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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枪会的丢下百十余具尸体跑了，攻打柳集的仗就这样结束了。

孙孚让人把这些尸体拖到万金渠边用苇席盖了起来，派人看着，然后与自卫团的人一道来到孙家祠堂内，商量一下步的计划了。

孙玉拖着被巩安国踢伤的腿来了，孙孚见了他就问：“怎么，把巩安国捆好了？”

孙玉骂道：“哼，这一会不是那一会儿了。那一会儿他带着那么多人，狠不得把柳集都一口吞下。这一会儿把他小子那么一捆，我又狠狠地踢了他几脚，这小子就象死了爹的孝子一样，老实的很了。”

孙孚说：“孙玉兄弟，受苦了。来，坐下来喝口水，咱们商量事吧。”

孙玉说：“哎，好好。”就坐在旁边的长条凳上，伸手去揉被巩安国踢疼了的腿。

孙孚端起团兵送来的绿壶子，咕咕咚咚地往肚子里灌了一通水，说道：“哼，巩安国，我跟你是亲戚，你却不顾亲戚的情份打来了。打吧，我要看看你那些红缨枪能不能打过我的二十响。”

孙晓兵把旱烟袋送到嘴边，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团浓浓的雾说：“大当家的啊，仗是咱们是打胜了，可从此也就跟峡垣那片的红枪会结下梁子了。红枪会死了人，不会就此罢休的呀。”

几个孙姓的、孙姓的、马姓的、史姓的长老也随之叹气：“是啊，红枪会的人一下死了五十多个，不是个小数呀，下面这事怎么办哪？”

孙孚一拍桌子坐了起来：“怎么办？好办。他们是来冒犯我们被我们打死的，不是我们找到他们的家门里的，我们理不亏。他们还想打我们，我们就准备着，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这些尸体吗，要他们拿钱来领，一个尸体一条枪的钱，我们打死他们百十多个人，还要赚他百十条枪。哼，有了这百十条枪，再打起来我们的力量会更强的。”

孙晓兵抽着烟说：“大当家的啊，这人都死了，就不要再追究了吧。我看给峡垣那边捎个信儿，让他们把尸体领走算了。”

孙孚一下站了起来，说道：“不行，他们是来找我们的事被我们打死的，死了活该。尸体我们扣着，来领就拿钱或者拿枪，不然就叫他们臭着，过七天不来我们就拖了去喂狗。”

大家听孙孚这样说都低下了头。

孙孚见大家都不接自己的茬儿，坐下来又灌了一口冷水，然后才说：“老少爷们儿，大家也许觉得我做的有点过份，可我不这样做能行吗？大家还记得我们万金渠边的人怎么样受人欺负吗？”

孙孚这么一说，大家都转目看着他。

孙孚说：“万金渠是咱们万金渠畔几十个村的人费了近一年的时间开挖的，可前些年咱们却被八杠子打不着的水冶的袁大头给管着，说不让谁用水就不让谁用水。我爹跟他们评了个理，被打断了腿扔在洹河中，至今没有找到尸体呀。为此我拼着全家人的性命不要，靠一粪杈起家，打死了他们的人，夺了两条枪，才把万金渠边的人拢到一块，从此让大家都种上水浇地，有了旱涝保收田哪。也才有了这五十杆枪，百十号人哪。如果我们心慈手软了，能镇住这万金渠畔的一方水土吗？事就这样办，现在让人拿伙上的钱去买头猪宰了，犒劳一下弟兄们，准备再打下面的仗。”说过也不由大家说什么，转身走了。

大家看着孙孚远去了，又一起转目看着孙晓兵。

孙晓兵是水利自卫团的第二号人物，又在族中辈份较大，也有一定的学问，遇到事情都能沉着应付，所以大家都尊敬他。孙孚走了，可他作的安排却叫许多人想不通，都希望孙晓兵拿个好办法来。孙晓兵却摆摆手说：“大家都先去忙活，看好寨门，分好岗哨，一会儿过来吃猪肉炖粉条子。这死人嘛，就听孙孚的，他是咱万金渠人的主心骨，咱们必须听他的。”

大家见孙晓兵也这样说，就站了起来各自去了。孙晓兵却叼着烟袋锅找孙孚去了。

孙孚张这一会儿在祠堂后面的土牢里，这里以前是关犯错的族人的地方，后来自卫团的人断不了跟外边的人打打杀杀的，就把这里当作了牢房。这一会，巩安国这侵略者当然就被关在了这里。

这孙玉也是心狠手辣的人，巩安国在寨门口踢了他，他把巩安国抓来后就吊了起来，让几个心腹的团丁看着。这几个团丁也恨巩安国带红枪会来打架，就隔一会儿把吊在梁上巩安国拨一下，吊在空中的巩安国就飞快地转了起来，转得他头晕眼花。可这巩安国不愧为会首，闭着眼睛就是不说话，团兵们嫌他头硬，这个拨了那个拨，弄得他象个陀螺似的不停地转。

孙孚来了，站在地上看巩安国，看到他仍在转着冷笑一声说：“哼，巩安国，你今天受此刑亏也不亏。”

巩安国睁开了眼睛：“哼，孙孚，我犯到你手中了，要杀要刮都由你，不要跟我罗嗦什么。”

孙孚冷笑一声：“我最爱看猫捉老鼠，你今儿既然送上门来了，那么就在这儿转一会儿吧。等我吃了庆功宴再来看你。”转身对手下说，“不停地拨，让他不停地转，只到他告饶为止。”

一卫兵说：“好咧队长！”抓住巩安国的腿又拨了起来。

巩安国被吊着转着，眼珠子都想从眼眶中飞出去，他狠不得一下子死去，好把这人世间的一切都交待了。因为只要他不死，那百十个红枪会帮徒的后事他还得管，往后他不论干什么，都得考虑一下他对当地人欠下的那笔债。可孙孚也早看到了这一点，就是不让他死。

团兵们看巩安国这样转着，不时发一阵狞笑，可他们是不会放过这侵略者的，仍然不时拨弄一下，让巩安国受这非人的折磨。

孙孚离开了牢房，匆匆地奔向自己的家里。这时，他急着要看自己的妹妹，要向她述说这些年的离愁。可他一脚踏进家门时，母亲却与妹妹在抱头痛哭。

孙孚一见此景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母亲和妹妹。这时媳妇乔英进来了，手里端着一叵箩黄窝头，还端着一小碗豆酱，拿着几棵葱。一见婆母和小姑子抱头痛哭，赶紧把馍放到桌上，上前拉住小姑子，问道：“香兰，咋哭起来了？”

香兰见了嫂子，一头扑进她的怀中，哭着说：“嫂子，我本来是来给哥哥送信的，让他们不要开战，没想到大伯子却跟哥打起来了，还死了这么多人。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怎么回峡垣哪。”

孙孚见妹子在哭，却淡淡一笑：“哎呀香兰，那又有什么？回不去峡垣咱就不回去了。你看咱柳集，现在多好啊，水土肥美，旱涝保收，不是当初送你当童养媳那时了。”

香兰听哥哥这样说，不仅没有止住泪水，反而哭得更利害了，哭着说：“可我的孩子才一岁呀，正吃奶呢？”

孙孚听此不由得愣了：“啊，你都有孩子了？你才十七岁呀？”

孙香兰说：“既嫁了人，能没有孩子吗？”

孙孚听此不由得蹲下来抱住了脑袋。乔英看了看丈夫，伸手取个窝头塞到香兰手中：“来，妹子，先吃饭。孩子的事一会儿再说。反正你哥现在是万金渠这一片的头，十里八村的都听他的。你就是现在回去，巩家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香兰听嫂子这样一说不由得停止了抽泣，拿着黄窝头呆呆地坐着。这时老母亲却擦了擦泪水：“哎呀，媳妇啦，你还没有孩子，你不知道作娘的难处呀。即便是嫁了个窝囊废，只要有了孩子也就挂住心了，即便是个狗窝也就当作家了。”

乔英听了呆呆地看着婆婆。

孙孚的母亲说：“哎呀闺女，事情既然到了这种地步，也就别说那么多了。还是先吃点饭吧，吃了饭咱们再商量咋办。”

孙香兰点点头，把黄窝头送进嘴里，可才咬了一口泪就又落了下来。孙孚看到妹妹的难受相再也蹲不下去了，说：“这样，一会吃过饭香兰跟乔英一块去找巩安国去，叫他写个条子给峡垣的红枪会，叫他们拿两挺机枪来换巩安国。如果他们照办了嘛，这巩安国我放，那些死鬼的事也可以商量。如果他们峡垣的人顶着不办，那么不仅巩安国回不去，这些尸体也别想回去。”说过猛一下站起来，甩手就往外走了。

香兰听此又落下泪来，哭着说：“嫂子，红枪会就哥那两把盒子，还有一支长枪也是光卡壳儿，又到哪里弄机枪啊。哥这样说，不是要红枪会的命吗？”

乔英想了想说：“妹子，吃，吃了饭菜我去想办法。”

香兰说：“嫂子，哥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你又能生出啥法子呀。”

乔英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吃了饭再说。”说着把葱往豆酱里面一沾，一下塞香兰手中，说：“吃！”然后又拿一个馍给婆婆，也给老人沾上酱送过去，自己才拿了黄馍吃。

香兰吃着窝窝头说：“嫂子，你真有办法吗？”

乔英说：“既回到娘家，就依靠娘家，天下没有大不了的事。吃饭。”

香兰听她这样说也是半信半疑，把窝窝头慢慢地往口中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