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夹道相迎

玄晔归心似箭，当天下午即拔军凯旋。

此次出征，玄晔携军一千五百余众，连克磨石、青龙二寨，杀敌数百，俘虏千人，缴获粮米两万石，金钱布帛上百车，其余军用物资无算。

由于运力有限，缴获的大部分就地封存，玄晔只精选了上百车金银财帛随军返城，一路上军卒车马，意气风发，前后延绵数里，可谓壮观。

途经之处，乡民们纷纷出门观看，挤在路边评头论足，甚是热闹。

来到阳谷城南，迎接他们凯旋的乡民甚众，没人组织，自发而来。欢迎的队伍由城门两侧始，一直排出两里开外，在道边挤得密密攘攘。

这是玄晔第一次被城中百姓夹道相迎，他脸上甚是欣喜，手下的将士也颇为激动，特别是身旁的侍卫朱小美，面露**，与有荣焉。

红巾军将士浴血奋战，歼灭了横行良山多年的匪患，还了良山太平安宁，而且军纪严明，秋毫无犯，百姓怎不欣喜相迎？

最重要的是，红巾军的军纪和作风已然被此城中百姓熟知了，连月以来又帮他们修渠抗旱，又是赈济灾民，他们从来没见过这么亲民的军队，已经从心里把红巾军当做了自家人。

迎接他们的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小孩儿，扶老携幼，喜迎“王师”。

“王师”在城南分作两队，主力和大批辎重车队进了城西大营，少部跟随玄晔入城，都是骑士，约有二百余人。

玄晔骑在马上，抬头望见阳谷城的城楼，颇为感慨。

离城数日，历经血战，大胜归来，城南本无城楼，或是这几日建的，才刷了新漆，阳光一照，明亮生辉，一番太平的好气象。

徐杰领着留守城中的诸葛昝、裴元绍、秦虎等人是出城五里相迎，这会儿为前导，引着众人在道边的百姓簇围中缓缓前行。

城门外有父老献酒，队伍为之停了下来。

此父老便是宁俭，贺喜玄晔得胜归来。

玄晔连忙下马，连称“不敢”，饮了酒，客气一番，队伍开始进城。

街道狭窄，百姓太多了，路两边全是，挤得密不透风。

越深入城中，百姓们越是热情，他们发着欢呼，孩童被抱在大人的怀里，或骑坐在大人的肩头，好奇地看着他们的铠甲、坐骑、兵器，妇人和少女拿着吃食朝他们的身上抛去。

有的骑士因为自豪，挺直胸膛，越是百姓欢呼越是目不斜视。有的骑士则笑嘻嘻的，眼睛在路边的大姑娘、小媳妇身上扫来扫去。如有人给他们投掷吃食便就接住，拿在手里，来者不拒，如碰上俊俏的妇人、少女免不了多看几眼。

最受百姓瞩目、诧异的却并不是玄晔，而是朱小美，她鲜衣怒马，腰携宝剑，铠甲耀眼，昂首挺胸，英姿飒爽，好一个女将军！

她经行处，不断引起女子们的尖叫，似从没见过此物。

朱小美见惯不怪，若无其事地骑在马上，任路边的女子们随便尖叫，时而看一眼，时而低头抚剑，不以为意。

进入城中不久，玄晔瞧见官寺门前的华表下站了一群女子，约有六七个，其中一人最为显目。

她显然是精心打扮过，妆容秀美，上着青襦，下着绿裙，长发拢至颈背挽了一个松松的垂髻，正用左手在耳边抹发，袖子垂落，露出皓腕上的红丝绳结。

她抹发的动作一如半年前的那一次初见，拨动了他的情弦。

她叫张宁，曾贵为太平道圣女。

路过的诸将、骑士们频频目注于她，但立刻被旁边的人提醒，马上低下头不敢再看，然后队伍转进对面的校场及亭院之中。

距离二十几步外，张宁就看到了玄晔，视线定格在了他的脸上。她秀媚的脸上先是没有表情，继而轻启樱唇，露出好似久别重逢终於再次见到对方，并发现对方安然无恙，因而总算放下心来的笑容。

玄晔走近张宁面前，看着她精致的脸庞和清澈的眼睛，下意识地伸手去握她的手，突然背后传出一声轻哼，将他的动作打断。

玄晔转头才发现，朱小美正在自己身侧，低着头，嘟囔着嘴，用脚尖一下一下地划着地面。

张宁也连忙把视线从玄晔的脸上挪开，定格在他身后的“俏将军”身上，渐渐收起了笑脸，恢复往日的宁静。

张宁柔声福了一礼，“你此次凯旋，必然又带回来不少孤苦的女子，我得赶回巾帼坊了。”也不等玄晔回答，迈步往城南而去。

她身后那四五个女子侍卫向玄晔行礼后，也跟着她去了。

场上只剩下芷欣一个人婷立在原地，目光灼灼地看着玄晔，又看看他旁边的朱小美，瞪了玄晔一眼，娇嗔道：“哥哥，你？”

玄晔摸摸额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得尴尬地笑笑。

然后，他干脆一把抓住朱小美的手，扯过来，笑嘻嘻道：“给你介绍一下，她朱叫小美，额……小美，这是我的妹妹，叫张芷欣。”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下去。

他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把首饰，悄悄塞给芷欣，哀求道：“芷欣妹妹最好了，帮帮哥哥好不好，回你张姐姐那记得帮我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

“这个……”

“哼！男人都这样，你也是个花心大萝菔（萝卜）！”一蹬脚跑了。

“这……”

看着芷欣离去的背影，玄晔只得无奈地拉着一脸无辜的朱小美继续往官舍中走去。

入到后院，正屋里出来一个小妇人，容颜清丽，眉宇间却流露着哀伤，见到玄晔，眼露喜悦，敛起袖子，盈盈下拜，说道：“郎君征战劳苦，今喜凯旋，贱·妾恭迎。”

此人，正是雪儿。

随即，雪儿也看到他身后的“尾巴”，他二人牵着手，其关系不言自明。

不待雪儿变色，小美突然一把甩掉玄晔的手，怒目而视：“哼！她说的不错，你就是个花心大萝菔！”一跺脚也跑了。

玄晔此刻懊恼不已，心中暗骂：“我他娘的招谁惹谁了，都这样不待见我？”

又见雪儿还拜在自己面前，不禁一喜，忙上前将她扶起。

雪儿本也欲露埋怨，待看到了玄晔臂上露出的半截伤布，又露惊容，眼圈顿时红了，连忙过来，小心地触摸他的胳臂，心疼地问道：“疼么？”

玄晔感动道：“都是轻伤，早就不疼了。”

他握住雪儿的手，为她擦去眼泪，携手走进屋中，好奇道：“方才怎么没看到你去寺门口迎我？”

雪儿欲言又止，忍了半晌了，说道：“奴，奴方才身体不适，未曾出迎，请君赎罪。”

玄晔闻言一愣，斥责道：“什么妾啊奴，什么赎罪，你是我的妻，莫再这么说！”

雪儿被这一声突然的斥责吓了一跳，眼睛一红，委屈地又流下泪来。

玄晔察觉自己说话重了，忙将她抱紧，将脸贴紧她的额头，感受到她的娇躯在自己的怀中抽泣颤抖。

她呜咽地说道：“我不要离开你，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好不好……”

玄晔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他离开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将她抱得更紧，安慰道：“当然，我们当然不会分开，还记得我们的誓言么？”

玄晔将她的脸捧起，用手轻轻抚去眼泪，四目相对，深情款款地合声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然后相视一笑。

雪儿时年十七，经过“新婚”的滋润，脸上渐褪去了少女的稚嫩，有了些妇人的容光，如今挽着妇人的发髻，穿着妇人的衣裙，此刻破涕为笑，愈加楚楚动人。

看着她那饱满红润的樱唇，他深深地吻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或是牵扯到腰腹间的伤势，玄晔抽了一口冷气。

雪儿连忙扶他坐下，说道：“夫君的伤何时包扎的？我看看，需要换药么？”

玄晔笑道：“今日中午才刚换的药，今儿就不劳烦夫人了。”

“解开让我看看。”雪儿不容置疑地说道。

天色渐暗，玄晔来到房中，解去外衣，露出上身。烛火映照下，雪儿看到他的臂上、胸上，伤痕累累，新旧创伤四五处，心疼之极。

在这没有外人，只有“夫妻”两人的闺房中，终於真情流露，每抚摸一处伤处便就洒下几滴清泪。

而后，两人浓情浓意地用过晚饭，小别胜新婚，此夜本该春情满室，却因雪儿体恤玄晔之伤，两人只相拥而眠。

窗外月色如莎，室内烛影如浣。

翌日一早，玄晔起床处理公务，战役刚刚结束，急需核定军功，统计钱粮损耗，补充兵员，战损抚恤，军官晋升任命……

此役过后，良山地区应该不会再起大的战事了，这旬月以来，或招募，或投效，或收编，或俘获，玄晔竟然收拢了七八千部众，除去体弱残疾的，剔除愚笨奸邪的，沙汰意志不坚的，总计得精壮五千余。

这些人陆续通过了新兵营训练，玄晔将开启又一轮扩军。乘着这个机会，玄晔也想把红巾军的军制进一步完善。

目前，玄晔麾下共有裴元绍、吴病、秦虎、臧袭四个战兵曲；外加一个近卫中军直属各屯，即张彪的步兵屯、管亥的射声屯、乐进的骑兵屯、赵信的斥候屯、孙仁的亲兵屯；还有工兵队、医疗队、辎重队等。总计两千余众。

就兵制而言，狮耳山玄晔初步建立部曲制度，匆忙成军，并未完备。

一军之制，若人之身体，须有首脑、眼耳口鼻之属，辅以肺、腑、肝、脏、筋脉、血肉等，外加手足、肌肤毛发，方能立于世，行动有方。

一军首脑，是为主官，如营校尉、部司马、曲军侯、屯将，须有副官（幕僚））为佐助。

心腹之事，如文书起草、兵籍登记、军法执事、军功核查、官兵教化、后勤钱粮、粮草收集储运、烧火做饭、修路架桥、修营立寨等等，须有机构，置属官主之。

眼耳口鼻之属，军情收集如密探，前军耳目如斥候，通信传令如鼓手、旗手、传令兵，主将护卫等。

手足则是战兵，步兵刀矛弩盾，骑兵冲突游射，各兵种占比几何，如何配合编制训练。

如今，玄晔已占据一城一乡，亦有治民之责，其官属如何设置，均需慎而思之。

这些机构和制度终究是要尽早设立，否则只能沦为流寇山贼之辈，无能为大事。为此，玄晔想法设法收集了大量汉朝军制和官制资料情报，并苦心研读，希望能有所裨益。

不久，玄晔召集徐杰、诸葛昝、乐进、吴病、臧袭、管亥、张彪、秦虎、周达等中高级军官和幕僚举行战后封赏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