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出兵剿匪

阳谷城乡寺大堂，现在被称为议事厅，军官云集。

“这周边只方圆四十里内，百人以上的山匪有十数股，百人以下的不计其数，说是密如繁星，多如牛毛也不为过。其中比较大的主要有六支：浮山、青龙山、大王山、磨石山以及被咱们灭掉的济东山和狮耳山。”

众人围绕着一个巨型沙盘，目光随着徐杰手中的根指挥棒来回转动，聆听着他娓娓介绍这阳谷城周边的地形和势力构成。

灰色的河沙堆成山冈平原，白沙为道路，黑沙作河流，山头插着各色大小不等的旗帜。

徐杰的指挥棒掠过一簇簇散布其中的黑旗，划过阳谷城边代表千人的十支小红旗，最后落在城南的大王山上。

“大王山位于阳谷城东南方向约二十五里，从阳谷城向南沿河而上，须经过邕泉亭张里、海里、南侯里、闫里，东山亭的任里、刘里、南头里、马凉里、西山里等到达牛口峪，行程十六里，因沿河而行，地势平坦，路况较好。

“而后折向东，过偏山，经小王山最终到达大王山。这一段全程虽不到十里，却皆为山地，山势险峻，道路陡峭。特别是小王山和大王山之间有一条深达数十丈的山涧，由一铁索桥连结两山。守住此桥，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大王山的头领叫刘隆，亦称刘龙，自称梁王之后，亦自号梁王！手下有五福上将，也就是五个贼头，手下各领二百人，分别驻于牛口峪、偏山、小王山和大王山。刘隆手下部众达上千人，而且都是精壮。大王山地势险要，且有这三关拱卫，取之艰难！”

徐杰见诸人包括玄晔都聚精会神，继续道：“其势愈大，愈有恃无恐。乡邻畏惧，前良乡有秩杨君逢年过节也要遣人送礼以求安宁，周边各亭各里每年向其交纳供奉赋税！刘隆曾曰，给他交税就相当于给朝廷交，这天下本就是他们姓刘的。”

张彪粗壮嗓门打断道：“嘿嘿，这么说来这里的老百姓要交两次赋税喽？”

“哼，两倍赋税算什么，要真能这样，老百姓该高声称颂了。”乐进抢过话头道：“不说别处，俺友人在南侯里，去年光口钱前后交了十几次，每人交了五百多钱！”

“朝廷规定，成年男子口钱一年一百二十钱，就算多交，也不会这么多吧？”赵信插口道。

“俺不和你争辩，你问徐君，周里每年的口钱是多少？对了，诸葛先生就在乡寺当差，最是清楚不过了。”

徐杰沉默不语，显然是不差的。

诸葛昝也只是摇头苦笑。

“咳咳，连皇帝都在卖官，做官都要花钱，当官的不贪拿什么买官，此事不足为奇。”玄晔适时发声更正话题：“这些事以后再说，我会解决的，现在回到正题上来。子英，你继续。”

“如张君所言，良乡寺并没有因为百姓已经给刘隆交过赋税了就放过他们，因此当地百姓每年要交两次税赋，甚至更多。税是老百姓交的，地方大姓和豪族总有办法不交或者少交，最后终究是摊派在老百姓身上。”

里民破家逃亡，或卖身为奴，田地荒芜，而地主豪强却趁机把荒废的田地据为己有，大肆畜养奴婢。有些事情当地大姓不便亲自出手做，因此大王山与各地豪强多有勾结。

“大王山之所以横暴乡里，经久不衰，甚至无视朝廷与官府，盖因他们与此间豪右同气连枝，互为表里。”

“再看这里。”徐杰将指挥棒指向良山地区的最高峰浮山，位于城东十里处，与云翠山隔涧相望：“欲往浮山，必须绕道东北的石碑亭，沿杨溪而上，路程不下二十里，山势陡峭，易守难攻。”

“浮山寨，有众四五百人，多是经年悍匪，山寨又经营良久，不可小觑。其头领人称福寿公，真名谁也不知道。浮山周边还有青童山、歪山、虎山、邕山、神救山、梯门山等山寨。昨晚攻打纸坊亭谢家庄的大半就是浮山寨的人，还有一些来自其他的山寨。

“福寿公曾联合其周边山寨对抗大王山，所以刚才我说大王山在良乡明目张胆地收税，却收不到浮山寨的地盘即石碑亭和纸坊亭。大王山控制着邕泉亭、东山亭、柿子亭、九女亭。全乡七个亭，我乡寺只保有乡亭一部不受侵犯。”

……

这些情报是玄晔短期内轻易打听不到的，此刻他对徐杰的“帮忙”很是感激，也越发急切地想把徐杰彻底招收为自己的班底。同时，他顿觉这良山就是个土匪窝，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地方了。

“将军，将军？”徐杰唤醒了在会议上开小差的玄晔，说道：“敌情我介绍完了，您有什么指示？”

“哦，好的，谢谢！”

“我简要说一下我军的情况。”玄晔接过指挥棒，点在阳谷城西军营的位置，道：“我军共一千余人，主力三个曲。第一曲和第二曲，即裴元绍和吴病所部，各三百余人，驻守城西军营；第三曲即秦虎所部，以队为单位分散在各亭，以及北面的小华山关卡。另有近卫、斥候、辎兵若干。”

玄晔收回指挥棒，道：“也就是说，我军能动用的兵力，只有裴元绍和吴病所部两个主力曲，约七百人，外加一个近卫屯。敌我兵力若此，这一仗怎么打？”

玄晔见秦虎跃跃欲试，又欲言又止，玩笑道：“秦虎，你现在手下没兵，是光杆军候一个，所以嘛，不要像他们一样有顾虑，有什么说什么。”

“好，那属下就说了，反正我都没仗打。”秦虎清了清嗓子，目光灼灼地看着玄晔道：“我猜主公此次军议，尤其是在谢家庄战事之后，这次还着重介绍大王山和浮山，主公是要两线同时开战么？”

玄晔只是鼓励似地笑笑，示意他继续说，却并不答话。

秦虎虽然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的本意也并非要玄晔有所回答，只当是在问自己。

得了鼓励的眼神，他挺直胸脯，继续道：“按常理说，我军的力量只能勉强对付其中一家，而且是我攻敌守，敌又有主场优势和地形优势，即便只对付其中一家，我军的胜算都不大。”

秦虎拿起指挥棒，直捣浮山：“我军新来，立足未稳，若攻浮山，将倾全力。大王山必以我阳谷城空虚，乘机来犯，其余大小山寨闻风而影从，则若何？若攻大王山，力且不能逮，况我军已与浮山结了仇怨，彼亦将乘隙而来。此两难也。”

玄晔问道：“以你之见，如何应对。”

秦虎道：“以守为攻！”

玄晔道：“详细说说。”

“孙武子云，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秦虎说道：“就整个良山地区而言，贼众数千近万，敌强我弱，故应避敌锋芒。我军可集全军屯兵阳谷坚城，以待敌来。贼兵纵然联合来攻，我有坚城为恃，又以逸待劳，必使钝兵城下，可挫敌锋芒也。”

“又曰：攻则不足，守则有余。敌钝兵挫锐，不能寸进，士气低落，适时可使人间而离之。敌本以利而合，貌合神离，合既无利可图，必然分崩离析。我军再以精锐之士，同心之力，袭而击之，敌必溃散。”秦虎道：“我军再乘势直捣大王山，大王山若下，浮山再败之寇不足谓也。”

玄晔鼓掌而笑：“不错，真不错，孙子兵法算是读进去了，你们都要向秦曲长学习，手不释卷。”

诸将皆称贺，秦虎连忙谦虚称不敢，其实心中甚是欢喜。他本是一农家子弟，没读过什么书，年轻时好武任侠，终其一生，不过混吃等死。

玄晔不以他低贱粗鄙，亲授文字，教兵法，关爱非常，又委以重任。自从跟着玄晔在小华山立足之后，他日夜读书不辍，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五百个常用字的考核，又自学了《急就篇》。

他的努力全被玄晔看在眼里，很快送给他一部孙子兵法，并经常亲临指导。

玄晔每日都要在晚饭后教杨智、赵信、孙仁、张勇等“嫡系亲兵”读书识字。吴病的底子好，可以说是红巾军中文化水平最高的人了，自不必玄晔耳提面命，他也乐得加入其中“陪读”，充当玄晔的助手，教诲后生。

入主阳谷城后，玄晔把“读书会”的范围扩大到管亥、裴元绍和秦虎等一众中高级军官。

管亥大老粗一个，虽然识字，却不乐意读书；裴元绍读书的天赋也不高，武力值却是仅次于管亥之下，位居第二；秦虎武力不高，天赋也未必佳，却最是用功，进步神速，对孙子兵法的理解水平已经与吴病不分伯仲。因此他二人经常辩论，对战。

此时，吴病亦称颂他，为他的进步感到高兴，但似有不同见解，上前说道：“孙子曰，‘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主公说，‘要争取战争的主动权！’敢问秦曲长，你主张以逸待劳，你可知敌人何时来攻？”

这一问，让秦虎脸色一变，不复刚才的得意，马上意识到自己的不足，当即向吴病抱拳行礼，诚恳道：“不知。”

吴病微笑点头，继续道：“攻守之势，非一定也。敌既合于利而动，不合于利则止，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能使敌人不得至者，害之也，故敌佚能劳之，饱能饥之，安能动之。即主公所说，‘要善于调动敌人。’”

玄晔听到这里，心中大悦：“没想到吴病竟然真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并能学以致用，这个小伙子有前途。”

徐杰听到“主公说”心中震惊不已：“不想这个玄晔竟然有如此兵法造诣，这一支小小的‘贼军’竟然如此知兵善战者众，真不可小觑啊。宁兄，你彻底看错他们了。”

“我们要牵着敌人的鼻子走，就必须主动出击，此所谓守则不足也。”吴病把指挥棒指向浮山：“我军可以大造声势，佯攻浮山。又放出话去，说我军攻灭浮山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大王山。大王山必然不会坐视咱们剿灭浮山，出兵来攻我阳谷城。”

吴病又把指挥棒指向大王山：“然后，我军以主力埋伏在大王山至阳谷城一线，一口吃掉大王山的主力。然后再以得胜之兵，迅速变虚为实，一举拿下浮山。”

“嘿嘿！”吴病一把扯掉浮山和大王山上的黑旗：“此时的大王山已然是拔了牙的老虎，褪了毛的猪，犹待宰之羔羊而已。”

堂内轰然叫好！

与此同时，那些悲催的土匪啊，依旧日夜欢饮如故，丝毫不知自己即将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