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府衙诗会（四）

徐小官人终于要做文章了，他一个商人，又能做出什么样的好文章？许多的扬州府才子们，都聚拢在徐睿身边观看，就连刘德顺和几位扬州府官员，也走过来观瞧。

徐睿提起笔来，把纸铺展，方才要下笔，却又忽然顿住，大声说道：“知府大人，请拿酒来，徐睿只有在喝了酒时，才能做出好文章来！”

“快拿酒来！”刘德顺转身吩咐道。

一名衙役跑到外面，抱了一坛酒来，放在了徐睿的面前。

徐睿揭掉盖子，一仰脖，便将一坛酒喝下去了大半。喝毕，沉了沉气，定了定心，略一思忖，便在纸上挥笔写道：“少年中国说·日本人之称我中国也，一则曰老大帝国，再则曰老大帝国，是语也，盖袭译西洋人之言也。呜呼！我中国其果老大矣乎？徐睿曰：恶，是何言，是何言！吾心目中有一少年中国在。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来。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老年人常多忧虑，少年人常好行乐。惟多忧也故灰心，惟行乐也故盛气；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气也故豪壮；惟怯懦也故苟且，惟豪壮也故冒险。惟苟且也故能灭世界，惟冒险也故能造世界。老年人常厌事，少年人常喜事。惟厌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可为者；惟好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不可为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虎。此老年与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徐睿曰：人固有之，国亦宜然。

造成今日之老大中国者，则中国老朽之冤业也；制出将来之少年中国者，则中国少年之责任也。彼老朽者何足道?彼与此世界作别之日不远矣，而我少年乃新来而与世界为缘。使举国之少年而果为少年也，则吾中国为未来之国，其进步未可量也。使举国之少年而亦为老大也，则吾中国为过去之国，其澌亡可翘足而待也。故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进步则国进步；少年胜于西洋则国胜于西洋，少年雄于世界则国雄于世界。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潜龙腾渊，鳞爪飞扬。**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这篇文章乃是中国大文豪梁启超所作，今天徐睿被逼急了，只得拿来一用，其中个别地方，徐睿自然都做了改动，不过读起来，朗郎上口，极有气势，非常富有情感，充满了昂扬奋进之意。写罢，徐睿掷笔于地，长啸一声，转身便向府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高声吟唱道：“李白前时原有月，惟有李白诗能说。李白如今已仙去，月在青天几圆缺？今人犹歌李白诗，明月还如李白时。我学李白对明月，白与明月安能知。李白能诗复能酒，我今百杯复千首。我愧虽无李白才，料应月不嫌我丑。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桃花月满天。”

这花园门口离徐睿坐的地方很近，待众人听罢了他的诗歌，明白过味来时，徐睿已经走到外面去了。

“真是狂生啊，狂生！知府大人在此，离去时也不知道通禀一声！真是好生无礼！”先前被徐睿骂狠了的李秀才，此时趁机挑拔离间，向门外指手划脚地骂道。

扬州府通判王德向他施了个极严厉的眼色，李秀才看到众人情势不对，方才不敢再言语了。

“真是好文章啊！好文章！这文笔，简直可以和汉时的贾谊相比了！”半晌之后，刘德顺当先赞道，几名扬州府的官员和其它围观的读书人也一起点头称是。

这徐睿究竟做了什么好文章呀？竟然叫知府大人如此抬举于他？没有看到过徐睿文章的人，脸上都有好奇之色。许多人伸长了脖子，探头向桌上徐睿方才写的文稿张望，渴望一览文章的内容。

刘德顺自桌上拿起徐睿写的《少年中国说》来，郎声说道：“诸位士绅，诸位扬州府的才子，方才徐小官人写得文章，的确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文章，下面便由本府将他做的文章给大家读一下，也让大家伙见识见识徐小官人的文采！”说罢，便抑扬顿挫的大声朗诵起来，念到精彩之处，还连声的咂嘴叹息，赞不绝口。

这文章果真是难道一见的好文章啊！即便是大明朝的状元公，也不见得能够写得怎么好！众人听得如醉如痴，脸上均充满了钦佩之色。念罢，大多数人还面现痴呆之色，回味刚才文章写的内容。

二楼之上，一众女眷也听呆了！过了半晌，刘夫人当先拍手赞道：“果然是难得一见的好文章！想不到在我们扬州城内，还藏有徐公子这样杰出的人才！”

刘兰香此时已完全被徐睿方才写的文章所折服，脸上现出崇敬之色，柔声说道：“娘！这个徐公子，他真是了不起，众多的扬州才子当中，女儿只服气他！”说到这里，突然脸色红了一红，转身引了丫环下楼去了！

“女儿！这便是你所说的哪个愚笨的店小二？”李夫人回头瞅向李青芸问道。

李青芸面色惨白，一言不发！过了半晌，嗫嚅着说道：“莫公子也会作出好文章来的！”

李夫人寒下脸说道：“不必了！我看他是做不出什么好文章来的！女儿，扶娘回去吧！娘心中已经有主意了！”

“是……娘！”李青芸低声应了一句，小心翼翼的扶着李夫人走下楼来，回府去了！

楼下，刘德顺向一脸震惊之色的扬州才子们大声说道：“诸位士绅，诸位才子，这徐小官人文章做得怎样？我想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辈读书人亦需加倍努力，不可懈怠！”说罢，坐回到自己椅中，吩咐衙役们把大家做的文章都收上来，选定了其中前五名后，将自己的文集与十两助学银又发了下去，然后便宣布诗会结束了！哪些扬州府的士绅和才子们也纷纷离去了。

府门外，徐睿找着了服侍自己的小厮，在他的搀扶之下，坐上一辆马车回家去了！一回到家，倒头便睡，直到天光大亮，方才起来，梳洗完毕，又坐在床边呆了一呆，吩咐小厮为自己准备了一辆马车，亲自前往扬州府衙，向刘德顺赔罪。

刘德顺倒也爽快，闻得衙役通禀，说是徐睿求见，立刻命请。徐睿一直来到后堂，抬头望去，见刘德顺脸色平和，并没有责怪自己昨日不辞而别的意思，不由得心中稍安，恭恭敬敬作了一个揖，说道：“知府大人，昨日……昨日小人喝了些酒，有些失态了，还请大人原谅！”说罢，又做了一个深躬大礼。

刘德顺拿眼睛瞅了他一眼，呵呵笑了一声，吩咐他在旁边坐下，问他道：“徐小官人，你昨日做的文章很不错呀？想不到你竟还是一位儒商，以后咱们可要常亲近亲近！”

徐睿忙点头称是，脸上露出很高兴的模样。这巴结上了知府大人，以后有他罩着，哪对咱今后的发展大大有益啊！

刘德顺又问道：“我哪个水木居士文集，现在发行的怎样了？”

徐睿忙笑道：“今早，扬州府各家书店，已经开始发售了，据书商们反应，销量非常好，才上架半个时辰，已然全部卖光！小人已经命人加印了！”

刘德顺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拿眼睛在徐睿身上又打量了一回，问他道：“徐小官人，既然诗文书画俱佳，为何投身科举，求取功名，上进啊？”

徐睿笑道：“大人有所不知，小人以为，这人活在世上，首先是的生存，吃饱饭。小人家贫，如果不努力挣钱养活自己，这明日就得饿肚子了，又谈何上进？况且这科举之路实在是太难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一个年青人，还要讨生活，又如何能比得过哪些天天没事干，在家做文章的读书人？所以，小人只得投身商海，立志做一个大商人，养活自己的老婆和孩子，让他们跟着我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

“呵呵……原来如此！”刘德顺点头叹道：“一个贫字，挡住了多少年轻有为的才子上进之路啊！”他这是有感而发，因为他以前就是从一个穷秀才，一步步爬上来的，想到自己以往的惨淡生活，心中不胜唏嘘，感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