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二

王远只经历过女人撒娇，没经历过女人撒泼，一瞬间不知所措，两人僵住了。

地上花花绿绿的衣物里有一件和其他的衣服迥然不同，那是他的迷彩外套，那晚在河边他给付菡披上的，她没还，还有一个颇精致的透明小盒子滑出去很远，里面装着一撮风干的草——是他那晚在河边摘狗尾草编的小狗。他随手弄的一个不值钱的东西，她居然像首饰一样的收着。

王远蹲下去，把在地上胡乱捡衣服的付菡搂进怀里，她挣脱不掉，就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哭喊：“你让我回来的......骗子......”

“谁骗你了？本来就想你么。”王远笑了，看着墙边那只盒子里的草编，肩头被她咬过的疼也甜丝丝的。

“你不是害怕吗？松手，我走......”付菡仍然在他怀里做一些无谓的挣扎。

“羊入虎口了还想走？”王远说着身体后仰，躺到了地上，地砖冰凉，彼此的嘴唇温热，急出一身汗的他和哭出一身汗的她在地上滚落了各自身上的汗。王远想到了一句电影台词：别以为要欺骗一个女人是很容易的事，越是单纯的女人越直接。如果他之前在电话里让她回来，不全是认真的，那现在，他也要完全认真的为说过的话负责。

付菡的情绪被调动起来，摩挲着他的身体，这是亲热的节奏，但现在不是亲热的时间......

“好了好了......”王远拨开付菡的手。

“不好......”付菡的手又绕了回来。

“行了行了......”

“不行......”付菡的声音像是没骨头，人也像没骨头，章鱼一样地吸在他身上。他的情绪也触及了燃点，开始倾向于来一场速战速决的缠绵，但就在他的决定从脑子传到手上的时候，他听见门廊的铝合金拉门响，于是他的手又紧急接到了推开付菡的指令。

“你干什么？”被粗暴推开付菡喊出了自己的不高兴。王远向外使了个眼色，用口型说了两个字“我妈”。付菡立即像个慌张的淑女，坐在地上，双手捂住了嘴。而她的那一声喊也加快了母亲进屋的速度。

母亲出现在门口的时候王远刚从地上站起来，双手抓着T恤的向下扯了一把，看着门口的母亲，他想到了一个词：目瞪口呆。

“姨。”付菡规规矩矩地坐在地上，手撂在腿上，眼睛乱转，抑制着笑，可笑容还是在她脸上一闪一闪的。

“你不在国外上学吗，怎么这么两天就回来了？”

“不念了，回来跟咱们过日子。”王远笑着替付菡回答了母亲。付菡仰着脸，抿着嘴，不无崇拜地看着他。

“王远你出来。”母亲后脑勺冲着他扔下一句，出去了。

“赶紧起来，地上凉。”王远在付菡头上摸了一把，也出去了。

王远看母亲站在水池边上，低着头，脸上是几欲落泪的阴沉。他嘴角留存的笑意瞬间荡尽，走到母亲跟前，老老实实地叫了声“妈”。

“她好容易走了你怎么又把她弄回来了？王远你想干啥？”一行眼泪夺眶而出。

“我闹笑话说着玩的，谁知道她真从国外跑回来了。”王远摸摸母亲的胳膊，“你别生气，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事儿还小吗？”母亲瞪他，“你弄这么个人在家算怎么回事？人家里那么有钱能跟你呀？原来说就住几天我也就不管了，这怎么又回来了？你跟她能耗得起吗？她不懂事你还不懂啊？你赶紧给她弄走。你去不？你不去我去。”说着就要往屋里走。

“她休学都办了，”王远上前一步拦住母亲，“背着家里，就奔我回来的，刚来就给人撵走，让她上哪去？再说她在咱家住了那么多天，好意思撵吗？”

“那你想怎的？跟她结婚？”

“哪能呢，我也不傻。咱家这日子她能过了吗？住几天，够了不就走了吗。”

“那你图意啥呀，直接找张欣多好？我就闹不明白，你这么折腾到底想干啥？”

“妈，有没有她我和张欣都不可能，”王远舀了一盆水倒进洋井里压了起来，“不光是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们俩现在肩膀不一般儿齐了，她才回来几天，有头有脸的朋友就认识一堆了，我跟着凑活什么？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能瞅着女人脸过日子。付菡，我既然把她领回来了，我就负责，有她走的，没有我撵的，你实在看不上她就不理她，别甩脸子就行，不冲别人还冲你儿子呢。”说话间水池里已经住满了水，王远把三轮车的上泡沫箱搬到水池边之后才回屋。

“你妈说什么了？”王远回房间，付菡丢下床上那些乱糟糟的衣服，跑上来扯住了他的胳膊。

“我妈让我赶紧把你整怀孕，你有孩子你家就不能反对咱俩了，让我倒插门儿跟你结婚，等你家下边楼盖起来，就跟你家要个大的，住的近还能照顾她。”王远扳着脸，带着点踌躇满志。一边说一边观察付菡，看她脸上越来越为难，最后皱着眉头“啊......”了一声。

“过一年再怀孕行不行？我不想这么早就生孩子。”付菡想了一会，低眉顺眼地跟他商量。

“不是担心夜长梦多吗。怕你待两天就跑了，我都30了，好容易遇着个缺心眼的，不得趁热打铁呀。”王远故意装着思考了一会才回答。

“不能，我都休学了，背着家里，他们寄的钱我也花不着，家里钥匙我都没有，我能往哪跑？”付菡努力剖白，王远忍着笑不作回应，她就又做了一次妥协，“冬天再怀孕行不行？我们家楼一时半会也盖不好。”王远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你骗我是不？”付菡一脸懵懂，指着王远问。他已经笑倒在床上，付菡在他身上打着，大概觉得不解恨，最后在他肋下咬了一口，他翻身把她抱进怀里。

“你才刚是不是说我缺心眼了？”付菡笑着问他。两人的唇距离只有两指。

“你觉得你不缺？”他笑着反问。吻了她一下。

“那你妈到底说什么了？”

“没说啥，就是觉得我们家穷，怕你这富二代住不惯，亏待了好人家姑娘。”

“我都住过这么多天了，哪不习惯了？”付菡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毛。

“对呀，我也是这么说的。”王远对她鼓励地笑笑，“这就是你家，你想干什么都行，我就要求你一样，你和我妈还不熟，生活习惯也有差异，要是有个误会呀分歧呀什么的，别跟她吵，有委屈冲我说，有气冲我撒，你看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