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 章 兄弟情敌

（8）

告别家人重返特工队，全留发现队里气氛异常。墩子和几个战士蹲在屋门外，低头擦枪，耳朵却支楞着对着队部。见到全留招呼也不打，似乎还有几分怒气。

是为了自己送莲子回家的事生气？等打完了这一仗，我会给你和灵奇一个惊喜。”他想着，笑了笑，进了队部，找连长报到。

连长、指导员及其他几个干部都闷头坐在那里吸烟，气氛比院里还沉闷。见他进来，就指导员上来握了一下手：“回来了？好，先休息一下吧。”连长则招呼也不打一个，一直低头吸烟。

“出什么事了吗？”

看了他一眼，指导员迟疑了一下，语气低沉的说：“日本鬼子居然派了一个阻击队，打了我们一个伏击……”

心上一惊，怪不得！“那…咱损失大吗？”

“幸亏那天走在前面的人，发现了周围情况不对，及时鸣枪报警，大部队才没受到损失；但前面的人却被堵在里面没出来……两天了，没吃没喝的，昨天鬼子还开始搜山了…。。”

正在这时，忽听外面窦家村方向传来一阵鬼子大喇叭的喊声，离得远，听不太清楚喊得是什么，连长出屋登梯上了房顶，举起望远镜，见那窦家村据点的旗杆上，挂着什么东西。。。。。

一个情报员回来了，带了来自窦家村据点的消息：昨天鬼子搜山时，抓住了小分队几个成员，队长及另二名队员牺牲，他们的头被鬼子割下挂在窦家村据点的旗秆上……。

“连长！让我带人去杀了那些个鬼子阻击手，为灵奇哥报仇！”墩子带头，一帮人围住了连长，群情激奋。

屋里几个排长也冲了出来：“打吧！窦家村据点没几个鬼子，我们现在打进去，还能救出那个几被俘的战友……。”

连长黑着脸，手都握到了枪套上。灵奇是他最钟爱的战士，他的牺牲带给他的悲愤一点不比墩子少，可是…他怒斥道：“打什么打？不知道有鬼子阻击手？如果我们现在去打窦家村，想让他们在背后打我们黑枪吗？”

全留在人群外站着，他呆呆的，几乎不能相信！那个俊朗的，表面上文文弱弱，打起仗来像狼一样机敏灵活的灵奇会死了！好像昨天，他还河边学蛙鸣，还在边冲锋边举枪射击……。都说好了，这次打完仗，就带他回去和莲子圆房，莲子………那墨一般地大眼满是期盼……

“不能！不能！“全留说着，他不能相信灵奇这样一个机灵的人会这样牺牲！

“什么不能！你当然会说不能去！现在灵奇哥牺牲了，你正好直接霸占了人家的媳妇！”墩子本来就对连长按兵不动心里有气，这下从全留这里找到了出气点，一腔怒气就都撒到全留身上！

“墩子！胡说什么，注意群众纪律！”

全留没有听到指导员对墩子的训斥，他完全被墩子的话给击中了。想想当时自己在小树林里搂着莲子时，灵奇正在炸鬼子碉堡！想想灵奇伏击鬼子时，自己正送人家的媳妇回自己家！为什么没想到让灵奇送莲子回家？如果那样，现在牺牲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莲子的男人！唉，想来想去，还是因为自己对莲子有私心，舍不得她，可她明明是灵奇的女人，而且现在还因为这私心害死了人家男人，莲子……我怎么有脸再面对你？

他蹲在地上，双手撕扯着头发，羞愧的说不出话来。

天傍黑时，灵奇带着另外两名战士回到了队部，他的出现着实把人吓了一跳，好半天，连长才冲上前来，照准他肩上就是一拳：“你小子，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说起来，也亏了鬼子搜索，替我们遮挡了那些阻击手的视线，我们仨人躲在一起，瞅了个机会杀了三个伪军，换上他们的衣服跑了出来......但是，其他人我......作为小队长没能把他们一起带出来，我请求队里处分！”灵奇说到这里，低下了头。

“处分的事回头再说，先说说里面的情况。”

借着鬼子搜查，换上敌人服装的灵奇和他的战友们，在逃跑的过程中，大概查到了鬼子的二三个阻击点，且发现佛里集山崖那条通道，目前还没有被鬼子发现。

“好呀，只要还有通道能进去，我们就要想办法敲掉鬼子这支阻击队，为彻底拿下窦家村据点扫清障碍！”连长一拳砸在桌上：“去叫全留！”他冲着通迅员喊了一声。

通讯员跑遍全村所有部队住处，却没找到全留，他失踪了！

“该不是自己单枪匹马去挑战那些鬼子阻击手了？”指导员分析。

“无组织无纪律！真是老百姓，打完这仗，就让他回家！”连长恼火至及，同时命令：

“紧急集合！”不管什么情况，只要有人偷偷离队，部队都必须快速转移。

有过上两次的经验，特工队顺利攀上了佛里集的山崖，进入了各阻击点，为阻止据点鬼子出动搜索，队伍还在据点出口设伏。不知是不是因白天的“胜利”而有所泄殆，还是因夜色作了掩护，八路军这番部署，鬼子阻击手竟然没发现。

“还真是这条通道没被鬼子发现呀！”连长庆幸，却不知是昨天黄昏时，全留的兔子阵早把这条通道给趟平了。

昨天在队部，全留受到了墩子一顿奚落，心里又愧又悔。他是一老实人，为人宁别人负已，从不负他人。他自觉灵奇的牺牲于已有责，为了不愧对莲子，决定自己单枪匹马杀了那些个鬼子阻击手，把灵奇的全尸背回去。

出村时他悄悄躲进了一运煤的马车，这才躲过了查路条的检查混出了村，这也难怪通讯员遍查而无人知其下落。

路上他还去地里掏了几个兔窝，等来到佛里集崖下时已近黄昏。

攀上崖壁，他没敢露头，一手紧扣石缝，一手把兔笼悄悄打开，放出一只兔子，立刻收起兔笼，将笼口紧贴着崖壁，屏气静听崖上动静。

“砰”果然，远处一声枪响。那只跑出笼子的兔子蹬了几下腿就不动了。

过了一阵，再放一只兔子，又是一声枪响。

正是鹰归巢时，全留观看着头顶上方盘旋的鹰，在它附冲向下的瞬间，全留放开了兔笼，鹰的翅膀从他的头顶挟风掠过，鹰爪抓着兔子飞向了远方。

“哈哈哈”鬼子阻击手笑了，令他们那么紧张的崖头，原来不过是几只兔子在作崇。他们笑着捡起了崖边上被打死的兔子，枪挑着走了。全留隐藏于崖下看着他们进了据点才悄悄爬上崖头，找了一伏击点趴着，一夜无事竟然睡着了。

当全留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前方，据点出口处，一队鬼子阻击手正在向这山坡走来，在他们前方，八路军正趴在那里准备伏击。

天啊，全留一惊，八路军怎么能把自己的后背暴露给鬼子的阻击手？虽然昨天晚上鬼子阻击手是回据点了，但是据他的观察，在通往据点的山坡上，至少还有二三个阻击手在埋伏着。来不及多想全留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迎着东升的太阳，把镜子对准了鬼子的一个伏击点，果然，那边有一片反光，说是迟那是快全留举枪向着那个反光的位置开了一枪，然后快速滑下树干，就地打滚，滚到了草丛里。

全留的枪声，惊醒了那队刚出据点，还没进入八路军伏击圈的鬼子阻击手。因为昨天搜查抓获和打死了几个八路军，加上连续几日设伏他们并没有发现八路军阻击手，这让他们放松了警惕，除留少数伏击点外，大部份人都撤回了据点。今天早晨他们是来换班的。不想刚出据点，就意外听到枪声。鬼子阻击手战斗素质是非常高的，只一分钟不到时间，他们迅速离开道路各自找到了隐蔽点，开始向山坡上的八路军射击，为了不暴露伏击的意图，八路军战士卧倒在草丛中，即使身负重伤也不回击，一动不动。

原本那几个暴露的后背，是穿着军装的稻草人。目的是吸引鬼子的阻击手开枪，以便发现他们的埋伏点，但是全留开枪了，全留的枪声也引来了另外两个鬼子阻击点的枪声，幸亏灵奇机敏，又在鬼子搜山时就发现了这几个鬼子的阻击点，所以在全留滚进草丛的瞬间，组织火力消灭了那几个鬼子阻击手。

据点的鬼子，听到枪声，立刻用迫击炮向山坡上乱轰，炮弹炸起的阵阵尘土硝烟，阻挡了山下鬼子的视线，八路军借机悄悄把那几个稻草人扔到了炮弹坑里，造成八路军阻击手被击毙的假像。但有两个稻草人扔到弹坑边，露出下半身的稻草。灵奇一看，二话没说，一个鱼跃扑向那两稻草人，作出也被炸弹炸死状，把那其压在身下。

山下的鬼子并不轻信，一个鬼子举起枪对准了灵奇，这时全留恰离弹坑不远，他边向鬼子射击，边身子斜扑了过去，挡在灵奇前面，倒在地上的同时用肩膀把灵奇和稻草人都撞进了弹坑，同时顺势滑进弹坑。

“趴下，不要还击……”灵奇用他最后的力气，向全留说道，之后就昏迷了过去，刚才鬼子的枪，打中了他的胸。

经过试探怀疑，最终山下的鬼子确定那个弹坑里的，是昨天搜查没有发现的八路军阻击手，且被刚才迫击炮炸死了。这才放心大胆的从各自的隐蔽点出来，同时招呼据点的鬼子伪军上山继续搜查。在他们进入伏击圈时，连长以枪为号，伏击战如期开始……最终特工队歼灭了鬼子阻击队及据点大半鬼子，还成功解救了被逼着带路搜山的那几个被俘人员。在县城鬼子赶到增援前撤出了战斗。

从弹坑里抬出灵奇时，连长发现全留的脸上全是血。

“你受伤了？”

卫生员赶过来查看了他的伤情，还好，子弹擦过了他的脸颊，除了将来会留下一道疤以外，其他无碍。

此役后，鬼子撤出窦家村据点，直到抗战胜利没再回来。

特工队则被另派他用，当初招募的那些类似全留这样的猎手和尚等，愿意参军正式入编，不愿参军的发路费回家。

全留一家人都指望着他生活，自然无法参军。他也没要八路军的路费，他觉得他是半个八路军没有帮自家人的忙还要拿钱的道理。

灵奇被转到了后方医院，所以莲子和窦老爹没能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