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忍辱负重

大凡是人，都会有自己的情绪导向。这会，钱英子沉醉于她的表演之中，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变化。她眼睛看着窗外，搂着我的手上加了不少力量，语气很是中肯的继续说道：“你放心，先生已经表态了。现在，‘马蜂’害死了你爸爸，那他就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所以，以后我们就是一条战线上的人，你的仇我们一定会帮你报，你的任务，还是尽快找到汇丰银行秘密金库的消息。到时候，我们拿出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东西，你报了杀父之仇，我们俩就去国外，去过没有仇杀没有痛苦的快乐日子。”

“我家的仇，我自己会报，谢谢你们的好意了，就不劳烦了！”这种假惺惺的话，我当然心里十分清楚，所以根本不理会钱英子，当即冷冰冰地回敬了她一句。

说着，我就挣脱了她的手，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现在，我没心情和她讨论这些话题，父亲的后事办理才是我必须马上要去做的。在我的脑子里，已经开始想，要不要将父亲遇害的消息通知唐叔他们。毕竟，那都是父亲的至亲，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通知。但是，万一他们知道后，和钱英子她们直接暴发了冲突，很可能就是难以收场的局面。那么，就意味着我费尽心机所设计的“狗咬狗计划”基本泡汤。在为父亲报**完成父亲遗愿之间，我必须找到一个两全之策。

想到这里，我就开始为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后悔起来。这时候，还不能和钱英子她们翻脸，稳住她们，让她们为我们徐家寻宝的事创造机会，这才是正确应对。

“你要这样说，就没意思了，还非得我们总用鞭子抽你，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你才肯乖乖听话吗？”让我话一顶，钱英子热脸贴了个冷屁股，心里自然不舒服，但她还是显示出了极大的耐心，“中国有句话古话，叫识实务者为俊杰。现在先生要将你视为自己人，就是要和你同仇敌忾，共同对付我们的仇敌‘马蜂’。你却要这样子，这就真的有些不识趣了。”

“我们是自己人吗？那好，你能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你们要从汇丰银行金库里找回什么样的宝贝吗？”或许，是钱英子的耐心反而壮了我的胆，于是，我也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道。

其实，这两天我和钱英子之间关系大为缓和之后，曾经几次试探性地问过这样的问题，但是，每次钱英子都是十分敏感地避而不谈。所以，此时我问这话，根本不奢望她会回答，只是拿这激她一下，将她一军，也算是为达到我的目的做一个铺垫。

母亲离世的悲痛还没缓过来，父亲又惨遭毒手，这样的打击下，我几近崩溃，因此钱英子关于“马蜂”关于所谓的先生是日本人不是日本人的，包括汇丰银行秘密金库里究竟有什么，对我来说根本都不重要了。眼下，我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到底是谁？

在我看来，怀有不可告人目的钱英子，不可能也不会告诉我她们是什么人，而她们要到汇丰银行的金库里找什么，更是不可能告诉我。但是，钱英子此时的表现却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她居然没有回避这个过往她十分敏感的问题，而是直接回答我：“我们都是东北人，先生是，竹下也是，我也是。刚才我不是说了吗？先生在东北和日本人打了十几年仗，而现在我们之所以要打探汇丰银行秘密金库的消息，是因为要找回本属于先生的宝贝，一件关系到先生一生荣誉的宝贝。”

“可是，你们明明都是日本人，竹下------”我本想说，竹下不是叫竹下中一，那是日本人的名字。可是，话到嘴边，我才意识到钱英子一直称竹下中一为“竹下”，从来没有叫过他的全名。如果这时我说出全名来，我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那样一来，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吗！幸亏关键时刻，我一下子反应了过来，硬生生把没说出来的话给吞了回去。

“谁告诉你我们是日本人啊！”尽管我收住了话，但钱英子显然还是意识到我的话有问题，当即逼问道。这一下，她的脸上表情完全变回到那种严厉的神态，眼睛盯着我，仿佛要吃了我一样。

“我，我------”我让钱英子这么一逼问，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不过，当我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时，突然想她洗澡时总唱日语歌来，就假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姐姐，说了你别打我啊。我是在你洗澡时听到你唱的日语歌，加上竹下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日本人的名字，所以，我一直以为你们都是日本人。”

“不许胡说。”钱英子一听，脸色瞬间变成了绯红色。但是，她似乎很快就意识到什么，一丝恐惧表情从她的眼神里流露了出来。她伸出手，一下子将我的嘴捂了个严严实实，“你偷看我洗澡的事，要是让先生知道，他会杀了你的！这个，你一定要记住！”

说着，钱英子的话音都有些颤抖起来。她松开一直搂着我肩膀的手，站起身去关窗户。此时，一道闪电突兀而至，我看到大风吹起她的头发，夹着雨点，击打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十分的恐怖。但是，钱英子连脸上的雨水都顾不上擦，甚至她还在闪电亮起的瞬间，闭上了眼睛，手上的动作则没有半点停顿，快速地把窗户给关了起来。

关好窗户，钱英子转过身来，背靠着窗户一动也不动地站着。过了好一会，她似乎才缓过劲来，细声对我说道：“我不早告诉你了吗，在东北的时候，我曾经在日本人的公司里做过事，会说日本话，那也是日本人逼的，包括唱日语歌曲。只不过时间长了，一个人没事时就会习惯性的唱日语歌曲。但是，我们绝对都不是日本人，我不是，先生不是，竹下也不是，我的同伴们都不是。徐平安，你听明白了吗！”

麻五曾经告诉过我竹下中一是什么人，那几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竹下中一，日本人，在中国潜伏的间谍，儿玉机关的骨干分子，儿玉誉士夫的左膀右臂。”但是，现在钱英子却告诉我竹下是中国人，他麻五才是日本人，而且还是儿玉机关里的人。虽然，本能的，我还是相信麻五，然而，钱英子的话，却多少让我对麻五之前所说是真是假有了一些想法。毕竟，麻五出于要利用的我，颠倒黑白的可能性也不是完全没有。

“那你们------”我有点语塞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钱英子这个人身上有太多我所解不开的谜，一时半会却又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有问题。

“好了，今天你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无论说什么话，我都不会怪你的。其实，过去一段时间里，我对你也太凶了点，动不动就是又打又骂的，以后我一定改正。你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班。”钱英子或许也怕我再刨根问底，所以她就打断了我的话。

“明天我必须得请假了，父亲的后事我要先处理好，。”一听钱英子说，现在都出了这么大的事，还要我明天正常去上班，我是真的急了。

“噢，我忘了和你说了。你要是请假。肯定得以你父亲遇害为理由，那样一来，警察就得上门来，这一闹，全上海恐怕都要传遍了。你说，我们打汇丰银行秘密金库的事情，岂不是会暴露？”钱英子让我一激，想起什么事情来，“所以，先生吩咐了，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让‘马蜂’察觉出我们监视跟踪他的意图，你父亲的后事不能公开办，只能悄悄地处理，就当这事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些事，就由我们来做，你明天要像平时一样正常上班。”

一听这话，我当即愤怒了起来。我父亲死得不明不白，现在连后事都不让我为他办。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或许知道这样的安排肯定会刺激到我，钱英子边说边从口袋里掏了一颗褐红色的小丸子：“这是用顶级的东北熊岭野山参做的安神丸，先生特意留下来的，你现在就吃了它，好睡个安稳觉。记住了，今天夜里的事，绝对不要和任何人再说起。要是有人问你父亲去哪了，就说回乡下养病去了。”

看着钱英子手心里的药丸，我知道，这即便是一颗毒药，我也只能乖乖的吞下去。眼下，父母双亡的大仇未报，无论是多大的屈辱，我也必须要忍下去。再说，等到我的“狗咬狗计划”实施后，这些人模狗样的畜牲，都会付出代价的。所以，现在留得青山在，才是最重要的。想到这里，我没有再说什么，接过那颗小丸子，和着泪水就一口吞了下去。

吃下药丸之后，等我醒过来时，天已经大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