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谋定而动

玄晔找到雪儿后，利用绳索上了北面的城墙，直接来到东城门外，等候“援军”的到来。

他一边等，一边计较：“聂家墙高院深，其中豢养的门客死士极多，只凭一支不足五百人的黄巾军残部，定难攻克。”

此外，城中的居民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聂家的同姓族人，他们会不会支援聂家，同仇敌忾，内外夹击？若是这样，这五百人进城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当然，人既然已经救到了，此时罢手，再远走高飞，亦未尝不可，但他又忽然舍不得那支已经到手的黄巾军了。

玄晔既想找聂阎王算一笔账，出一口气，帮雪儿报这一箭之仇，更惦记着聂家这一大笔家财，若能夺过来，聚众造反的本钱就有了。

“人苦于不知足，既得陇，复望蜀耶！”玄晔自嘲道：“但是，又如何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呢？得仔细谋划谋划。”

于是，招来他的“创业团队”，召开第一次“股东大会”，地点为聂城东城门楼中，出席成员包括：钱紧、吴病、张彪、秦虎、萧竹、韩金等。

会议主持为玄晔，“监事会”监事长裴元绍和杜长列席会议。

会议伊始，玄晔隆重宣布：“玄氏造反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现在成立了！”

接着，玄晔阐述了造反事业的目的和意义，以及伟大而光明的前景，强调“任何事物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成功就是不断解决问题的过程。

总之一句话，造反的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迎难而上，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言归正传，玄晔随即说明了此次攻打聂家大院的困难，鼓励大家踊跃发言，献计献策。

沉默良久。

吴病第一个站起来发言：“孙子曰，‘上善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最下攻城。’攻城之法，不得已而为之，以我军目前的实力，强攻便是自取灭亡，所以必须要想法设法，把敌人引出来，并且引到我军可以聚而歼之的地方。”

“你说得非常好！”玄晔对吴病的看法又提升了一步，惊喜道：“接着说！”

吴病却熄了声音，不好意思道：“至于怎么引出来，我还没想好……”

“额……”玄晔颇有些失望，但顺着吴病的思路想下去，又想起这几日狂读的“孙子兵法”。

玄晔沉吟片刻，略有所得，道：“兵者，势也，用兵即用势，兵力不足，就只能借助水火取势，或可以火攻之！”

“火攻？”吴病闻言，眼前一亮，脱口而出：“火攻有五，一曰火人，二曰火积，三曰火辎，四曰火库，五曰火队。不知兄长打算如何用火？”

“纵火焚城，虚张声势，围三缺一，逼他出洞！”玄晔笑道。

吴病敬佩道：“高明！”

秦虎却有些不太明白：“你方才说火攻有五，火人、火积、火辎、火库、火队，到底用哪一种？”

“兵法是死的，人是活的。”玄晔答道：“并非要用哪一种，而是五火倶起，五火亦皆为虚，逼他们突围才是目的。”

秦虎更加不解：“既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他们烧死在院墙之内，为何要让他们突围？”

“聂家墙高、院阔，我们在外放火，烧得不深，人又进不去，他们纵然一时也出不来，却可以从容灭火，设置隔火带，坚守下来。”吴病解释道：“一旦火起，这么大动静，周边的县乡必然警觉，然后发兵来援。届时，内有聂家坚守，城中还有其余聂姓族人，兔死狐悲群起而攻我，外有郡兵围剿，我军将面临灭顶之灾！”

玄晔接口道：“所以，我们必须要速战速决，放火只是造势，让那聂阎罗惊慌失措，然后失去正确的判断，仓促突围，正好落入我们预先设下的埋伏圈中。”

吴病补充道：“另外，为了虚张声势，彻底迷惑聂焱，我们还必须在城外设置疑兵。”

张彪难得聪明一回，反问道：“还是要放火，还是会惊动周边？”

“实力不济，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玄晔叹道：“无论成功与否，明日一早，都必须要撤离这里。”

众人皆点头表示认同。

“还有一个问题！”玄晔突然想起一事，蹙眉道：“埋伏作战，必以弓弩为先，据我所知，黄巾军现在是有弓而无矢，又缺乏强弩，这恐怕有些不妙。”

所谓埋伏，即出其不意地在短时间内，大量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或打乱敌军的建制，使其混乱乃至溃败，若是缺乏弓弩，那便是有埋而无伏。

“我们手上是有一些，也不过十来副，箭矢不过两三百，派不上大用场。”玄晔扫视众人，问道：“聂城中哪里可以补充箭矢和弓弩的？”

众皆沉默不语。

萧竹闻言，欲言又止。

秦虎见此，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既然已经决定了加入我们，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有什么主意你就说。”

萧竹面有难色，吞吞吐吐道：“你倒是一人吃饱去全家不饿，我家中还有小妹，若是做下此等大事，恐怕以后……”

“以后？”秦虎盯着萧竹，道：“我听说聂禄那老小子，好像看上了你家小雨，有一次差点直接强掳了去，要不是韩老弟恰巧碰上，拼死拦了下来，以后可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张彪性子急，抢过话头，道：“聂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早已是人神共愤，若是这次仍旧安然无恙，萧雨还能有以后？”

“就是！”钱紧感同身受，出声附和道：“聂家存在一日，便无我等的活路，何该我等替天行道。”

萧竹挣扎了一阵，相似下了什么决心，对着玄晔郑重一拜，道：“玄君，我和小雨以后就托身于您了。”

玄晔赶紧把他扶起来，道：“你我兄弟，何必见外，同生共死而已。”

萧竹一指隔壁小屋，道：“此城门楼中，藏有一些武备，本是用来装备本城的乡勇的，东西不多，除了刀剑矛盾外，有弓弩数十副，箭矢数千支。”

“此话当真？”玄晔大喜：“我们过去看看！”

说着，玄晔便大步流星，来到那间小屋门口，见房门上了把铜锁，谓萧竹道：“把门打开。”

萧竹摇摇头，道：“钥匙或在乡有秩手中。”（乡有秩，即乡长）

“何必如此麻烦？”张彪言毕，不由分说，抬起一脚，对着紧锁的房门便踹。

砰！张彪身长八尺，只一脚便把房门踹塌了，声音之大，几乎震动了整座城门楼。

玄晔阻之不及，没好气道：“大半夜的，你这愣子搞出这么大动静，你想干嘛？就你聪明，想用强，可以用刀啊！”

“吴病，你带几个人出去戒备一下。”玄晔吩咐道：“还未真正起事，莫教人把咱们一锅端了！”

“诺！”吴病瞪了张彪一眼，领命而去。

张彪尴尬一笑，忙不迭用手摸摸自己的脑袋，再也不敢出风头了。

尘埃落地，玄晔进入屋中，秦虎连忙上来掌灯，依稀可见狭小的房中堆叠着十几个崭新的木箱，有大个的有小个的，有长方形的，也有正方形的。

经过清点：矛、戟三四十杆，刀剑七八十柄，弓三十余副，弩十架，箭矢七千余支，还有若干罐火油、拒马、铁痢疾等，可以装备一二百人了。

萧竹又谓玄晔道：“除此之外，西城门也藏有一些，与这般无二。”

玄晔大喜，道：“东西两座城楼加起来，便有弓弩百副，箭矢一两万，足可一战了。”

玄晔谓众人道：“西城的武器，谁能帮我取来？”

韩金上前一步道：“我去罢，西城门今日由江岩和冯治当值，此二人与我有些交情，亦不满聂家的豪横残暴，或可说之来投。”

“有劳了。”玄晔自无不可，又加了一句：“为保险起见，你再带几个兄弟去，他们若来，我必跣足相迎；若不来，也不必客气。”

“诺！”韩金道：“必不辱命。”

玄晔又看了一眼张彪，叫道：“彪子，你也去，记住，不许鲁莽。”

“好嘞！”张彪欣然领命而去。

他们走后，玄晔暗自在心中盘算着什么，走到秦虎身边，小声地问道：“你也是本城的乡勇，每月轮值守卫，这东西两城楼中藏有武备，你知道么？”

秦虎闻言一愣，摇头道：“不知道，我来之时，这间房门就一直锁着。”

“你是什么时候应募的本城乡勇？”

“去年九月初八。”

“为何记得如此清楚？”

“黄巾作乱之时，县乡举目皆是太平道，城中人心惶惶，一日三惊，谁哪敢持兵守城，逃还来不及。八月，皇甫嵩在苍亭击败黄巾卜已部，擒获卜已，屠七千人。九月初，路过我们聂城，驻留了几日，一边号召郡县自募乡勇，补充新兵，一面收集粮草器械，准备北上冀州，攻打张角。”秦虎回忆道：“我便是此时应募的。”

玄晔疑惑道：“萧竹如何又知道？”

“我也正纳闷。”秦虎道：“我去把他找来问问便知。”

须臾，萧竹来到玄晔面前，道：“玄君有何吩咐？”

“没什么，我有一事不解，请你解惑。”玄晔道：“你是怎么知道东西二城藏有武备的，还知道得那么详细？”

“这事也是凑巧。”萧竹答道：“去年九月，皇甫将军在聂城停驻了一段时间，从周边的县乡募集了大量的粮草器械，在搬运这些器械时，我和韩金刚好参与其中。大军开拔之后，遗留下来这一小部分器械，不知是大军带不了，或是本城的有秩或聂家家主特意央求留下的，也不一定。”

不多久，韩金一行人带着西城的武备回来了，规模与东城的相当。

玄晔望了望其中两个多出来的陌生面孔，其相貌相当普通，老老实实的，但有带着一丝狡黠，想必就是江岩和冯治了。

玄晔与他们说了几句欢迎的客套话，又招来吴病与其手下的轻侠队伍，共计三十余人，优先挑选更换了一遍武器装备，尤其精选了十部强弩。

万事俱备，只等管亥、张宁他们率军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