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明争暗斗

于谦受到诬陷从三品兵部右侍郎被贬为五品大理寺卿，这在公元1446年中国历史上大明王朝的官场上无疑是一场惊涛骇浪，这也是大明王朝朝堂之上的文官阵营和皇宫之中宦官阵营再一次展开明争暗斗开始，不过很明显文官阵营处在绝对的下风。

在公元1446年的历史上，以王振为首的宦官政权在对抗文官阵营上，因为皇帝朱祁镇对杨振的厚爱，而让天平向着宦官阵营的方向倾斜，但是中国历史上的文官阵营，永远都有着自己的独特的方法来制衡宦官阵营的存在，这种不平衡只是暂时的。

特别是在大明王朝的庙堂之上，英国公张辅，兵部尚书邝埜，礼部尚书王直，户部尚书金濂，礼部尚书胡濙，工部尚书石璞，右都御史陈镒，左都御史王文，这些都是对着大明王朝忠心耿耿的死谏老臣，尽管这些人和“三杨内阁”相比稍逊一筹，但是他们的存在让王振感到阵阵的不安。

司礼监王振向兵部右侍郎于谦动手，这就是在向朝堂之上的文官阵营宣战，这一次宣战不仅仅没有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让文官阵营忽然之间紧密的团结在一起，他们开始寻找如何能够将王振从皇帝身边逐渐的远离恢复大明王朝的政治格局。

通州大仓，京杭大运河最北端的码头，郑漕工遥望着远处的官道，郑袖儿走了半个月了只回来一次，于谦大人还没有任何的消息，不过郑袖儿在自己住的店里面却遇到了贵妃闸死难运军的家属，这些人来到北京城想要给自己的亲人讨个公道，但是他们却连去哪里该怎么做都不知道！去了几个衙门都被轰了出来。

进京请愿，对于大明王朝的百姓来说也只是一种传说，毕竟像那些来给于谦求情上万民书的河南，陕西乡绅名士也是在大明王朝的文官阵营组织的，而这些贵妃闸死了亲人的百姓来讨公道，又有谁会关注他们呢？现在朝堂之上风雨飘摇，所有的官员人人自危。

“袖儿，我明天就要回杭州了，有大人要乘船回去，漕运上要我去送，你也跟我回去吧！”郑漕工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

“我不，于大人的马还在这里，他的东西还在这里，我要给于大人送去！”郑袖儿牵着于谦大人的瘦马倔强的向自己的父亲说道。

“可是！”郑漕工想要说什么？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自己娃子的脾气自己知道，不过让一个十七岁的女孩子自己在这陌生的北京城自己又不放心。

“没事爹爹，我和那些人在一起，我身上的银子够用，不用你惦记，见到于大人把马还给他我就去杭州府找你！”郑袖儿说完将怀里的银子拿出来五两直接塞到郑漕工的怀里，转身牵着马就走了，义无反顾的向着北京城的方向跑去。

看着女儿远去的背影，郑漕工一阵的无奈，他就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牵着那匹瘦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他想喊可是又不知道向自己的女儿喊什么？

不过郑漕工知道自己女儿做的是对的，马背上有于谦大人的东西，这些东西就应该交给于大人，自己还没有女儿的勇气，只能在这运河上守着这条船！

于谦大人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够从这个昏暗的死牢之中走出来，在东厂的死牢之中，没有一个人对于谦说一句话，即便是放出来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向于谦大人说一句话，只是两个东厂番子领着于谦大人走出了死牢。

于谦大人心中清楚，这绝对不是要杀自己，东厂番子杀人也是有着自己的规矩的，蒙上眼睛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动手，当然也不是过堂，于谦大人有些迷茫，他不知道这两个东厂番子要带着自己去哪？

此时的于谦已经做好了慷慨就义的打算，进了东厂的死牢于谦就知道自己凶多吉少，但是回顾自己这一生，于谦问心无愧，自己对得起河南和山西的百姓，对得起先帝对自己的赏识，对得起自己的这身官服，对得起自己的良知。

两个东厂番子带着于谦直接来到了大门，于谦走出门之后东厂番子直接转身回去了，只留下于谦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的罪名是犯上谋反，这样的罪名在历朝历代都是定斩不饶的罪行，自己怎么又被放了呢？于谦看着面前的东厂大门百思不得其解。

东厂番子没有告诉于谦他现在已经不是罪犯了，东厂番子更没有告诉于谦他现在已经不再是兵部右侍郎，东厂番子也没有告诉于谦他现在是大理寺卿，东厂番子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厂公，只有司礼监，其他的人他们甚至多一句话都懒得说。

“于大人，于大人您终于出来了！”远处郑袖儿在这里苦苦的期待了一个多月，她望眼欲穿，今天终于看到了于谦大人从这个门中走了出来。

于谦一愣，没有想到远处郑袖儿竟然牵着自己的瘦马站在那里向自己喊着挥手，看着远处的郑袖儿，于谦大人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刚刚经历了生死的人，往往对自己的亲人有着一种别样的思念。

“袖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于谦大人来到郑袖儿的面前有些慌乱还有些惊喜的向郑袖儿问道。

“于大人，我要给你送马还有您的东西，我一路上跟着您到了这里，进不去只能在这等您。”郑袖儿看着于谦大人来到身前，有一种害怕的感觉，毕竟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传说中的于大人，每一次郑袖儿和于大人说话都有这种感觉。

“你父亲回去多久了，你去哪里寻找他？”于谦接过郑袖儿递过来的缰绳向郑袖儿随口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他刚走没几天，不过运河上每天在哪也不知道，我要去杭州府的码头找他。”郑袖儿低着头向于谦大人小声地回应道。

“这样你先跟在我身边，你一个女孩子家自己走着上千里路不安全，稍后有官员去杭州，我让他们带你一程。”于谦大人考虑的还是十分的谨慎，百姓在于谦大人的心中是大明王朝的根本，只有这些根本保全了，大明王朝的江山才会稳固，这是其他的官员无法想到的。

也正是基于这样的原因，于谦大人第一时间就会想到郑袖儿的人身安全，所以于谦大人让郑袖儿跟在自己的身边，找机会寻找人护送这个女孩子回杭州寻找他的父亲。

“于大人，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郑袖儿有些犹豫地向于谦大人说道。

在自己住的客栈之中，那些死难的运军的家人那可怜的模样，时时刻刻在郑袖儿的脑海之中回放，郑袖儿和那些人一样，也不知道如何去做，今天她看到于谦大人安然无恙的出来，立刻就想到了那些人，所以第一时间就想向于谦大人说出这件事。

“郑袖儿姑娘但说无妨！”于谦大人看着郑袖儿一脸忧郁的样子，立刻向郑袖儿说道。

“大人，您还记得贵妃闸那些运军吗？那些被淹死的运军，他们的家人就在我住的客栈，他们没钱吃饭，没钱住店，客栈的老板人好收留他们，可是他们不知道怎么给自己的家人讨个说法，您能帮他们吗？”郑袖儿立刻向于谦大人说起了这些事。

“走，带我去看看！”于谦大人一听说这件事立刻让郑袖儿带着自己去客栈看看。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王振看着从东厂大牢之中抄录来的于谦的诗句，自己的内心之中有着一种异样的感觉，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一届文人雅士，但是自己数次科举考试名落孙山，才无奈之下走上个宦官这条路。

从某种程度上讲，和自己身边的太监不同，这些太监们完全是心理变态加上对金钱的渴望，对于权力的理解这些太监们绝对和王振不同。

王振对权利的渴望很大程度上是对自己曾经的身世的不平，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向整个大明王朝证明自己，向这个世界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能力绝对不在六部尚书之下，而且还在他们之上，这是王振自己内心深处的情节。

“曹吉祥记住了派人死死地看住这个于谦，他不是想要留下清白在人间吗？我倒是想看看他是怎么将清白留在这浑浊的人间的？”王振阴笑着向曹吉祥说道。

“是掌印大人，我记下了，明个我就亲自派人去办。”曹吉祥立刻躬身应声着。

曹吉祥心中清楚，在这场争斗之中表面上看着是王振取得了胜利，于谦从正三品的兵部右侍郎降职到了五品大理寺卿，但是这也在另外一个层面说明王振现在还没有绝对掌控朝堂官员的能力，这在王振的心中试一次失败的行动，没有将于谦诛杀就是失败的行动。

当然曹吉祥也不关心这一点，尽管自己是王振手下最红的宦官，不过曹吉祥现在最关心的就是漕运上那些能给自己带来银子的生意，有了这些生意自己就会有数不清的银子，还有那些让曹吉祥看着心动的男人们。

“大人，这是今天英国公和六部尚书的记录。”一名小太监将一份文牒交到杨振的手中。

为了能够击败自己的这些政敌，王振手下的东厂番子，几乎二十四小时不断地监控着整个朝堂之上各个大臣，所有的行踪全部掌控在王振的手中，这是王振一天之中最开心的时刻。

看着手中那些大臣们的一举一动，王振总是能够感觉到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满足感，这种满足感是王振对权利的满足和渴望。

看着手中的文牒，王振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文牒之上除了自己的掌控的那些官员之外，很多官员竟然开始在和外面的藩王联系，这些联系不断地在加强之中，很明显这次于谦的事情让这些朝中大臣们开始寻找更加有力对自己保护的对象。

尽管不知道这些通信的内容是什么，但是王振有着一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王振对于这些官员的了解，在过去的时间，这些文官和外界藩王之间的联系十分的稀少，但是随着于谦事件之后，联系开始逐渐频繁增加。

这是文官阵营要通过外部藩王的势力对自己动手，王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在朝堂之上自己有着皇帝撑腰，这些文官对自己无可奈何，所以这些文官就开始寻找外界能够制衡自己的势力。

通过这次于谦事件，各地藩王在庙堂之上的权利显现出来，各个文官阵营都在选择适合自己的势力，王振看着这些文牒心情十分的郁闷，距离自己完全的控制朝堂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曹吉祥，你命令各地厂卫官署，严密监控各地藩王的举动，还有这些大臣和各个藩王联系的证据。”王振阴冷的向曹吉祥说道。

“是掌印大人。”曹吉祥立刻躬身施礼，向王振俯首回应。

王振在思索着如何反击，各地藩王的权利实在是太大了，自己尽管深得皇帝陛下的信任，但是如果真的让各地藩王联名上书，迫于压力牺牲宠臣，这样的例子在历史上绝对不在少数。

饱读诗书，王振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朱祁镇对自己只是宠爱，并不是一个没有脑子的皇帝，对于自己的宠信完全是因为目前朱祁镇的个人因素，

而现在很明显，文官阵营走的就是这样一条道路，通过外界势力向皇帝施压，当然这也存在着一定的风险，毕竟朝堂之上的高官和外面的藩王过于密切也会引起皇帝的猜疑，犯上作乱的嫌疑永远是皇帝最忌讳的存在。

“吉祥你下去吧，记住了看好了这个于谦，他和所有朝中官员的联系都要及时上报给我，他的一举一动都要记录下来。”深思片刻王振打发曹吉祥下去。

现在在王振的心中，还有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心中，究竟是谁将这些来自外阜的奏折越过自己的红批，直接送到了皇帝手中呢？

难道是锦衣卫？现在能够有这个能力的只有锦衣卫，但是马顺那面并没有丝毫的信息传递回来，锦衣卫指挥使袁彬回来了？袁斌回来怎么会没有丝毫的信息？如果袁斌回来了，大运河上得贪腐是不是还会被皇帝想起来，然后继续追究下去？

王振不断地思索着，这是他每天都在做的事情，也是他钟爱去做的事情，如何剖析皇帝的心理，如果剖析百官的心理，如何寻找破解这些问题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