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假证件的纰漏

“谢谢吧，我现在当个局外人顺便赚些外快很好。”

林子茂这样说着，心里也打定主意：一定要干好叶丹阳、杜少臣交代的任务，除了必须要保证被营救人员的绝对安全，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包括即便实真实身份暴露了，也要力求全身而退。

由于汽车停了，应该是到达目的地的附近，他也就没来得及询问冯明瑾家人的下落，何况在取得杜少臣的信任与依赖后，提出要求会更容易一些。

【1941年12月31日中午，香港，军统行动组秘密据点】

林子茂跟随杜少臣穿过几条巷子，走进一个后门，又穿过堆放着的铁皮、铁件、铜板，以及做好的铁壶、铜盆、防雨棚等，他俩转上楼梯，同时听到前面的门脸传来“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他俩走进一个房间，有四五个人正在吃饭，杜少臣摆手阻止他们起立，走上前盛了一碗米饭递给林子茂。

林子茂夹了一些菜盖在米饭上，然后一边吃，一边四处查看。

他先到成品工作台拿起一本做好的假证件，在仔细查看后，又走到合成工作台，略过那本地图册，随手翻了翻那本字典，接着拿起假印章看了一下，再拿起印泥盒嗅了嗅，又借助侧光变换不同角度查看色差。

随后，他走过做旧工作台，仅是扫了一眼摆放着的沙土、酱油瓶、喷壶，以及制造蒸汽的小铁炉和水壶，便直接走到印刷机旁，用手指蘸了一些油墨后，捻动手指将油墨晕开，再借助侧光变换不同角度查看色差。

因为他对真证件的版式早已了然于胸，刚才又查看了假证件，因此没有费事取下印刷机中的雕版进行查看。

杜少臣及其部下知道遇到行家了，全都停住碗筷，扭头看着他。

林子茂走向一道黑幕帘，那里显然是洗照片的暗房。

他挑开幕帘闪身进去，再推开一道门，进入另一个房间，先闭眼稍微适应一下，然后抬右手向右侧摸索，果然触碰到一只手电筒，掀动开关，光线透过一层红布射出。

只见屋中间半空拉着两道细绳，上面悬挂着十几条洗好的胶卷；在右侧靠墙的桌上，摆放着放大曝光机、裁好的底片与相纸；在正面靠墙的桌上，摆放着显影液盘、定影液盘；在左侧靠墙的桌上，摆放着抛光机、裁刀，以及一摞一摞的照片。

林子茂先后拿起几摞照片查看，应该是按照家庭进行分类。

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抬头连续查看悬挂着的胶卷，接着转身走出暗房，并快步走向成品工作台，先拿起一摞证件查看，接着又拿起一摞。

杜少臣感觉出了问题，连忙走过来问：“怎么了？”

林子茂将从暗房拿出的一摞照片，以及刚翻检出的一摞证件递给杜少臣。

杜少臣低头扫了一眼，脸色随之一沉，转身低斥道：“你们怎么搞的！”

那几名部下随即围过来，接过证件和照片查看一番，彼此又交换一下眼色，一名部下疑惑且心虚地问：“怎么了？”

杜少臣扬手作势要打，最终忍住，转而指点着部下们的鼻子，愤愤地低斥道：“愚蠢，简直愚蠢透顶！有人会被你们害死的，知不知道！”

林子茂按下他的手臂，劝道：“时间紧迫，我来给他们说。”

杜少臣仍是余怒未消。

林子茂又说：“你也知道，成手因为目标较大，多数撤离了，剩下这些小老弟出些小差错也是正常的，否则也就不需要你我在这里了。”

杜少臣转身走向饭桌，气哼哼地闷头吃饭。

那些部下感激且恭敬地看着林子茂。

林子茂说：“首先，你们的胶卷是同一牌子，相纸是同一牌子，看样子曝光度、显定影液配比也是额定的，如此一来，照片就如同出自一家照相馆。”

那些部下的脸色随之阴沉下来。

林子茂继续说：“虽然你们也会把照片做旧，但是，‘出自一家照相馆’的特征是改变不了的，尤其你们裁切的边缘都一样。知不知道，每家照相馆的裁切花纹会有区别，甚至被当作自身特征？”

那些部下一同点头道：“知道。”

一名部下又说：“我们从来没有一次性做过这么多，疏忽了。”

杜少臣扭头低斥道：“不要找理由！”

林子茂继续说：“这次是集体大营救，有可能数个家庭或个人排在一起通关，如果照片特征太一致的话，那就很容易引发关注。明白吗？

那些部下一同点头道：“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