把哪个姓徐的找来，问上他一问，看他怎么说？如果他说好，哪咱们便趁机把你的书稿印了，向他收几百两的稿费，补贴家用。如果他说不行，我看就是他的眼光不行，他哪个商务印书馆免费出书，还给人稿费，就是一个宣传的噱头，哄骗天下读书人的，您可以治他一个欺诈之罪，封了他的印书馆，叫他滚回去再做店小二。”

刘德顺眨了眨眼睛，瞅着刘兰香，呵呵笑道：“女儿，看来你对他的成见很深吗？是不是方才他没给你好脸色来，所以你才想报复回来？好！好！爹爹帮你出这一口气，来人呀！去把哪个商务印书馆姓徐的给我叫来，待我亲自问问他，本老爷的书到底是哪里文才不行？”

一位在刘德顺身边站的衙役，忙答应了一声，往外便走。刘兰香在他身后叫道：“衙差，哪个姓徐的如今到一个从南京来的叫绿珠的江南名妓哪里听曲去了，你去哪里找他，一准能找着！”

“是！二小姐！”哪名衙差答应了一声，脚步匆匆的去了。

“把书稿放下，赶紧回自己闺楼去吧！一个女孩子家的，在外面跑像什么样子？”刘德顺斥道。

“是！爹爹！”刘兰香给春霞使了一个眼色，春霞忙把怀中抱着的书稿放在桌上，跟着自家小姐离去了。

过了约少半个时辰，徐睿在衙役的引领下，小心翼翼的走进客厅来，向刘德顺躬身施礼。

刘德顺瞅了他一眼，把手中的茶杯往桌面上一顿，寒着脸说道：“你姓徐，叫什么名字？哪家商务印书馆是你开的吧？”语气很不善。

徐睿吃了一惊，嗫嚅着说道：“小民徐睿，哪家商务印书馆，正是小民办的！”

刘德顺把手往桌面上重重一拍，双目中喷射出两道愤怒的火焰，沉声喝道：“徐睿，本府问你，你可有秀才的功名？”

“小……小民不是读书人，并没有秀才的功名。”徐睿结结巴巴地说道，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今天形势有些不妙，这位知府大人似乎对自己很不爽，但又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得罪了他。

刘德顺打量着他，冷冷说道：“我朝有律令，只有考中了秀才，身负功名，方才可以见官不跪，你一个小小的商人，倒是好大的架子？”说到这里，哼哼了两声。

如今，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徐睿无奈，只得倍感屈辱的当庭跪下，哀求道：“大人恕罪，小人头一次见到大人，心里头害怕，所以一时忘怀了！”

刘德顺拿过自己的茶杯，喝了几口，打量着徐睿问道：“你说本府的文才不行，做的文章也狗屁不通，哪想必你的文才很好，做的文章也很高明的了？”

这是哪个混帐在知府大人身前说我的坏话呀！咱何曾说过这句话？徐睿忙自辩道：“大人，小人从来没说过大人文章和文才不行的话呀？天地良心，小人要是说过了这话，就叫小人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说话时，语气甚是坚定。

刘德顺怒气冲冲的将放在桌上的书稿，扔在了徐睿的面前，沉声喝道：“还说没有？这部书稿，本府叫人拿给你看，你为何将它退了回来？若是好，你不就将他留下了吗？”

书稿？徐睿忙把地上的书册拣起几来看，呀！这不是今天哪位刘公子拿来给咱看的吗？想不到竟是知府大人的书！这回麻烦了，知府大人生了气，还不治咱的罪？就是把咱的印书馆给封了，也是一句话的事。徐睿头上的汗，立马下来了，脑中急速地转着，想着应对之策。

刘德顺冷冷的道：“如今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何话说？”

徐睿眼睛转了几转，心中计上心来，脸上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容，不慌不忙地说道：“知府大人，今天有一位姓刘的公子，曾经拿着这部书稿去我的印书馆，叫我看过。说实话，这部书稿质量很好，文才也很出众，不过……这位刘公子，既不说他的姓名，也不说清他家的住址，小人觉得这其中只怕有些问题，这万一这部书稿是他偷出来的呢？或者是朝廷明令禁止的反书呢？所以小人为稳妥起见，方才将这部书稿退了回来。不知大人以为小人的举措是否得当？”

自己女儿偷偷拿了自己的书稿去印，又不说清楚这部书稿的来历和具体的家庭地址，这却是不能怪人家将部书稿给退回来了！刘德顺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吩咐徐睿起来，在一旁站着，又问他道：“哪你现在看看，这部书稿可不可以拿来印？”

徐睿看也不看，呵呵笑道：“知府大人才富五车，诗词文章都是极好的，自然可以拿来印。”

刘德顺脸上作喜道：“好！好！哪你看看，这部书稿作价几何，可以拿到多少钱的稿费！”

徐睿拿起书稿来翻了翻，大约估摸了一个数，说道：“大人，这部书差不多有近十万字，加上大人的名望，想必销量定会不错，我付大人稿费五百两白银，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五百两银子？本府一年的俸禄不过白银六十两，你这些稿费都抵得上本府七八年的官俸了！好！好啊！”刘德顺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来。

徐睿将书稿收拾整齐，放在桌上，笑道：“大人什么时候想看到自己书的模样，我一定尽快拿出一部样书来给大人过目。”

刘德顺侧着头想了想，说道：“再过十五日，便是本府夫人的生日，本府计划在哪一日，在府中招开一个诗会，将本府的新书送给每一个前来与会的学子，你能在哪一天印出来吗？”

这要是雕版印书的话，肯定是不行的，但咱用的是活字印刷，根本用不了哪么久。不过徐睿也不敢托大，想了想，躬身说道：“大人放心，小人一定按时印出来！”

刘德顺开怀大笑，拿手指着徐睿说道：“这件事可不是你拿来吹的，到时候你要是拿不出来，休怪本府无情，封了你的印书馆，拿你是问！”

徐睿微笑道：“大人尽管放心就是，小人断不会叫大人失望。”

客厅外，刘兰香与春霞听了，脸上均有不信之色。春霞疑惑地说道：“小姐，这个姓徐的他真能印得出来吗？”

刘兰香想了想，笑道：“我们把这件事告诉李姐姐，叫她把哪些会雕版的工匠都抢先雇佣去了，叫哪姓徐的找不着人，这样他就不能按时交书了，他的印书馆也必定会给爹爹封掉的！”

春霞点头称是，与刘兰香一起匆匆走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