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香草

“是，是，这个是我不对，平时叫顺口了。对不起，绝对是口误，口误！”我被大胡子解放军严肃的样子给吓了一跳，更被周围的人看得心里发毛，于是，就赶忙连声道歉起来。

看来，我的诚恳态度效果明显，那大胡子解放军看我急得头上都开始冒出汗来，反而安慰起我来：“你也别着急。我也是刚刚调过来的，这里边的人都不熟。这样吧，我打电话给办公室，让他们帮你问一下。”

过了两分钟，大胡子解放军打过几个电话后，告诉我，“已经让人帮你查了，你到外面等一会，有消息了马上通知你。”

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等等看了。我看了一下时间，从银行里出来，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或许，我得先给杰克打个电话。别这边人没找到，那边升职当代经理的美事又泡了汤，那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远处有个公用电话亭，我小步快跑过去，给杰克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一会这边会有一批极品巴西咖啡豆到店，我给他买两袋，所以要晚一会回去。咖啡豆的价格，那些英国佬比谁都清楚，一听说我要给他买两包极品巴西咖啡豆，杰克当即心花怒放的连声Ok。

搞定了杰克之后，我就回到传达室，继续等待江汉山的消息。大约又等了十多分钟，那个大胡子解放军站起来叫我了：“那个同志，你找江汉山的事有消息了，请你到二楼227室秘书科去。”说着，他拿出一张进门登记单让我填写。

填完登记单，我走到传达室后面的一间房间里，两名解放军让我掏出衣服口袋里的所有东西检查。对于这样的检查，我倒不是第一次，前阵子参加座谈会时，每次进会场前，随身带的东西包括鞋子皮带都要接受检查，所以，我很配合的所有东西都拿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当我掏出那块玉把件来时，那两个解放军似乎对玉制品并不太熟悉，就问我。

“这就是拿在手里玩的物件，一块玉而矣，没什么特别的。”我回答道，“简单的说，就是一块小石头，不是什么对人构成威胁的东西。”

听我这么一解释，两名解放军就放我进去了。不过，那两袋咖啡豆不能带进去，只能先寄存在传达室那边。

这是我平生第一回到戒备如此森严的院子里去：门口有四个站岗的解放军，走进院子里面，大楼进口还有两名解放军笔挺地站在那里。不过，等看到好几个居然还穿着旧警察服装但不戴帽子领徽的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我紧张的情绪才稍稍稳定了下来。“看来，**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确实留用了不少旧警察。”这事是我上次参加座谈会时，那个陈姓的市长介绍新政府运作情况时，特意说明的。据说，没有恶行的旧警察，经过审查之后，都将获得了新政府的留用。从这一点，可以看出**解放军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不具备包容心，连名声那么臭的旧警察都能留用，那么，像我这种在外资银行工作的人，或许更不用担心受到排斥。

想到这里，我的腰杆子就挺了起来，还特意整了整身上的银行工作服，以显得自己精神气更好一些。

我就那么昂头挺胸的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到一间虚掩着的办公室前面，看清了门上的牌号：227。门边还竖插着一块牌子：秘书三处。错不了，应该就是这里，于是，我抬手轻轻的敲了两下门。

“同志，你找谁？”听到敲门声，一个剪着短发的姑娘走了过来，问道，言语间透着略带兴奋的着急劲。她手里还拿着好几张纸，显然，刚刚正忙着工作。同时，这也显得她在些着急，连手上的纸都没有放下，就跑过来开门。

“不好意思，打扰了。传达室那边的解放军，让我到这里来找江汉山先生的。”我看面前的这个姑娘年纪和我差不了太多，但是显得挺老练的，也就不客气，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自己来的目的。

“噢，刚才传达室那边说的，要找江汉山的人，就是你啊。太好了，请进！”姑娘听了我的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这时候，我才发现，她一笑就露出俩酒窝，长得真的挺漂亮的。

等我走进办公室里面，那姑娘就着急地问道：“能问一下，你找江汉山同志有什么事吗？”

“我是----”我本来想说我是汇丰银行的业务部门经理，但转念一想，自己和人家八杆子打不着，没必要说这些，所以当即转了话头，“是有人托我找江汉山先生，有东西要转交给他。能问一下，他人现在在吗？”

说着，我环顾了一下左右。这间办公室里，只有三个人，一个我，一个站在我对面的姑娘，还有一个闷头在桌子上抄写东西的人。虽然隔着两张桌子，看不见那人的脸，但从那人头发上看，明确可以判断是个女性。麻五说的江汉山可是个男人，所以，就我问道。

“对不起，江汉山同志现在没有这里，不过，我姓崔，名香草，是他的侄女，你能告诉我，是什么人托你转交什么东西吗？”姑娘说道。

一听这姑娘说的话，我差点没有晕倒。“姑姑的，不带这样玩的！人家姓江，你姓崔，还侄女，这明摆着是骗我吗？”明明江汉山没在，这姑娘居然想以江汉山侄女的名义，从我手里把东西骗出来，我再傻，也没傻到这种程度。

也许是看我愣着不说话，那姑娘或许猜出了我对她的不信任，就主动地说道：“江汉山同志和我父亲是八拜之交，所以，我真的是江汉山同志的侄女。”她看我不吱声，就又问道，“我想请问一下，你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你叫香草？”我没有直接回答那姑娘的问题，反而吃惊的反问了一句。因为这会我想起一件事情来，麻五那天让我登报的内容，就是“香草吾妹，哥已到申，见报与顺昌码头长腿叔联系”。现在倒好，我到公安局来找江汉山，结果人没找到，倒把香草给搬出来了。只是，不知道此“香草”，是否就是彼“香草”。

“是啊，怎么，你以前听说过我的名字？”姑娘让我这么一问，眼睛都瞪大了起来。

“哦，可能是重名吧。前阵子有个朋友说起过，他有个妹妹叫香草，所以刚才听你一说，就有些熟悉的感觉。”我赶紧掩饰道。眼前这个香草，一身解放军的军装，头戴五角星军帽，英姿飒爽，绝对不可能是麻五那个土匪头子的妹妹。要是就是因为人家的重名巧合，我就把麻五给招供了出来，仗义不仗义不说，我这通匪的罪名，肯定也跑不了。眼下，我的任务就是找到江汉山本人，把玉把件交给他，赶紧溜之大吉。

“哦，原来是这样啊。”听我这么解释，那姑娘显然十分失望。毕竟，香草这个名字，也算是女孩子们使用得比较普遍的名字，重名概率挺高,所以，对于我听到她的名字后吃惊的反应，也算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过，马上就再次问我，“这位同志，既然你带来的东西不见江汉山同志的面不能给，那托你带东西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或者是体貌特征，能说一下吗？”看我还是不愿意的样子，她又继续说道：“这样子的，我是想等见着江汉山同志后，我好告诉他，是谁要给他什么东西，好让他心里有数。”

姑娘始终面带微笑不急不慢的说着，言语间条理清晰，似乎让我很难回绝她。但是，她显然是小看了我。她哪里知道，当我听到眼前这人并非江汉山，而且江汉山还不在这里时，就铁了心不打算交东西的，所以，任凭她把嘴说破了，别说把玉把件交给她，就是让看她一眼都不可能。因为我认为，眼前这个看起来和善的年轻姑娘，搞不好是正在给我挖坑。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这些解放军现在和眉善目的，内心想什么，谁知道！

“这样吧，我的姓名、地址包括电话，都已经在传达室登记了，如果你见着了江汉山先生，那麻烦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我毫不含糊的就把她给顶了回去，“不好意思，您这么忙，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我转身就往回走。说实在的，在这满楼都是解放军的楼里，生怕那姑娘一会着急了，要抢我身上的东西，那可就麻烦了。兵匪，兵匪，兵匪是一家，虽然现在我见到的解放军都是客客气气挺有礼貌的，谁敢打保票他们急眼了还能这样对我们这些平民百姓？

旧军队在大街上抢东西的场面，我见多了，现在我都跑到人家的地盘里面来了，万一不听他们的话惹急了，或许我的下场更难以想像。所以，感到被欺骗上当之后，如果我此时能全身而退，就是万幸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