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百年大计

一提起教书，玄晔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仅是他，孙仁、小甲和小戊，早就笑得抱着肚子，蹲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憋得脸红脖子粗，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乐进都使劲憋着，乃至脖子发烫。

肖仲脑门上汗水直冒，好似与人比斗了几十上百个回合，一时间尴尬不已，说不出半个字。

最后，还是小戊出来解了围，他直起腰，好不容易才忍住笑，顺了口气，道：“肖，肖曲长至今还未完成主公定的五百个常用字的考核任务，按照规定，他不能担任屯长以上的军官。”

“他是屯长时，脑门上就顶着个‘行’字，主公扩军，他由‘行屯长’破格升为曲长，脑门上自然还是有个‘行’字。”

行即代行职权，并不是正在职位，本不能升迁，硬要升迁，只能由玄晔亲自署命，是为破格。

小甲作为玄晔的机要秘书长，对此十分清楚，接口道：“不仅如此，再过两个月，他要是还过不了考核，是要被打回原来的屯长职务的！”

屯长作为基层军官，带领部下冲锋陷阵而已，不能识字算数也还能胜任，曲长属于中级军官了，下辖数百号人，要是不识字，看不懂军令，那就难办了。故此，红巾军的军制有这样的规定。

“肖曲长已经学了大半年了，还是学不会，找到我，我给就想了个办法……”

玄晔已然猜到了那个办法，笑道：“既然学不会，那就让他去教，他若教会了，那也便学会了，所以……嘿嘿！”

拾掇肖仲来教学并非小甲空穴来风，因为这所小学上午学文，下午练武，武学的教练也是从军中抽调军官来轮值的。

肖仲下午本来就要教授他们练武，心念一转，就顺带把上午的学文也教了，对自己也有促进。

“主公！”肖仲低着头，不好意思道：“属下愚钝，辜负了您的厚爱！”

玄晔正色道：“你有此心，应该惭愧的是我，我不应该笑话你，任何人都没这个资格，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气馁，继续去做。”

这时，另外两间教室的人终于被惊动了，两位先生停了课，走了出来。

阿丙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玄晔，赶紧过来见礼，指着儒衫青年给玄晔介绍道：“这位先生姓刘，名兆，字延世，汉广川惠王之后。”

玄晔又一次打量刘兆，见他头戴帻巾，衣着朴素，脚踏布履，脚指头的位置还打了两个补丁，听闻他是宗室之后，有些诧异。

“既是大汉皇亲，怎的这么一副穷酸样？”

玄晔忽然又想到刘备，他是汉景帝玄孙，中山靖王之后，还不是要去摆摊卖草鞋。

“估计都是西汉的皇室宗亲，与东汉的皇室大概没什么关系了，也就只能用来拉虎皮扯大旗罢了。”玄晔如是想道。

当然，面子还是要给的，玄晔连忙抱拳作揖，笑道：“在下玄晔，见过刘先生。”

刘兆亦在打量玄晔，闻言，回礼道：“见过玄将军，切莫再提什么汉室之后，在下仅仅只是一介草民罢了，实在不敢当。”

“先生怎么会来我这里？”玄晔有些不解。

刘兆再怎么说都顶着一个汉皇刘氏的帽子，怎么能如此轻易来投靠他这个反贼呢？这要传出去，恐怕有损他在士人中的名声。

不过转念一想，他这样一副穷酸样，家族早就没落了，与刘备一般织席贩履，哪里还有什么名声，讨口饭吃罢了。

刘兆似乎听出了玄晔的弦外之音，答道：“将军高新招募教谕，开设学堂，教化百姓，此功在当代利在千秋，我是慕名而来。”

“我信你个鬼！”玄晔心中暗道：“估计你是路过这里，身上又没了盘缠，见我高薪招募，才留下来的吧，毕竟一个月五千钱，可是不低了。”

这可能是一个原因，又或许他在这不过是教书育人，即便是拿着玄晔这个反贼的薪俸，跟从贼好像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毕竟他没有直接做有损于朝廷和士人的事情，即便玄晔有朝一日败了，朝廷也不会实质性追究他这个小小教书匠的责任。

有钱拿，又没后患，还有这样一个安静清幽的居所读书著述，在这天下动荡之际，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即便有这诸多好处，却还是少有人主动前来应募，估计也是这良乡狭小贫瘠，本地的读书人本就不多，又非天下通衢，名声不显，周边县乡鲜有人知。

“何不趁这个机会打打广告？”玄晔突然心生一计，道：“我欲在此建设翠云书院，广纳诸县乡学子，教授诸子百家，培育济世英才。”

刘兆笑道：“将军此言大善！”

“先生博学多才，学富五车。”玄晔又对着刘兆鞠了一躬，起身道：“请先生为学院院长！”

“我？”刘兆一怔，连忙拒绝：“在下何德何能，此事将军不可说笑！”

他要真的做了这个院长，那可就是真的从贼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先生过谦了。”玄晔笑了笑，暗道：“进了我这‘贼窝’，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不等刘兆答应，玄晔对小甲吩咐道：“今日回去之后，即刻起草告示，传檄周边诸县诸乡。曰……”

“良乡翠云山将开设书院，教授诸子百家，无论士农工商，凡年满八岁稚童，皆可前来入学，食宿学费皆免，另招募教谕若干，月薪五千钱，安家费另算。”

玄晔想了想，认为完全免费的话，恐怕会让人心存疑虑，认为玄晔会把这些孩子拿来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导致没人敢把自家子弟送来给良山，毕竟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改一下。”他补充道：“良乡亲族子弟，食宿学费皆免，外乡子弟须每月缴纳学资五十钱。汉皇室后裔，广川惠王之后，刘兆，字延世，为翠云书院院长！”

刘兆闻言，心中满是苦涩：这玄晔果然是贼头，不讲武德！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今晚就提桶跑路，连工资也不要了……

玄晔又对孙仁道：“你马上去调一队亲卫过来，专职守卫书院，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刘兆脚下一个踉跄，脑瓜嗡嗡的：“完啦，这下完啦！”

玄晔也不去管刘兆，继续带着他们几人，一边拿着图纸，在书院里到处走到处看，还一边在图纸上标记。

按照计划，玄晔是想在这里规划一个小学学区、中学区域和大学学区，建成一个完整的近代教育体系。

为此，他早就在做了准备了，亲自编写了小学和中学教材。

本着求才若狂的心态，玄晔把小学教学科目暂分：文学、数学、武学三门学科，四年制。

中学除此之外，还开设史学、天文、农学、法家、格物、兵家等学科，也是四年制。

文学、数学、武学三门为基础学科，其余为选修学科，实行军事化管理。

文学，小学阶段还是以识字教育为主，主要的教材为“急就篇”“凡将篇”“孝经”等；中学阶段，还是学儒家“六经”和“四书”等。

数学，即以九章算术为基础，使用阿拉伯数字，中学增加几何和函数。

武学，小学主要是锻炼体质，中学才开始学兵法战阵。

史学，即用司马迁的“史记”为教材。

天文，参照后世的地理学科。

农学，参照诸子百家这个的农家，以《氾胜之书》和《四民月令》为教材。

法家，以《管子》《商君书》《韩非子》和贾谊的“治安策”为教材。

格物，即墨家《墨子》和“鲁班书”。

兵家，即《孙子兵法》《吴子兵法》《孙膑兵法》《六韬》等为教材。

除此之外，还有琴棋书画等学科。

大学就在中学的基础上，选择某一门学科，进行深造和实践，近几年由于没有生源，暂不开设。

此时的文盲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基础教育难能可贵，能够小学毕业，可以算得上是人才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按照学制，最低需要八年才能基本成才。

也即是说，玄晔要想真正定鼎天下，按照他心目中的模式治理天下，至少要到八年之后。

玄晔当然嫌它太慢，拉拢一批现成的人才也是一件十分紧要的事情，或者说，他要想在十来内夺得天下，必然要依靠现有的旧式人才。

这让他不得不考虑，他现在和即将实行的政治措施是不是太激进，是不是大大地不利于团结现有的人才？若是此时的人才都不助他，他就没有以后了。

改变世界，岂能靠他一人之力，岂是一朝一夕？改变历史大势，需要几代人的努力。

“现在，能做多少就做多少吧……”玄晔离开翠云书院时，如是想道。

……

阳谷城乡寺，后花园中的小阳楼终于竣工了。

现在玄晔的生活很简单，三点一线，乡寺、军营、翠云山。

翠云山距离阳谷城还是有好几里路，走路太慢，骑马又费劲，能不能节能减排一下？

玄晔动起了歪心思，利用下班时间，拐骗孙仁和小戊当帮手，合力折腾出一辆自行车！

这辆自行车的车架、车轮、踏板、传动轮，全是木头的，还有皮带，结不结实是个很大的问题。

在试车的这一天，翠云书院的师生都跑过来围观，连百忙之中的诸葛昝和徐杰都跑来了，他们倒是想看看这个玩物丧志不靠谱的主公，到底折腾出个啥东西？

要当真是没用的物件，他们准备撸起袖子当场就给他砸了。

“此物看起来牛不像牛，马不像马，有轮子又不像车，哪有长这样子的车？”院长的刘兆嘀咕道。

玄晔摆弄着这架历史上最早的自行车，神情既激动又有些无奈。

车身是他用刀斧劈砍出来的，没有经过打磨，不是很光滑，也没有上漆，坑坑洼洼的；轮子是从一辆马车上卸下来的，也没有减震系统……

看着这群围观的群众，一副看笑话的样子，玄晔还是强打起精神，决定当场骑一圈，让他们这帮乡巴佬瞧瞧，两只轮子不仅能立着不到，而且运动自如！

“找一段下坡路，这皮带和传动轮太松了一点，贴合性不太好，不太受力！”

玄晔推着车来到一段缓坡上，轻轻地骑在座板上，双腿向后轻轻一蹬，自行车吱吱呀呀地向下开去。

“哈哈哈哈，怎么样，爽不爽，帅不帅？熟悉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感觉，飞一般的感觉……”

“啊！我靠！忘记做刹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