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宪静咬紧牙关，背着大袋花生拼命奔跑，后面的枪声已越来越小，几乎就听不见了，心下又是欢喜又是害怕，也不知庄来和李国忠两人怎么样了？她不但地说服自己：他们不会有事的，他们都有一身好武艺，就是没子弹了也能用刀杀退日本佬，他们肯定能甩开日本佬的……

宪静一路几乎没有减速，小时候砍柴背柴的磨练使她具备了超常的耐力，当她跑到包扎所前时，翦小英和队员们已闻讯跑了出来，宪静终于长呼一口气，脚下一软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翦小英跑上来扶起宪静：“静静，静静，你没事吧？受伤没有？”一位队员递过碗道：“快喝，这是刚烧好的开水，放了盐的。”宪静喝了几口就叫：“队长，快，快去救庄来和李连长。”翦小英一惊：“什么？李连长？”宪静忙把事由说了一面，翦小英喜道：“啊。李连长还活着？可是，我们这里一条枪也没有？怎么去救人啊？”

伤员稍一恢复就上去了，所有枪弹都带去了前线，卫生队连一把刀也没留下，大家都把抬担架的竹竿削尖了当标枪用，当下两个男队员就各拿了一竿竹标枪自告奋勇要去接应，翦小英无他法可想，只得答应，一边吩咐其他人抓紧时间煮花生，一边令人扶宪静进包扎室检查。

一会花生煮熟了，剩下五人无不高兴异常，都说前线的人终于可以吃到东西了，为了便于到时分发，除一人挑水外，余下四人各背一份花生往前线阵地赶，接近阵地，炮火纷纷，流弹乱飞，只见余师长和翦桂平各端着一挺机枪往来奔波督战，但阵地明显缩小了许多，此时守军已不到百人，大家一路跌跌撞撞，个个弄得满脸污泥，一身烟黑，好在没被炮弹所伤，大家气喘吁吁地赶到阵地，正好日军暂时停止了炮击，只是不时地有冷枪响过。

但守军还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似乎没有发现她们的到来，宪静和翦小英发现了翦桂平，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朝那边赶去，其他队员也各奔一处给守军分花生，每人三、四把，每位国军都是机械地接过花生，往嘴里连送，贪婪地嚼起来，但双眼仍死死盯着前方。

宪静和翦小英赶到翦桂平所在坑道时，花生已快分完，两人把最后几把花生送给翦桂平和旁边的熊心、铜柱，熊心一边嚼花生，一边说：“连长，这小鬼子也太多了，我的大刀都砍卷了三把，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啊。”翦桂平道：“熊心，莫急，师座说援军已打到了城外围，很快就能打进来。”熊心笑道：“嗯，多谢翦队长和曾副队长这几把花生，老子又有力气了，再砍卷三把刀也没问题，小鬼子你尽管来吧！”

铜柱武艺低，肉搏时留下累累伤痕，头上缠满了血红的纱布，此时右手握着两颗手榴弹，用左手接过花生往嘴里塞，翦桂平道：“铜柱，你小子莫再逞强了，马上跟翦队长和曾副队长下去！”铜柱道：“连长，我不要紧。”翦桂平道：“下去，这是命令！翦队长，曾副队长，你们扶他下去！”静静答应一声，正要前去，枪声猛然剧响，日军又开始了冲锋，翦桂平将剩余的花生往嘴里一塞，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对宪静和翦小英道：“你们趴下，不要露头！”手里的机枪已怒吼起来。

日军攻势汹涌，翦桂平的机枪子弹打光了，仍然没有阻止住蜂拥上来的日军，而熊心早将无子弹的枪丢到一边，只这一点间歇，日军就嚎叫着冲到了阵前，有四个脚力好的日军离阵地只有二十来米了，翦桂平叫道：“静静，小英，你们快撤退，快！”宪静和翦小英对望一眼，还在犹豫，突然一颗冒烟的手雷甩来，落在二女身边，翦桂平来不及答话，猛的抱住二女向旁边滚去，一声爆响，三人侥幸躲过一场劫难，站起来时，发现铜柱满脸鲜血，而最前面的几个日军离阵地已不过十多步，铜柱怒骂一声，猛地拉燃手榴弹引线跃出坑道，直冲最前面的几个日军，翦桂平大吼：“铜柱，你干什么？回……”那个“来”字还没喊出来，一声剧烈地爆炸，铜柱与那几个日军就同归于尽。

翦桂平大叫：“铜柱，我的好兄弟！”抽出大刀怒吼：“杀------”如猛虎下山似地就冲了出去，熊心也血红了双眼，挥刀冲了出去。接着就听得余程万的叫声：“兄弟们，冲，给我杀！”不足百人的守军，一起喊杀起来，眨眼就冲进了日军队里，日军也嚎叫如狼，个个退弹上刀，日方炮火也被迫停止，一时阵得前杀声震天，最为惨烈的肉博战再次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