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受伤1

“子良兄，仲公呢？”

“他先回蒲城了。他让我告诉你，不要因为一些事情，就失去对未来的希望。人生当中遇到挫折是难免的。”

陈平到了晚上才回到了客栈，发现李异材已经离开了泾阳。只有邹子良等着陈平。

“希望？”

陈平坐下来喝了一杯酒，迷茫的道：“未来？子良兄，你不知道我现在的想法。渭北女子军，他们跟随我和笠僧兄南征北战，参加了几乎所有光复渭北的战争。其实她们的要求很简单，有些人只是想要摆脱命运的不公平。陈小丫，丫头十三岁就给人冥婚，她只是想跟普通的女人一样生活，想逃出那个牢笼，仅此而已。她的要求过分吗？为什么连这一点点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陈平自顾自的又倒了一杯酒。

邹子良没有阻拦陈平，因为邹子良知道陈平需要发泄。陈平虽然是江湖人，但平常并不是很喜欢饮酒。因为陈平流落江湖之后，一直都是带兵打仗。

所以为了保持清醒的脑袋，陈平平常都不会饮酒。

可是现在不同。

陈平就想大醉一场。

“子良兄，那些女子军有什么错误。他们的夫家排斥他们，他们的家人也排斥他们。她们有家不能回。她们都是女人，你让她们怎么生活？”

“千百年的传统，短时间之内怎么可能打破。”

邹子良沉声道。

“传统？”

“是。忠国，千百年下来，特别是程朱理学成为主流之后，这已经成为了一个传统。成为了一个女子身上的枷锁。这么多年下来，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因此突兀的出现女子运动，大家反对是正常的。”

“子良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平心情不好。

因此听到邹子良的话，凝视着陈平，怒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女子军活该。因为她们违背传统？”

“不。”

邹子良并没有因为陈平语气不逊而生气。他理解陈平的怒气，而且他很欣赏陈平，所以耐心道：“我是告诉你发生这样事情的原因。正是因为大家不习惯女子这样抛头露面，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反对女子军、女子组织，甚至连她们的家人都反对。也正是因为传统的因素，社会才会排斥她们，也造成了她们今天的悲剧。”

陈平瞬间恍然大悟。

自从看到陈小丫之后，陈平一直处于癫狂状态。因为冲击实在是太大，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原因。可是邹子良单刀直入的告诉陈平，出现这样悲剧的原因。

这不是任何一个人的责任。

是整个社会的问题。

“子良兄，你的意思是这样的悲剧会重复下去？她们想要的永远不可能实现？因为这种思想深入到整个社会？”

“当然不是。”

邹子良看陈平慢慢的恢复正常，心中很是高兴。陈平虽然读书不多，但崛起于草莽之中，身上有军功，本人还十分好学。

邹子良认为陈平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想法，未来绝对是国之栋梁。

所以愿意花时间帮助陈平。

“忠国，想要真正的改变目前这一切，想要真正的为她们争取权利，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彻底改变大家的想法。”

“改变大家的想法？”

“是。”

邹子良很认真道：“你要让大家转变观念，让大家开始接受女子读书，接受女子当官，接受女子也出来工作，接受女子也可以挣钱。只有让社会接受这些东西，今天这样的悲剧才会彻底避免。如果无法让大家接受，那么这样的悲剧会继续发生。”

“那要怎么让大家接受。”

陈平此时就跟虚心的小学生一样。

“教育。”

邹子良慢慢的吐出两个字。

“用教育让大家明白什么是男女平等，用教育让大家明白什么是女人的权力。”

“教育，教育。”

陈平喃喃自语。

陈平需要想一想邹子良说的话。本来对于所谓的男女平等，陈平并没有什么看法。要不是曲婉兮，陈平都不会关注什么所谓的男女平等。

因为陈平一个刀客出身的泥腿子，哪里还能考虑这种东西。

但因为曲婉兮，所以陈平才勉强算是同意这些东西。可是这一次看到陈小丫，陈平就深深的为陈小丫的命运震撼，为她的命运感到不公。也开始考虑男女平等的问题。

可是怎么去实现，到底怎么样才算是男女平等，陈平还没有完整的头绪。

可是邹子良几句话，却给陈平很多的答案。为什么会出现这样悲惨的事情，到底要如何才能够避免这样的事情。

邹子良告诉了陈平。

陈平不知道邹子良说的是不是正确的，但陈平认为邹子良说的还是有一定的道理。

“子良兄，我们明天就出发。”

有些问题陈平想不明白，邹子良说的只是给了陈平一个头绪。现在陈平想要快点见到曲婉兮，想听听她目前干什么，她有什么办法。

邹子良和陈平的目的地都是耀县。

“好。”

…………

耀县。

几天之后陈平和邹子良来到了耀县，邹子良去搞自己的牧羊场，陈平则是直奔曲府而去。上一次见到曲婉兮还是五个月之前的事情。

曲府。

看着熟悉的曲府，陈平骑马上前。

“铜川陈平前来拜访。”

陈平上前报出名字。

等了片刻，曲翊凡急冲冲的走了出来。看到陈平的那一刻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让陈平是莫名其妙。第一次帮助曲家剿匪之后，陈平和曲老爷没见过几面，但和曲翊凡是打过不少次交道。

曲翊凡每次见面都是客客气气，没有丝毫可以挑理的地方。

但每次陈平都能够感受到客客气气当中的疏离。曲翊凡并不喜欢陈平，这一点陈平完全能够感受得到。今天是第一次看到曲翊凡如此发自内心的对陈平笑。

“忠国，你来的正好。”

曲翊凡上前一把抓住了陈平的手。

很着急。

完全没有以前见到陈平那种疏离，反而透着一种亲热。

“快，快点进来。”

曲翊凡拉着陈平，神情很急。一边走，曲翊凡一边道：“忠国，你快去看看小妹。小妹已经好多天没有好好吃东西，这样下去怎么可以。你快去劝劝她。”

陈平听到曲翊凡的话，也是加快了脚步。

陈平不知道曲婉兮发生了什么事情。但陈平看到陈小丫的事情，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悲伤。曲婉兮和她们朝夕相处半年时间，打击肯定是远远超过自己。

当陈平进入曲府，看到曲婉兮的父亲颓然的坐在那里。

看到陈平进来，眼睛一亮，不过很快藏住这样的神情。脸色变得淡淡的，只是道：“你去看看吧。”

“是。”

陈平知道曲家不待见自己，曲婉兮的父亲并不喜欢自己。要不是曲婉兮闹得渭北鸡飞狗跳，渭北地区的大家族没有一个愿意娶曲婉兮这样的媳妇，曲家是绝对不会同意和陈平的事情。

但就算同意，曲家对陈平的态度也不是很好。

因为曲老爷的眼中，陈平就是一个泥腿子出身。没文化，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莽夫而已。

陈平也没在乎曲老爷的态度。跟着一个丫鬟，慢慢的走向曲婉兮的闺房。这也是陈平第一次来到曲婉兮的闺房。

丫鬟只是领着陈平来到曲婉兮的房间，然后轻轻开门让陈平进去，之后就离开了这里。

陈平皱眉。

就算曲家答应陈平和曲婉兮的事情，也不应该是如此的随便。毕竟陈平和曲婉兮是年轻男女，在还没有结婚的时候共处一室，非常不合礼节。陈平别看是泥腿子，但也知道这个时代大家族的一些规矩。

曲家是读书世家，对于规矩是相当讲究的。

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陈平想不明白，因此也没有考虑，而是悄悄地走了进去。进入第一眼陈平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曲婉兮，看到的瞬间陈平脸色大变。

这哪里是自己认识的曲婉兮。

曲婉兮的脸色刷白，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五个月前见到曲婉兮，当时的曲婉兮还是一个对未来充满信心，还跟陈平骄傲的表示要组建女子参政会，骄傲的表示自己要成为陕西第一个女议员。

当时的曲婉兮精神奕奕，脸上布满光彩。

那种骄傲的神态历历在目，但怎么会……。

现在的曲婉兮静静地躺在那里，整个脸完全消瘦下去。

“婉兮——”

陈平忍不住轻声叫了一下曲婉兮。

曲婉兮抬头看到了陈平，露出一丝笑容道：“陈平，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