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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小说:那仁花开 作者:老雪 更新时间:2019/5/8 12:04:16

山里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这天中午,原来晴朗的天空忽然飘起了雨,开始是雨丝,继而是雨点,没过一会儿便成了瓢泼大雨。王关龄出门收拾马装具,忽然瞥见哨所门前站着一位哈萨克族老人,瞧着眼熟,赶紧打开门把他让到了屋里。

老人叫柴依肯,已经七十多岁高龄,每年会带着自己的羊群转场进入那仁放牧,整个夏天,都会和官兵作伴。柴依肯的毡房离哨所不远,站到门口就能看到,因此也和官兵十分熟悉,平常煮了肉也会送些过来,官兵会在每次送给养时,帮老人带些新鲜蔬果上来,并送到他的毡房。

“哎,小伙子们,今年,你们进来的早嘛!”柴依肯扑打着头上的雨水,用流利的汉语打着招呼。

赵海帆从里屋出来,用哈萨克语跟柴依肯打着招呼:“阿索罗玛里格乌恩!”

柴依肯回了礼,说:“你今年又来了嘛!好得很,好得很,明天到房子喝茶,吃肉嘛!”

赵海帆笑着说:“明天不行,得巡逻去。这么大的雨,您这是?”

“哎!我今天刚进那仁,羊群嘛儿子赶着呢,老婆子嘛收拾东西呢,我见你们国旗都升起来了嘛,先过来跟你们打个招呼。没想到刚出门就下起雨来。”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王关龄。

这是部队、公安、林业、边防办等单位联合签发的边境通行证,这个时节进入那仁的牧民和游客较多,为方便盘查验证,这个证件是不可或缺的。而牧民转场进来之后,都会第一时间到哨所主动验证通行证。

“今天刚到,您收拾完明天再来也行!咱都是老邻居了!”王关龄客套着,手里接过证件看了看,作了登记后还给了柴依肯。

听说连长褚斯山巡逻还没回来,老人又着急回家整理毡房,赵海帆便让留守的薛小高带上雨衣送老人回去,柴依肯道了谢,便告辞离开。

褚斯山今天带了巡逻队例行巡逻,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大雨,按照陆奈的指点,躲进了半山腰的乌登屿。

山洞里点着堆篝火,官兵围坐在一起,正听西日阿洪讲述乌登的故事。

“我觉得最伟大的就是,一个人的名字能够被继承下去,这个人的精神力量也被传承了下去。咱们连队守卫着这一段边防线,半个多世纪涌现了那么多英雄模范,他们身上的精神正是需要我们不断去传承发扬的。”作为政工干部,罗雪生总会适时的为官兵进行随机教育。

陆奈感慨地说:“每次说起咱连的传统,总会感觉新兵一茬不如一茬。”

他说话比较直,这话说出来让还是义务兵的舒子湛和李方酬脸上尴尬不已。

褚斯山接过话头:“每个人都是从新兵过来的,有时候面对一些事的时候,不同的经历自然有不同的选择。”

说这句话时,光光映在他粗糙的脸上。罗雪生隐隐记得,新兵时期,褚斯山还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娃娃兵。

西日阿洪掏出他父亲的那页日记研究,陆奈走到洞口查看雨势,眼见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便想找个地方躺上一会儿。这么想着就绕过火堆走进了里面的石室,他记得那石室里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头,可以半躺一个人。

打开了手电,找到石头躺下去,下意识地去照发现木匣的石壁,这一看顿时有些意外。

薛小高送了老牧民回到毡房,顺手帮他们整理了一下刚搭建好的房子,再三婉拒了主人的挽留,披着雨衣向哨所走去。远远看到哨所时,草原上一个纤细的人影跳入眼睛。

雨势太大,那个人影看起来特别模糊,但依稀是个女人,双手举着一件衣服遮雨,朝着哨所的方向慢慢移动。

薛小高心中奇怪,连忙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跑向人影,远远喊了一句:“喂!喂!你怎么啦!”

那人影果真是个女人,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约莫二十五六岁,戴一幅宽大的黑边眼镜,斜挎着一个棕色格子的小包,身上红白相间的冲锋衣被雨水打得湿透,她两手举着一件外套挡雨,本来应该是扎得整整齐齐的马尾耷拉在脑后。听到有人呼喊,这才转过头来,两眼无神地望向奔到面前的薛小高。

“兵哥哥!”女孩看到来人身上的军装,顿时像遇到了救星,喜出望外地迎上来。

薛小高被这声兵哥哥喊得脸上一热,忙问:“你这是干啥,这么大的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迷路了!”女孩儿无助地说,声音里带着颤抖,不知是被雨冻的还是想哭出声。

薛小高把刚才老牧民穿过的雨衣递给她:“先穿上,前面就是哨所,进屋子再说。”

陆奈看到石壁上有些不同,大声喊西日阿洪进来,问:“咱们上次把木匣带走的时候,石壁上的洞是堵上的吧?”

西日阿洪想了想:“对!那块石砖放回了原位。”他说着朝石壁看去,却看到那块石砖不见了,原来放木匣的洞口裸露着,空空荡荡。

“想来是山盗来过了。”陆奈说着跳起身来,走到篝火跟前坐下来:“我刚发现,上次我和阿洪拿走木匣之后,山盗也曾到这里来过。”

褚斯山等人一听来了精神,盯着他等待下文。

陆奈说:“跟之前瞿广顺说得无二致,那个木匣里的兽骨可能对他们很重要。上面绝对是他们进山的目的。”

他顿了一顿又说:“还有,我察看过乌登屿的周边地形,越往里走夜里的气温越低,他们或许还没到更深处去。”

褚斯山摆摆手:“我明白你的意思,可这四周都是原始森林,还有些我们都未必知道的山洞名片狭谷,他们往哪儿一躲咱们都不好找,前些日子清山清边,包括一直无人侦察机侦察,什么都没发现!”

罗雪生却说:“陆奈的发现或许为我们缩小了搜索范围,咱们后面执勤时不妨对乌登屿周边二十公里进行重点排查,万一……”

褚斯山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这样也行!但我担心他们冒险深入,越界逃窜。”

陆奈说:“不会的。因为这个木匣子,咱们可以确定他们进山一定有目的,如今木匣子在我们手上,他们估计进退两难,依照山盗的性格,怎么会善罢甘休?”

这样一说,大家纷纷点头,追了这帮人一个多月几乎一无所获,陆奈这一分析,似乎官兵终于抢占了一步先机,顿时感到浑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薛小高带着女孩儿回到哨所,进屋前想了想有点不妥。便站在院子里先喊赵海帆出来说明了情况,等赵海帆进了一趟屋子,这才把女孩让进了木屋。

除了何原是哨兵,屋子里只剩下赵海帆和王关龄,薛小高带女孩进来后,先是找了毛巾给她擦干头发,又找了床被子想让她披上。

“不好意思……我的衣服全湿透了……能借一套衣服穿吗?”女孩儿小心翼翼地问。

“衣服?”王关龄朝薛小高呶了呶嘴:“小高,把你的衣服找一套来。”

薛小高苦起脸:“我那衣服天天烟熏火燎的,一股油烟味儿,不行不行!”

王关龄抓抓后脑勺:“我昨天执勤刚换的衣服,还没洗……”

赵海帆无奈的笑笑:“你们俩……真丢人。我去找找我的衣服。”

王关龄转向女孩儿,问:“你是游客?”

“驴友!”女孩解开头发,摘去眼镜,边擦拭头发边说:“本来决心要徒步**,没想到阿勒泰一个地区就走了一个多月,前几天进了阿尔泰山,不小心在森林中迷了路,三转两转转到了这里……”

薛小高一听女孩儿是一个人徒步旅游,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你一个人?真勇敢!”

女孩羞涩地一笑,反倒听王关龄问:“一个人进山很危险的。你先把你的边境通行证给我们看一下。”

女孩儿手中的动作一僵,放下了毛巾,戴上眼镜,脸上露出一股柔弱无助的表情:“那个,同志,我的通行证丢了。昨天夜里我在森林里过的夜,听到狼的叫声吓得跑了出来,晕头转向的迷失了方向,帐篷、衣服和通行证全都丢到了夜营的地方,我今天想回去找,又怕遇到狼,再者我又迷了路,回去也找不到了,幸亏看到了你们的国旗,这才朝这儿来寻求帮助……”

王关龄还待要问,赵海帆已经拿了一套迷彩服和一件衬衣过来:“这是我洗干净的,你先凑和着穿。”

女孩儿接过衣服,连声道谢,眼看三人还没离开的意思,小声地说:“那个……我在哪儿换衣服?”

王关龄朝着薛小高屁股就是一脚:“走!出去!”

夜幕降临,雨渐渐停了。巡逻队伍迟迟未返,想来是雨后道路难行,还要等一阵了。薛小高给女孩儿做了一碗疙瘩汤,等她吃完才继续询问,这才知道女孩儿叫颜濯,竟还是一名博士研究生,在一所著名院校攻读历史专业,自己经常徒步出行,通过走访了解一些地方的名胜古迹和历史传说,这次到**来,一是为了旅游,其次是为了探访当地的图瓦文化,也是为自己的毕业论文作准备。

“颜是‘有女同车,颜如舜华’的颜,濯是‘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的濯。”颜濯介绍完自己,看到一脸呆呆的薛小高,禁不住绽颜一笑:“就是颜色的颜,三点水加一个翟的濯。”

薛小高傻呵呵地拍拍手掌:“你真有文化!真让人佩服。”

颜濯说:“真正让人佩服的是你们,要不是你们守卫着边防的安宁,我们怎么能安心读书,开心旅游?”

这句话说得薛小高高兴起来,不住地点点头:“你说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王关龄笑骂:“去,做饭去,连长他们也快回来了。”转身问颜濯:“这里已经是深山了,我们这儿也都是男同志,不太方便,要不要帮你联系附近的派出所?”

颜濯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为难地说:“这么晚了?”

这时个薛小高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个东西,问:“颜姐,你说你研究图瓦文化的?这上面的蒙文你应该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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