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

屋里能摆下八张四人方桌，房子旧，但内部的装饰陈设都不旧，只有地砖暗淡些，墙应该是在几个月前粉刷过，挂着招财进宝的装饰画和挂式风扇，桌椅都没掉漆破皮，展柜和厨房里的一应家什都有七成新。

“这一年多钱？”王远问。透过宽敞豁亮的玻璃拉门，看到门外的街上，行人稠密，熙来攘往。

“别管多钱，你就说好不好。”郝齐抬杠似的梗着脖子。

“废话，这不好还有好地方了吗？”

“你觉得好就行。”坐在门口的张欣看着他，表情就像过去她看着他吃她做的菜。

“租完了，上午给的钱，签的合同。”

“谁拿的钱？”王远盯着郝齐亢奋的脸。

“你说呢？我俩腰子不都在这吗。”

“你想干？”王远问张欣。用一点笑意平衡满脸的不高兴。

“得了吧，我那一个店就开得直后悔。”张欣躲着他的眼睛，“郝齐，我有点渴了。”

郝齐巴不得答应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你这是干啥呀？”王远坐下，随手打开墙上的风扇。

“你小女朋友不也想租门市吗？我助人为乐。”张欣坐在门口右边第一张桌上，王远坐在里屋左边第四章桌上，她的声音在两人之间回荡。

“她知道是你给租的能乐出来么？”

“那就不让她知道呗，就说郝齐租的，她也不是过日子人，哪知道这的门市什么价。我也不白给你们出钱，赔了就算了，挣钱了还得给我。”张欣说着起身，避开脚边的阳关。

“你图什么呀？”看着张欣有意流露出的妩媚，王远想直接驳回去又拉不下脸。

“想吃你烤的东西，你不干我就吃不着了。”张欣坐到他对面。

“烧烤吃多不好，影响生育。”王远扭头不看她的脸，他做不到无所谓，只能避开。

“不怕，反正你也不要我，能生也没用。”张欣托着下巴，半是挑逗半是埋怨。

“扯淡。”王远有点烦躁，已经几乎用后背对着她了。

“我就图想见你就能见着。我回国就是受不了日本的生活，太冷清，冷清得不像活着。真回来了才知道，身边人多也不叫热闹。回想过去的好，我以为是家里好，其实是你好，是咱们在一起好。人活着得为了谁才有意思，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来看看你，说几句话，就好了。几万块钱无所谓，不花留着能干吗？”

“你不是这么倔的人啊，怎么了？”王远皱眉问张欣。

“我要是这么倔当初就不能扔下你走了是吧？”张欣木然了一会后尴尬地笑笑。

“这点儿事就那么过不去吗？我是不是一边吃你的占你的，一边还跟别人胡搞你才能翻篇儿？我不知道你日子都怎么过的，是不是真就那么空虚，那么艰难。再难也比疲于奔命过日子容易吧？你不就是受不了那样日子才走的吗？咱俩过去就是好也没好到能记一辈子的程度。你刚走那年我死的心都有了，连着好几年我都觉得哪个女人都不如你，现在不也有人了吗？跟她好不是玩，不是说不能结婚过一辈子就叫不认真，就是再门当户对，再般配也不能保证过一辈子，两厢情愿就叫感情，别的不用想，想也没有用，咱做不了主。倒退十年，只要不死，我就觉得咱俩不能分开，最后不也分了吗？是怨你怨我还是怨我爸？事儿就赶到那了，就是没办法，就是不分不行了。别耽误自己，你这么好，跟你好过我都能找别人，我一个修车的，你找比我好的不是太容易了。”

听着他说话，泪水在张欣眼里噙了很长时间，几次几乎失控，却都止住了，等他说完，她眨了眨眼，苦笑：“我可能真是贱，就是得让你吃我占我还跟别人胡搞，我才能翻篇儿。谁让你对我好了......”

王远看了她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直到郝齐拎着东西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