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七章 马贼

年初一战，北汉南下最终铩羽而归，这年末的一战北汉皇帝刘旻御驾亲征，却是输得更惨。经过两次大败，刘旻再也没有进攻后周的实力和勇气了。而等到萧禹厥带领契丹军队到达晋阳，清点人马，发现辽国士卒马匹损失十分之三四。辽国这种部落联军的形式，胜利还好说，这次失败损失如此惨重，确实群情汹汹，萧禹厥一时间几乎压制不住。

不过这萧禹厥毕竟是萧氏重臣，萧氏在辽国枝繁叶茂树大根深，乃是同皇族耶律氏休戚一体的国姓大族。怎么可能被这些边鄙小族所凌迫？仅仅一天的时间之后，萧禹厥就重新掌控了局面，并将闹得最凶的一名部落大酋长用长钉在街市上示众，让他活活哀号了十几天以后才斩杀。如此凶威立时让各个部族重新老实了下来。

但是此时毕竟大军新败，辽军内部也是暗潮涌涌，萧禹厥也只能匆匆带兵回奔云州，自去向辽国皇帝请罪不提。这场持续了大半年的周、辽、北汉之间的大战才算告一段落。由于北汉土地贫瘠、人民穷困，内要供给军队、官府的费用，外要向契丹贡献钱财，赋税繁多，徭役沉重，民不聊生，逃入后周地界的人很多。

也有很多人陆续逃到府州麟州地界。此时麟州南山坳里面练兵的李岱已经把这一百五十多兵士训练完毕，重新整合到了一起。冬天的流民安置很顺利，北**后周的战争造成的灾民还陆续有一些过境的，但是对已经形成良性循环的南山村来说已经不是问题，周广顺元年就在这风雨飘摇之中过去了。

天气晴朗无云，是个好天气，此时李岱的心情却有一些沉重，昨天晚上，在仓库里面他从翻出的高中历史书上找到关于这个时代记载的短短的几句话：

“后周太祖郭威广顺元年（951年）2月13日，郭威即位建元，国号周，史称后周。他生性节俭、虚心纳谏、改革弊政，使北方地区的经济、政治形势渐渐趋向好转。显德元年（954年），郭威因病驾崩，年五十一。谥号圣神恭肃文武孝皇帝，庙号太祖。葬于嵩陵。”

“后周世宗柴荣（921年10月27日－959年7月27日），是五代时期后周皇帝，在位六年。去世年仅39岁，庙号世宗，谥号睿武孝文皇帝，葬庆陵。柴荣被史家称为”五代第一明君”。他去世次年，宋太祖赵匡胤于陈桥发动兵变，建立北宋。”

也就是说，如果历史不发生变化的话，还有不到三年的时间，郭威就要去世了。而一代雄主，立志要平灭天下战乱的柴荣就将登基。柴荣登基在位五年，就英年早逝，留下孤儿寡母，然后就轮到赵匡胤“陈桥兵变”建立北宋了。可以说**朝廷统一全国的大势就是这七八年间就会逐渐明确。说实话，李岱有些惶恐，他有一些自己的小算盘，也打算做一些事业，但是现在自己做这点小小的事业同亿兆生民雄兵数十万的雄主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呢？自己还有这一点点的时间，能做到什么程度？李岱相信，如果自己在这一段时间内，不能做出一些大动作，那么接下来自己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赵匡胤在位不到二十年就死了，之后他的弟弟宋太宗赵光义可不是一个宽厚的人，自己该怎么做，他还是有一些拿不准。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除了东南传来的最新消息，李岱还收到一份由符二娘托人带来的信件。忙乱的几乎忘记时间的李岱很感动，当下急忙回信致以问候。

符二娘的信件中又常规性的给李岱带来来自汴梁朝廷高层的消息，比李岱自己安排的情报站搜集的信息要更全面一些，特别是说到朝中变动，更是有很多内部消息。符二娘算是成了李岱最可靠的情报来源了。

李岱看了最近朝局的变化也不由得一叹，多少英雄人物任你一代风流当世人杰，都被卷入这滚滚红尘最后消失不见。慨叹归慨叹，远方的消息虽然很多，但是目前来说还是身边的消息更重要，这两天南山村西面传来却是让李岱终于挪开对着中原的目光，打算要趁着机会给他的兵实地演练一番了！

消息是杨狗子带给李岱的：西面有一伙马贼在元月十八日抢掠了杨坎子村，杀死了两个庄户，洗劫了三户人家。按理说杨坎子村虽然是个大村，村里大多是麟州军属，不但本身村民彪悍善战，而且多有麟州亲友在麟州军当兵，一旦惹怒了麟州军，方圆百里的马贼都别想安生。

但是今年先是连番大战人祸不断，到了冬天草原大雪纷飞，格外的寒冷，冻死了草原上无数羊马，天灾人祸加起来，立刻就把劫掠为生的马贼们给逼急了，这个冬天南面的延州、庆州，北面的府州、麟州还有党项治下的银州、绥州到处都有马贼的踪迹。甚至很多原本本分的羌民和汉民衣食无着也同样加入到马贼的行列里面。

不过杨坎子村毕竟是个硬骨头，油水也不足，南面的延州和庆州毕竟相对富庶，而且兵士战力很弱，那防备的水平比麟州府州差得远了，所以平时是没人原来来东北面勒虎须的。不过这次却是李岱给杨坎子村招惹了灾祸，他在南山坳大肆招募流民，“麟州南山坳有粮食”的传言早就传遍了整个西北，要不是麟州军威震慑，早就有人下手了。这次八成就是一伙在银州落脚的有名号强人抢了村子，还杀伤了两条人命。算是杨坎子村替南山坳倒了一次霉。作为和杨坎子村休戚与共的南山坳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于是，剿灭这伙马贼就成了南山坳接下来的练兵计划。现在南山坳居民已经有三千多口，除了一百五十五个脱产士兵，还有民兵五百人，他们农忙时候照例干活，农闲的时候半月一练，西北民风彪悍，这些民兵也都是很好的兵员，用来保卫南山坳也是绰绰有余。但是在李岱看出击剿匪还是要靠这一百多训练多时的士兵。南山坳有战马二十多匹，加上杨坎子村的勇壮，凑了十五人每人双马，分成五组，四处哨探贼人行迹。

根据之前打探的消，息附近方圆百里有四五股马贼，主要集中在西面长城之外，这里是横山地区，很多荒漠和草甸，地形十分复杂。派出的哨探很快有消息传回来，附近最大的一波马贼在黑熊坳的贼人有很大的嫌疑。这伙贼人是两年前到的这里，领头的叫做过天风，纠合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逃兵，仗着手中兵刃还有十多匹马先是并了附近几家零星马贼，又趁着这两年流民增多，逐步壮大成一个据说足有二百人三百多匹马的大马贼帮派，在银绥麟府之间往来纵横，仗着马快，又在几个势力的夹缝之中，居然活得很是滋润。

可惜今年草原上有白灾，又逢人祸，土匪马贼们的日子也不好过，于是过天风一伙今年很是做了一批买卖，连连得手。不过得意忘形，他们后来不开眼抢了党项贵人野律氏家的马队，野律氏大怒，派了人马追击之下，不但把马队的财物夺了回去，还杀伤了过天风马帮近半的人马。

过天风被党项部族追杀了整整一个春天，其间东躲西藏多次被追上，直到今年秋天好不容易才逃到这一带，在附近安顿下来。在杨坎子村西面略偏南八九十里的地方，过了附近一片千沟万壑黄土高原区，越过几十里的荒漠有一片叫做黑熊坳的区域，过天风马贼的老巢就在那一带。

过天风吃了这一个亏实力大损，打算在周围找补回来，最近一直四下活动。几天前的杨坎子村的事情十有八九就是这过天风马贼帮做下的。

李岱正在做出击打击过天风的计划，不妨计划没有变化快，麟州地区从头天夜里开始又下起雪来，到了天明，雪不但没停反而变本加厉下得更凶。鹅毛般的雪花弥漫整个寰宇，让人的视线都被遮挡住了。整个天地间一片肃杀，世间万物在老天爷的赫赫神威之下寂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