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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小说:那仁花开 作者:老雪 更新时间:2019/5/8 12:04:11

褚斯山一行返回时,见到木屋里有一个女孩,顿时惊讶不已。

王关龄讲述了事情经过,听说颜濯能翻译兽骨上的文字,褚斯山来了兴趣。

“这上面写什么?”褚斯山装具都没来得及卸,便围到了桌子跟前。

室内灯光幽暗,薛小高专门装了盏台灯,桌子上铺满了打印纸,颜濯正将兽骨上的文字抄写下来。听到有人询问,也没抬头,低声说:“这是蒙文没错,不过却是用的西里尔字母拼写的,与我学的蒙文略有出入,而且很多字母模糊不清,不太好辨认,我需要时间来翻译。”

褚斯山解下装具,递给旁边的王关龄,接过毛巾擦了擦脸说:“蒙文也这么复杂吗?”

颜濯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相貌略有当地人特征的褚斯山,不由站了起来:“您是?”

褚斯山示意她坐下:“我是这里的哨所长,没事,你继续说。”

颜濯点点头,端起那片兽骨说,从这片兽骨的形状和上面的砂眼分析,这片骨头应该有一定年代了,具体是什么年代的,需要用碳十四检测,咱们这里现在不具备检测条件。但这上面的文字是用西里尔字母拼写,这种文字多是外蒙古在使用,国内一般使用回鹘式蒙古文,我需要点时间。”

“颜濯是吧?那你翻译出这些文字需要多久呢?”褚斯山问。

“两天吧!两种文字虽然有些不同,但大体还是相通的,我需要梳理一下。”颜濯拢了拢头发说。

褚斯山呼了一口气,说:“这样吧!这个骨片上的文字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我请求你在哨所停留两天,帮我们翻译出这上面的文字行吗?”

褚斯山之所以有此请求,一是团长带走的照片迟迟没把译文带上来,二是刚才在山洞里陆奈的分析,这上面的文字十有八九跟山盗进山的目的有关。

“没问题。”颜濯爽快地答应了:“只是……”

褚斯山:“有什么困难,你尽管说。”

颜濯望了王关龄一眼:“这里都是男兵,我住这儿是不是不太方便?”

褚斯山哈哈一笑:“你放心!稍后我让人给你腾一间房子出来,只是这里条件简陋,要委屈你了。”

颜濯笑了:“能去翻译这么有价值的东西是我的荣幸,说不定我的毕业论文就靠它了!”

计议一定,王关龄很快将隔壁的一间用来电台值守的房子腾了出来,临时用木板搭了张床,找了床干净被褥铺展利索。这边罗雪生又跟大家开了个小会,哨所里住进了一个大姑娘,大家平日里要多注意些小节,别半夜穿着裤衩就往厕所跑。

等一切安排妥当,褚斯山请颜濯去休息时,这姑娘仿佛沉浸入对骨片的研究之中,愣是不愿意睡觉。无奈之下,褚斯山只得吩咐每班哨兵把屋子里的炉子烧旺些,别让她着了凉。

第二天早上,褚斯山起床洗漱时,赵海帆指了指颜濯的房间,小声说:“这姑娘真够拼的,一夜没睡。”

“啊?”褚斯山说:“那怎么行?本来就是给我们帮忙,再把人累出个好歹来。”

赵海帆说:“夜里哨兵去劝了,不听。”

褚斯山吩咐:“让薛小高做点有营养的送进去,听说她昨天还淋了雨,你千万注意着别让人感冒。上午我们还有巡逻,照顾颜濯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好!”

当天巡逻结束时,连队电话通知了对李方酬、舒子湛的处理意见,两人因矛盾误哨,导致山盗趁机越过哨卡,潜入深山,使防区管控变得十分被动,各记警告处分一次,至于罗雪生也没能例外,要求通过视频会议在全连军人大会作出深刻检讨。

这样的处理舒子湛没有丝毫意见,倒是十分羞愧。而李方酬却有些岔岔不平,私下说了许多的怪话。罗雪生上去作工作,他也是口头认错,却是一点都没往心里去。

第三天上午的时候,颜濯终于将文字译出,褚斯山跑来请教时,她却放下手稿,倒头就睡。心急的陆奈想喊醒他,却被褚斯山制止,一群人直等到夜幕时分,才见颜濯悠悠醒转。

“这上面记载的文字,不知道对你们有什么用,但对我研究图瓦文化有很大的考古价值。”颜濯简单洗漱了一番,坐到床边,拿起手稿,向一脸企盼的众人说道。

陆奈有些不耐烦:“麻烦你读给我们听吧!”

颜濯微微一笑:“好。这里面的内容极可能包涵着图瓦人的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在读之前,我先介绍一下我了解的图瓦人。”

颜濯对大家洗耳恭听的样子十分满意,这才开口缓缓地说道:“我们都知道,图瓦人是蒙古族的一个分支,我国境内的图瓦人主要生活在阿尔泰山附近的白哈巴、禾木和喀纳斯,约有2500人,关于他们的由来,一直有不同的说法,其中两种流传最广,其一是这支图瓦人是成吉思汗征战欧洲途径阿尔泰时,留下的老弱残兵,经过世代繁衍,形成了如今的这些部落,另一种说法是五百多年前,他们是因为历史原因而从西伯利亚迁徙而来,与现今俄罗斯图瓦共和国同属一个民族。图瓦人只有语言,没有文字,他们的历史和祖宗名姓多是口口相传,所以关于他们的来源,至今仍无定论。”

“这些,我们之前也听说过。”陆奈说:“这跟骨片上的文字有什么关系?”

颜濯笑着说:“你先别急。我正要说,这段文字记载了一段历史,还含有一首诗歌。这段历史要从成吉思汗说起。”

陆奈挠了挠头,也不插话,静听她讲述。

其实我国境内的图瓦人,在建国初期便有专家学者进行过探访,以便鉴定他们的族别。这是一支古老的民族,以游牧、狩猎为生。数百年来定居喀纳斯湖畔,他们勇敢强悍,善骑术、善滑雪、能歌善舞,专家认为图瓦人即是晚清《**图志》所记载的“乌梁海”人,世代以放牧、狩猎为生,居深山密林,沿袭传统的生活方式。

兽骨上的文字表述模糊,也可能是颜濯并未彻底译透涵义,讲述着一段带有传说性质的历史故事。

在颜濯的讲述下,官兵面前展开了一幅恢宏的历史画卷——

公元1218年,成吉思汗亲率大军约20万分路西征花剌子模,数年间先后攻破讹答剌、布哈拉及撒马尔罕等地,直到花剌子模国王长子战败逃往印度,才班师返回蒙古草原。征战途中,蒙古铁骑风驰电掣,旌旗所向,掠地**,西征途中为减轻负重和行军速度,成吉思汗将勿日央亥部落的一些老弱兵将留在了阿尔泰,并留下了大量战利品。其时铁木真已然年迈,本署意三子窝阔台继承汗位,但长子术赤、二子察合台、四子拖雷都是战功卓著,四个儿子分统狩猎、法令、朝政和军队,尤其术赤与察合台、窝阔台因汗位继承早有争执,四子拖雷又统领着军队。他一时兴起,又不想看到自己逝去后,和兄弟手足相残,便对留守阿尔泰的将士秘密下达了一个任务,守卫留下的财宝,如果窝阔台失利,阿尔泰山便当作他最后的归宿和家园。

公元1225年,成吉思汗返回蒙古草原,因为西夏的背盟,以六十四岁高龄亲征西夏,途中病故。三子窝阔台顺利继位,这支守护财宝的族人不知什么原因,再也没有返回蒙古草原……

“图瓦宝藏?”罗雪生吃了一惊:“难道这山里真有图瓦宝藏?”

他不由想起之前大家还在讨论的“狗头金”,当时不是有专家就分析山中有成吉思汗留下的宝藏吗?

颜濯摇摇头:“我觉得,这不过是一则山林野史罢了。或许就是一些天真的诗人臆想出来的。”

看到众人不解,她解释说:“其实成吉思汗最宠爱的是幼子拖雷,还将帝国军队交由他掌领,但在他晚年时,意识到三子窝阔台有雄才大略,只有他继承汗位才能带领帝国走下去。在征战西夏前,他就把诸子叫到跟前,宣布了自己归天后,由窝阔台继承汗位。而这时,长子术赤已经因病逝世了。”

“历史上记载……”颜濯喝了口水继续说道:“当时的蒙古和封建制度不同,不是帝王驾崩后指定谁为继承人谁就是,因为他们还有库里勒台制,就是部落议事会制度,成吉思汗驾崩后,窝阔台并没有顺利继位,反而是拖雷监国摄政,当时的议事会开了一个多月,没拿出个结论,最后关头还是察合台跳了出来,全力支持窝阔台主政,这时候加上术赤已死,拖雷势孤,只得拥立窝阔台成了新的大汗。”

褚斯山摇头苦笑:“这就是历史和传说的区别呀!”心里却暗想,不论兽片上记载的东西是真是假,山盗对它这么重视,想来是当真的,他们进山的目的,难道真的是图瓦宝藏吗?

想到这里,他问颜濯:“这上面有没有说宝藏的事,比如说宝藏的地点啊啥的?”

颜濯摇摇头:“自然没有。本就是传闻野史,怎么会有具体地点?不过还有一首不太完整的诗,你们要不要听听?”

陆奈说:“麻烦你读一读吧!”

颜濯翻出一则手稿,慢慢朗读——

无论草原的生命多少次枯荣

座下的战马依然高声嘶鸣

那嘶鸣让苍穹宽阔

激荡起成吉思汗子孙的血液沸腾

图腾上镌刻着白鹿苍狼

我的祖先战车烈火拔山扛鼎

二十万虎贲,欧亚大陆纵横

……

马头琴声之中,我听到鸿雁哀鸣

远去的草原

孕育着天籁之声……

听完颜濯的诵读,罗雪生皱眉说:“这好像只是一首缅怀祖先,思念家乡的诗。”

颜濯不置可否,只是说:“因为不是太全,具体的意思也不好判定。”

褚斯山等人沉默着,几乎已经认定了山盗是为图瓦宝藏而来,只不过他们或许也不知道这里面记载的是什么,恐怕也要空欢喜一场了。可同时另一个问题冒了出来,他们怎么会知道要到乌登屿去取这个木匣呢?难不成是海豹子当年留下的?

想也想不来头绪,大家便准备吃饭休息。薛小高做了丰盛的晚餐,别克炖鸡、素炒茼蒿、野菜鸡蛋汤,倒是寻常吃不到的绿色无公害食品,饭桌上,颜濯吃得大快朵颐,直称想住下不走了。

陆奈却煞风景地说:”明天柴依肯的儿子下山办事,他有一辆皮卡车,可以捎她一程。“

王关龄也附合:”在边境地区旅游,还是去把边境通行证补办了比较稳妥。“

褚斯山嘿嘿笑了两声,也不说一句话。真的让一个女孩儿长期住在哨所,这可有够操心的。

颜濯反倒没有不快:”我也要回学校了,就不打扰你们了。不过确实蛮不舍的。“

褚斯山端起汤碗说:”感谢颜老师帮我们翻译这骨片上的文字,哨所条件有限,也没把你照顾好,多多谅解。以后有机会,可以再来我们这儿旅游,咱们接待你。“

大家纷纷端起碗,便以汤代酒,敬了颜濯一碗。薛小高忽然想起什么事,跑出去又跑回来,手里捧了两个瓶子:”颜姐,我们也没啥送你的,这是我自已做的茴鱼罐头,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买都买不到的哟!“

颜濯有些意外,站起来接过罐头:”这,你们太客气了。我一定好好品尝,高大厨的独家秘方。“

薛小高撇撇嘴:”我姓薛……“

颜濯一愣:”他们不都喊你小高吗?“

薛小高:……

次日送行前,褚斯山将大家都赶了出去,给颜濯腾出地方洗了个澡,换回原来的衣服。出得门来,一个打扮时尚的美丽女子看得大家眼睛都是直直的。颜濯和大家逐一握手道别,还和薛小高拥抱了一下,这才上车远去。

等车驶出院子,罗雪生拉了拉褚斯山的衣袖:”看到没有?“

”啥?“

”颜老师背的那个包。“

”咋啦?“

”Gucci新款,起码一万多。“

”啥?“褚斯山瞪大嘴巴。

罗雪生又捅了捅赵海帆:”年轻貌美的博士,家里又有钱,脾气还不错,你说你咋没把握住机会呢?“

哨所里除了王关龄已婚,其他人都是单身汉,赵海帆被罗雪生调侃得脸都红了:”算了,高攀不起。“

褚斯山却回头问:”你说的那‘古其’是啥东西?“

这边送走了颜濯,那边电话已经急促地响起,值班的王关龄跑出来:“连长,巡逻的直升机发现了山盗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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