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临阵磨枪

仔细搜索之后，证实这里确实再无别人，沈言这才带着两人来到藏有军火的那间仓库。

车厢里的小半车厢蔬菜是沈言让熊剑东专为这次运输任务准备的，为给熊剑东造成一种思维上的混乱，让熊剑东准备的军服也不只是沈言三人身上穿着的那三套，而是二十余套，目的是让熊剑东搞不清自己手下到底有多少人手。

把从军火库里取出来的枪支弹药用蔬菜埋好，又敞开盖在车厢上的篷布，让堆在车厢里的蔬菜淋上一些雨，好在让人看到时，即使不认为这些蔬菜是是刚从田里摘下来的，至少对是刚买来的这一说法不会产生异议。

做好了这些，天已微亮，而这时，早已从大雨变得零星的雨势也彻底停了下来，天边那微微的明亮，似也在这一刻，开始向世间万物传递出今天又是一个晴好天气的讯息。

看看时间，时间已接近凌晨五点，满打满算，这时距离接头的时间也就六个半小时，这里面既包括在路上的运输时间，还包括任务的下达、人员的布置、武器的发放等等这些，时间对沈言来说是相当的紧张。

当然，若是依照侥幸心理，或者换成另外一个人，把接头时间推迟到明天也不是不可以——一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在沈言这里却是绝对不行的！如此多的人员集结，如此多的异动，引不起日军宪兵司令部的注意或许还说得过去，可要是连76号都被蒙蔽过去了，李士群就不是李士群了，王天木、陈恭澍这些在军统内部响当当的人物，也不会折戟于上海滩了。

一天时间，沈言不敢去赌！

车依然是沈言来开，依照计划好的线路，卡车沿黄浦江溯流而上。绕至北桥区，过虹桥镇地界，行至堆造西山时形成的那个荷花池唐，卡车右拐，驶上了江苏路，沿江苏路前进数百米之后，卡车驶上了白利南路。

直至卡车停在了白利南路和劳勃生路连接处附近的一间仓库前时，沈言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一路顺利。但也仅此而已，因为接下来的路途不管是对他还是对其他人，都非常的艰巨。

仓库里，范记林、杨勇军和袁伟都已依照约定先行来此，如沈言吩咐的那样，除了这三人，仓库里再无别人。

沈言打开车门，还没等他从驾驶室里出来，三人便迎了上来。比起范记林的矜持，杨勇军则有些迫不及待，“沈长官，都给我们带了些什么武器？”

沈言指了指打开了一半篷布的车厢，对杨勇军说道：“自己看去。”

“谢谢沈长官。”杨勇军欢喜一声，忙不迭的爬上了车厢。

“我交代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一脚落地，看向袁伟，沈言问道。

“都办妥了，十四辆小车，六台大车，只是那些司机都是临时雇来的，我担心一旦行动开始，那些家伙会丢下车子自己逃了。”袁伟说道。

沈言在心里默算了一下，车辆够用了。

“没和他们交底吗？”沈言问。

袁伟摇头，“还没有。”

沈言眉头一皱，“为什么事前不说清楚？”

袁伟叹口气道：“国人什么德行沈长官你又不是不知道，要让他们为和自己不相干的人拼命 ，哪怕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也都跑得比兔子都还快，好像他们个个都是‘荣家’公子似的，我要一早就说了，那些车现在指不定还在哪儿呢。”

范记林这时脸一沉，对袁伟说道：“袁组长说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国人可不像你说的那样胆小如鼠……”

“好了，都少说两句，先说正事。”

沈言赶紧打断范记林的话，要让这位再说下去，极有可能显露出真身来，即使只是让袁伟生出怀疑，对他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

看着袁伟，沈言斩钉截铁地说道：“既然人已经上了船，那就由不得他们了，就用咱们的老办法，干也得干不干也得干！日本人惹不起，我们，他们一样惹不起！”

或许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鲁莽，这一次，范记林没再说话。

“范……大哥，我们有麻烦了。”车厢里，揭开了篷布的杨勇军手拿一支汤姆森，对和沈言站在一起的范记林说道。

看着杨勇军手里的那支汤姆森，范记林有些奇怪，“什么麻烦？”

不仅沈言，成忠、谢天临和袁伟也都向车厢里的杨勇军看了过去，他们同样奇怪，难道这些武器有什么问题不成？

“大哥，这里除了除了少量的‘春田’狙和一些捷克式，其它全是汤姆森。”

杨勇军的语气落在沈言的耳朵里，好像那些汤姆森不是枪似的。

沈言一头雾水，把视线转向了范记林，范记林叹口气，苦笑着说道：“沈长官实在是高看我们了，我们就是一群土匪，哪用得起汤姆森这样的武器。不瞒沈长官，除了杨副队长，我这支队伍里还有谁用过汤姆森，连我都不知道。”

范记林没说的是，这些汤姆森对新四军来说犹如鸡肋一般，以新四军的资源供给能力，哪里用得起，拿回去也就一堆展品，看过之后放在那里收集灰尘。

沈言也有些傻眼了。所以做出如此选择，他的考虑是，城市里各种阻碍物众多，相比“春田”和“加兰德”，汤姆森更具有优势，那种压倒性的火力，绝对是减少伤亡的利器，根本不是日伪的日式步枪和毛瑟所能阻挡的，而“捷克式”提供的远程打击火力又弥补汤姆森射程的不足，再有负责定点清除的“春田”狙击步枪，在沈言看来，这样的搭配简直称得上是完美！只是他没想到，范记林和杨勇军率领的这支队伍，基本上没人用过这枪，这下事情就变得如杨勇军所说的“有麻烦了”。

再去仓库拿枪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时间够不够，就仓库那边，这会儿也绝对有一帮伪警在那里等着他们，去了就是找死。

只能现教。

好在路上没有耽搁，给范记林和杨勇军的这支队伍留足了擦枪和装弹匣的时间，都是用过枪的人，这个时间让他们知道汤姆森该怎么使用应该不算困难。

不等沈言开口，范记林便先行说道：“没事，反正要擦枪装弹，我手下这帮人虽然没多少人读过书，但脑子都不笨，用枪这么久了，学一学就会了。”

这是和他想一块儿了。沈言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你赶紧去一趟，各组各找些人过来，要脑子灵活的，让他们一个教一个。”范记林向杨勇军吩咐道。

“我这就去。”杨勇军应声而去。

杨勇军没有向袁伟提出用车，说明他们的人离此地没有多远，因为身份和任务的特殊性，出于安全上的考虑，沈言决定回避。

于是沈言对成忠和谢天临二人道：“你们两个就先留在这儿协助一下，完事之后，我们在三号据点碰头，我不在期间，一切听从范首领的指挥。”

“是长官。”两人向沈言应道。

转向袁伟，沈言道：“为防止意外的发生，行动开始的前一刻再告诉那些司机实情。”

袁伟点头，“明白。”

换好衣服，沈言对范记林说道：“范首领，我得去看看医疗点的准备情况，就不能再留在这儿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有什么需要他们去办的事情，你只管吩咐就是。如果时间到了我还没在三号据点出现，行动照常进行，你负责全权指挥，希望范首领能负起这个责来。”

“沈长官放心就是，我知道该怎么做。”范记林点头，可眉头却皱了起来，显然他对沈言这个“范首领”的称呼并不满意。

“走了。”沈言哪管范记林在想什么，招呼一声之后，沈言向大门走去。

出了门，沈言没有往白利南路方向走，而是走出了一个半圆弧——绕道上了极司菲尔路，过极司菲尔路再绕道上了劳勃生路，然后在劳勃生路上了一辆黄包车。

医疗点设在西摩路上，与槟榔路相隔也是不远，站在那栋私宅内的楼上，一眼就能看到玉佛禅寺的屋顶。

倒上几次黄包车，又绕行了一段路，沈言用约定的暗号敲开了这栋私宅的门。

门打开，却只打开了小半边，沈言侧着身子钻了进去，刚一进去，就闻到一股从柳琳身上散发出的很是好闻的味道，随即，一支枪抵在了他的太阳穴上。

沈言用指头撇开了枪管，说道：“放心，就我一个。”

说完后，沈言看都不看那个用枪指着他的人，转身关好门。

“长官，你怎么知道是我而不是别人？”柳琳问，声音虽然小声，可语气听上去有一种被人忽视的恼恨。

当然不能说是闻到了柳琳身上的味道。

看向柳琳，沈言说道：“我是你的长官，敢当你的长官又岂能没有几把刷子。”

只见柳琳目光闪烁，似在琢磨沈言刚说过的话。

不管怎么样，先把柳琳的思绪岔开总归是好的，于是沈言问道：“我让你去做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

“都已经完成了。”柳琳一脸的骄傲，“一个医生，两个护士，手术用的所有器材药品全部到位——长官这下总该满意了。”

沈言赞道：“不错，看得出你和谢天临都是尽了心的。”

“那是！”

柳琳很是得意的说道，沈言若是细看，或许还能看到一种被得意掩饰住了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