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历万零二年丑月庚午日-3

在人间流传着“读万卷书行**路”，要说顺风耳和千里眼在这仙界万年，经历了很多，也亲耳所闻亲眼目睹了很多，见多识广，可怎么就是不上路，仔细想来，问题还是出在说话上。言多必失，众矢之的，众口铄金。在仙界，千里眼顺风耳是很特殊的天兵天将，功无数过亦无数。能听的不能听的，可以看的绝对不能看的，他们都了如在胸。要说大家都秘密都在千里眼顺风耳的耳目里，也应该都忌惮。可是，既然大家都有小**，而且都被抓在这两位不敢得罪的小神仙手里，他们就能在联合起来，凝聚成高度统一的战线，共同对付千里眼顺风耳。按说，在人间这类事太多了，大家也都能习以为常，要想和某些人走得近，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和他一起干坏事，也就是抓权势的小**，或者说让当权者抓你的短处，这样心才能在一起。仙界为什么**，尤其是那些金銮殿的**们为什么**，利益共享是一个方面。金銮殿的**们和上皇勾结在一起，高度统一认识，共同构筑一个防线，让某些功高盖世，或者想有作为者远离权力中心和舞台中心，这样就不会冲击到各自利益。这才是另一个很重要的，但又不能说的原因。受伤害的，当然不仅是千里眼顺风耳，还有七王爷和他的孪生兄弟。跳梁小丑并不是他没有能力。能跳大梁就能挑大梁，这“小丑”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可是这小丑是谁的人是哪个派系的人更重要。太高的大梁不能跳这不要紧，大家都是长生不老的神仙，今天跳不过去还有明天，明天还不行还有后天，甚至还有一种共识，那就是“能不能跳大梁都不重要，天塌下来自然有能跳大梁的，于己何关？”。就像万年大劫到来，妖邪横扫仙界，金銮殿的**们和仙界权力之外的神仙们都在渡劫，有的早有的迟，有的时间长有的时间短，想出头的你就得出头吧，譬如白衣秀士和七王爷，你不是有能耐吗，天兵天将有的是，命如草芥的有的是，只要你有能耐你大可自行组织起来：“我们在渡劫，这个谁都要理解，不是我们不挑大梁，而是我们浑身酸软，没有办法去挑大梁。”所以，七王爷白衣秀士也罢，千里眼顺风耳也好，就在这样的怪圈里生活了一万年。

其实，每一个圈子都是这样形成的，不仅是金銮殿的**们，就连我与七王爷，包括千里眼顺风耳他们，我们的圈子虽说远离仙界的权力中心，还不是我们都在为实现自己的价值而寻找属于自己的圈子吗？说自己是“洁身自好”那只是自欺欺人，甚至很多时候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为人为神其实都在做自己的品牌，这个品牌是以各自的名字为中心，能跳大梁是擦亮品牌，在合适的舞台恰当的时机做自己能做的事就是把品牌打出去，在合适的场所把自己所做的事表露出来其实就是品牌宣传，和别人结成联盟党同伐异其实就是做品牌重组。一个篱笆三个桩，要是你选择的桩是笔直的，那这个篱笆肯定很美观，可能还能构成你空间最漂亮的风景；可要是你选择的桩原本就扭曲裂巴，你的篱笆能不能结成还都成问题，能力能挡住财狼虎豹也成了问题，更不要说风景。做人也好，做神仙也罢，首先要做好自己，该听则听，不该听则不听，该知道的自己去寻找答案，不该知道则就算有人说起，那也只能做耳旁风。

“吴刚，你就这么自信？”那次去七王爷府上，恰巧嫦娥也在府上，当七王爷再次提起要她和我在一起的话题，我说我是没问题，要看嫦娥的决定。嫦娥就这样反诘我。

“这并没有自信不自信的。嫦娥，我想和你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不是仅仅是来到仙界的想法。这样给你说吧，自从邻家阿婆提起你的时候，你就在我心中激起了涟漪。后来，邻家阿婆说你不同意，为此我还在你们家周围打听过你。也就是说，在我心里一直都有你的位置。”我能说的能做的按照陌上男女都说了都做了，但嫦娥还是不相信我。走不进嫦娥，这可能是我作为一个男人最大的悲哀。感情，这玩意儿是谁也说不清楚的，既然有，那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也就得对得起自己，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能给嫦娥的就是她的选择。

“我知道的，但是我没感觉到炽热，或者说你能放下你做英雄的尊严，去为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而厮守广寒宫的准备。吴刚，咱们都不要骗人，好吗？”嫦娥的这话我不知道从何而来，她知道却不接受。爱，原本就是两个人的事，我怎么做你怎么认为，这本来非常简单，你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却又想忽视我的存在，难道你这是在拒绝我？再说，在这仙界我们为什么要住在广寒宫，我的府邸，或者说我们另造一座别院，这都是可以的。另外，我也从来没说过不去广寒宫啊。英雄，又何从说起？我原本就是一名郎中，在这仙界也是碌碌无为，就算万年大劫有一点功绩，可金銮殿没有定论。

“去哪儿无所谓，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与嫦娥在一起既然是天命，那我就认命。再说嫦娥也确实不错，偶尔刻薄一点，但只要心中有我，那薄薄的一层冰随时都能化解。

“嫦娥姑娘，你就不要扯东扯西了，就算是你给我这个老人一个面子吧，说一句痛快话，能不能听我的话，和吴刚兄弟在一起。”七王爷虽然自白衣秀士离开后情绪不佳，但对我和嫦娥的事还是非常热心。天命如斯。

“七王爷，这不是我的问题，你该问问吴刚，这些天连我都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我不敢确定他对我的态度，我怎么敢轻易允诺？”嫦娥把球又踢给了七王爷。这些天我不是不想去找嫦娥，而是我真的不敢见嫦娥，当然作为一个女人唠叨是应该的，也是生活情趣的一部分，但总不能为一个坎儿唠叨吧。譬如，白衣秀士，原先没有他的时候，我和嫦娥还是好好的，就算那一段时间白衣秀士来了，但大多数时间还是我和她在一起，而不是白衣秀士，而且还就是白衣秀士，给我和嫦娥创造了独处一室的机会。按说，白衣秀士不能成为我和嫦娥之间的障碍，但自从白衣秀士离开后，每次见嫦娥她都要质问我，我可受不了。要说，两个人之间的话题总是围绕大家都比较熟悉的人，譬如情侣之间，对方怎么样，自己对对方的看法就是谈论最多的话题，在仙界我和嫦娥都熟悉的不外乎千里眼顺风耳七王爷兄弟俩，但白衣秀士是我心中的疙瘩，他的死是不是和我有关，原本我就在自责，不想还行，想起来我就深深陷入困苦之中。我不愿意去广寒宫，还不是因为嫦娥老把他挂在嘴边。

“嫦娥姑娘，我知道你心中的纠结。女人嘛，被人疼是应该的，有一个能听自己唠叨的人，或者说有一个能共筑未来的男人很重要。吴刚兄弟刚才不是也说了，他只想和你在一起，这就是他对你的承诺。这也应该足够了啊。再说其它的障碍，人间的那个已经不成问题，另外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可他已经走了，你就权当没有他。可能他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但一切都与吴刚兄弟无关。你不要打开一扇门，又关上一扇门，在这仙界生存下去需要相互扶持。”七王爷还是老到，谁说他没有婚姻就不能谈感情，这一番话说的就非常合情合理。打开门关上门，可不就是现在的嫦娥。“嫦娥姑娘，有些话我这个老人能说，但吴刚兄弟不能说；有些事我这个老人能做，但吴刚兄弟和你都不能做。你刚才说吴刚兄弟想做英雄是吧，在仙界能做好普通神仙都很难，更何况做英雄。我为仙界击败妖邪数十次，我弟弟还把命搭进去了，我们都不是英雄。这一次吴刚兄弟是有一些功绩，但距离英雄，或者说他想做英雄尚有一段距离。我知道在人间有‘男人征服世界而征服女人，女人征服男人而征服世界’的说法，作为一个老人，我还是建议你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做一个快乐的神仙，享受你现在拥有的，让自己高兴起来才是最重要的。”

七王爷怎么说，我和嫦娥就怎么听，威武将军在院子里面忙碌着，一股药味飘进来，有青草的香，更有甲骨的腥臭。“吴刚兄弟为人真诚诚恳，来仙界之后我们也算是一对忘年交，我欣赏他与世无争，做事踏实。你嘛，也是一位好姑娘，不畏权势只做自己，身居广寒宫清苦一点，清贫一点儿，但还保留着少有的孤傲不逊。这很好。我是因为吴刚兄弟才和你相识的，就连我那不争气的弟弟也是。人以类聚，做神仙也是一样，尤其是做清新的神仙，本质很重要。你不要看现在这仙界是这个样子的，原先可不是这样。人心不古，其实神仙的心态又何尝不是这样。这些都是一切题外话，嫦娥姑娘，只咬你还认我这个老人，就听我一句，过去的原本早就过去，抓住现在能拥有的就拥有，这才是生活的真谛。”七王爷说到这儿，我瞟了一眼嫦娥，发现嫦娥也在窥视我。

白衣秀士与嫦娥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不在乎，不要说白衣秀士已经离开了，就算他还在，一个万年老到的神仙阅历了那么多，怎么可能会与嫦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