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两军之战

九龙坡机场，一架C47运输机停在起飞跑道上。

机场入口处，坐在副驾驶位的沈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里面装有一张戴笠签发的特别函的信封，交给了站在车门前将车拦下的这名宪兵，“我是军统局的沈言督察，请把这个交给你们长官。”

“请长官稍候。”

宪兵接过沈言递来的信封，看了一眼没有一字的封皮，又审视了沈言一眼，向沈言敬了一个礼，然后拿着信封，向不远处一个正在门岗外和几个美军军官说着话的身穿宪兵制服的国军少校走去。

虽然隔着距离，沈言还是看出，双方的交谈似乎并不愉快，国军少校像是正在向这些美军军官解释着什么，可那几个美军军官却是一脸的不耐烦，嘴里不断的在嚷嚷着什么。

只见那名宪兵少校接过宪兵递来的信封，从信封里抽出一份函件来，看过之后，他扭头向沈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走了过来。

到沈言面前，少校向沈言敬上一个礼，“请问您是否就是沈言上校？”

沈言点头，“我就是。”

“请出示你的证件——”

沈言掏出证件递了上去。

少校看过之后，将证件和函件还给了沈言，又指了指车里的其他人，喝道：“你们几个，

出示你们的证件。”

成忠等四人将证件递了上去，少校接过证件，却没看，将它们递给了站在一旁的那个宪兵。

这时沈言从军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翻开后取出一支，递向立在车门外的少校，少校拒绝后，沈言自己将烟点上，随口问道：“这群美国人在和你嚷嚷什么？”

“他们要飞机提前起飞，我没同意，他们就闹了起来。”

“飞机什么时候起飞，这事好像不归你管。”

少校眉头一扬，似有些得意，“怎么不归我管，是我让人把飞机拦下来的。”

沈言很是奇怪，“你拦他们飞机干什么呀，你这不是没事找事？”

少校瞥了沈言一眼，“沈上校，我这可是替你拦的，我要不拦着，这飞机早就飞走了。”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这架就是送你们去老河口机场的飞机，你们要赶不上，就得等上好几天。”

“不是……不是说有一架送我们的专机吗？”

“这架就是专机，送美军顾问团去老河口的专机，顺带将你们捎过去。”

“还没到点怎么就要起飞，不是还有半个小时吗？”

“美国人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他们要说自己是老子天下第一，老天爷都必须得给他们让一条路出来。”

一旁的宪兵这时一个敬礼，“报告长官，四人核对无误，确系本人。”

少校从宪兵手里取过证件，递还给谢天临，然后向沈言敬上一礼，“祝沈长官一路顺风。”

沈言还上一礼，正要让成忠开车，就听后面突然响起柳琳的惊叫声，紧接着就听到一句很是粗鲁的英语，“zhe gril i like（这妞我喜欢）。”

沈言回头的一瞬间，后面又响起了董玉峰的一声怒吼，“我日你家大爷的！”

回头，就见车后面不知何时竟冒出来七八个美军士兵，其中一个从后面搂住了坐在车里的柳琳，正使劲的往车厢外拖，而怒吼一声的董玉峰也和两个不准他阻拦自己人施暴的美军士兵扭打在了一起，谢天临抱住了正被美国兵往车下拖的柳琳的两条腿，眼睛却在朝沈言这里看。

瞪着谢天临，沈言嘴里怒骂道：“这种事还犹豫，你他妈到底还是不是男人？给老子上！要丢了咱们军统的脸，你就给老子脱军装走人。”

被沈言的言词激怒，谢天临虎吼一声，跃起身来，一腿扫在搂住柳琳的那个美军士兵的脸上，与此同时，坐在驾驶位上的成忠也吼叫一声，跳下车，和那些美军士兵斗成一团……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先前勘验证件的那个宪兵大吼一声冲了过来，就要上前去阻止，沈言一把将这名宪兵揪住，叱吼道，“你们长官都没发话，你一个小兵在这里较他妈什么劲，‘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这话你们长官就没教过你？给老子滚一边去！”

宪兵少校一脸的尴尬，“沈长官，你这样不太好吧，我们也有我们的职责。”

“放心，不会让你为难的。”说上一声之后，沈言头一扭，向车后喊道，“都给我听着，加快速度，不许把人打死打残。”

这时，一直待在门岗处的几名美军军官也发现这里出了状况，立刻向这里跑了过来，嘴里纷纷嚷道，“What's going on（到底怎么回事）？”、“What the hell happened?（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与美军军官一同跑来的还有那些在此执勤的国军宪兵，可在看到和美军动手的是几名国军军官，似乎也没怎么吃亏，宪兵们立刻停止或者放慢了脚步，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原位上。

见那些美军军官冲了过来，沈言一脚蹬开车门，往路中间一站，面对那些跑过来的美军军官，右手往枪柄上一按，左手手臂伸出，五指张开，做出一个阻止的动作来，然后用他知道的那个英语单词大喊两声，“stop！Stop！”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美军军官哪里会把沈言这个国军上校放在眼里，嘴里喊着“You better get the fuck out of here（你他妈最好给我闪开）”，手从腰间拔出了枪。

就在美军军官向沈言举枪的一瞬间，沈言那只按在枪套上的手动了，然后枪响了——没有拔枪和子弹上膛的动作，落在离沈言最近的宪兵少校眼里，像是那支枪一直被沈言端在手里，而不是插进枪套挂在腰间上的。

“呯呯呯呯……”

枪声一共响了二十一响，途中没有任何的停顿和迟滞，一气呵成，若非射击时发出的声音一致，宪兵少校又亲眼所见，他或许还以为是有几个人正对某一目标练习玩连接射击的游戏。

所有人都呆立当场，连原本在后面打得热火朝天的美军士兵和成忠四人也都停了下来，呆呆的看着背对他们的沈言，看着沈言手里那支没有加任何掩饰的M1911，以及掉落在地上的两个弹夹。

M1911，点四五口径，装弹量7发，有效射程50米……

一按弹匣卡榫，让已经打空了的弹匣从弹仓里自由脱落，随后从身上取出一个压满子弹的弹匣，**弹仓，再一按空仓挂机杆，让枪复位，然后关上保险，把枪插进枪套。

沈言在做这些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着，现场整个一片安静。

像是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似的，刚才从远处跑来冲在最前面的那个手里拿枪的美军军官看了看他脚下，由二十一发子弹打出来的那条直线，嘴里突然发出一声惊叫，“Shit，how did this guy do it（妈的，这家伙是怎么做到的）？”

惊叫声中，那些被成忠四人打得鼻青脸肿的美军士兵却不管那么多，一拥而上，将沈言围在中间，用非常激动的声音向沈言说着什么。

以沈言只知道几个单词的英语，根本不知道这些美军士兵在说什么，那一脸的青肿又让他看不出这些美军士兵究竟是怎样的一副表情，好在这些美军士兵没有掩饰他们从心底发出的崇拜，并且让这种崇拜不加掩饰的从眼中流露出来，看到美军士兵的眼神，沈言这才让自己放松了下来。

一片闹腾腾的声音中，一阵汽车的轰鸣声在人群外响起，沈言扭头一看，就见来机场的路上，他那辆美式吉普车后面突然出现了一长串美式吉普，最前面那辆吉普坐在副驾驶位的竟然是个美军上校。

“Thank God I finally caught up（谢天谢地我终于赶上了）。”

美军上校很是夸张的仰天叫上一声，可在看到那些鼻青脸肿的美军士兵时，他的神情又是一愣，随即掉转头，向身后怒吼道：“What the hell is going on here? Why are we American soldiers like this? You better give me a fucking explanation（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美国士兵会变成这副样子？你们他妈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美军上校的叫喊声中，一群国军将校军官从车里下来，朝被美军士兵围着的沈言这边走了过来。这群将校军官里，沈言一眼就认出了走在最前面几位中的那位——兼任军统局主任秘书的军令部二厅副厅长郑介民，而显然，他的这位长官并不认识他。

一群美国士兵个个鼻青脸肿，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奇怪的是，这群美国士兵竟很是崇拜的围着一名国军上校，就差去顶礼膜拜，而在不远处，还有几名美军军官目瞪口呆的望向这里，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事情透露出诡异！

走在最前面的那名中将目光在沈言身上顿了一下之后，就掠到了一边的宪兵少校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宪兵少校跑步上前，到这群将校面前，向那名中将一个敬礼，开口道：“报告长官，事情的由来是这样的，这位军统局的沈长官……”

“你是军统局的？”中将打断了宪兵少校的话，看着沈言，问道。

沈言向中将一个立正敬礼，“报告长官，正是！”

而后沈言转向郑介民，又是一个立正敬礼，“职部军统局督察室上校督察沈言见过郑长官。”

“局里的人？”郑介民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看着沈言，“这都是怎么回事？”

见郑介民问起，中将不再开口，也和郑介民一样看着沈言，等着他的回答。

“报告长官……”

沈言开始一五一十的讲述起事情发生的经过，当然，鼓动下属这事他肯定不会说也绝不会去承认的。

沈言在讲的时候，一个英文翻译就在一边向那个美军上校翻译沈言的话，渐渐地，美军上校的神情变得尴尬起来，估计若不是面前的这些美军官兵还等着他去打发，他早就借故躲开了。

对沈言在讲述中隐藏的那些，郑介民对此心知肚明——没有沈言点头，他的那些手下敢和美军动手？不过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再去训斥显然不合适，尤其是在这样的场合。

“就这些？”等到沈言讲完，郑介民问了一句。

“报告郑长官，就这些。”

“你啊——”郑介民似恨铁不成钢一般的叹上一口气，“这些年让你待在督察室里，实在是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