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舍命营救（中）

※※※

德军主要控制的两座村子，——库奇梅尔靠北，列什邦卡在其正南偏东，两村距离大约8公里，西南方向是苍茫连绵的群山，列什邦卡距离进山的山口最近，库奇梅尔村距离苏军战线直线距离35公里以上、距离西北方向德军主力部队防线不超过12公里。四外，通往更偏远十几、二十几公里外各村的乡间小路四通八达。

奥古洛夫的行动计划在用电台发给上级后，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批准。夜里将近21点，借着漆黑夜幕的掩护，奥古洛夫的行动小组、苏军空降先遣队和游击队人员，带着各自的任务、分头出发了。

山林里的游击队的营地，点点篝火在林间跳跃闪动着，草棵和柴禾在火堆中不时发出“噼啪”的爆响，红彤彤的火苗闪照着从营地各处窝棚、草棚和地窝子里——钻出来的游击队员们，身穿白色伪装服的苏军空降突击兵们和各色杂式便服的游击队员在林中空地集合，整队向山外开拔。作为游击队的机动力量，——营地里饲养着二十几匹马和以往缴获的几辆德军挂斗摩托车，——被全部用作向周围偏远各村传信和征集雪爬犁。政工特派员柯乌科夫，和几十个被挑选出来、原本家住各村的游击队员们，纷纷背着枪翻身跨上马背和车座，各自策马扬鞭和发动起摩托车，向山外疾驰而去。

跟着游击队员和苏军战士们，营地里的老人、妇女和儿童们也都纷纷从窝棚和草棚里钻了出来，目送着年轻人们一队队开拔离去，慈爱的老妇人从头上摘下头巾、不住地擦着眼角，面朝着整队离去的年轻人们的背影、一遍又一遍画着十字：“圣母玛利亚，保佑孩子们！圣母玛利亚，保佑我们的孩子们平安吧！早一天打败德国鬼子……”

奥古洛夫和**鹏，带着帕什纳波夫和尤马，以及苏军空降先遣连队，身穿白色雪地伪装服、肩挎ППЩ冲锋枪，向着山外——列什邦卡和库奇梅尔村之间的方向隐蔽运动。一百多人的行军队列，在地上松厚的积雪中、一步一跨地迈进着，一片“咯咯吱吱”的作响。深夜，寒冷的北风呼号得更响了，完全掩盖住了脚步声，厚实的防寒棉军服穿在身上、也丝毫感觉不到温暖。

奥古洛夫和**鹏走在一片白色身影的行军队列中，“奥古洛夫，”**鹏一边走着、一边突然问道，“你知道上级的计划被你改变了多少吗？”声音很轻、不动声色。

“知道，”奥古洛夫也自顾自地向前走着，“我制定了连师长都不一定有权制定的行动计划。”

“而且立即得到了批准！所以你也一定知道，——这一趟要是干砸了，会有什么命运在等着你？”

“我也知道，”奥古洛夫脚下踩到了一块积雪中的石头，身子一侧、险些滑倒，**鹏及时扶住了他，“我可真他妈是疯了，不过——你不也修改了不少吗？”

“我的命运就不用你担心了，”**鹏也继续踏着积雪奋力向前迈进着，“我在东北、在日本人那里已经死过一回了，再往下多活就完全是白赚！”

“那咱们就谁也甭担心谁了，”奥古洛夫哈哈一乐，一大步跨过一道土坎，“照着已经制定好的计划，——全力以赴地干吧！”

“对！——干吧！”**鹏抓住奥古洛夫伸过来的手、也一步跟了上来。

在这北风呼号的寒冷黑夜里，行动小组和苏军空降先遣连队向计划预定的执行地点一路前进着。

※※※

1月8日凌晨3点时许，奥古洛夫和**鹏带着苏军空降先遣队一路潜踪摸进、躲开德军的夜间巡逻和戒备，终于赶到了列什邦卡和库奇梅尔之间、距两村各4公里处的地点。

德军两村之间的电话线，沿着两村间的大道上架设，每30米处就立着一棵线杆，骑着摩托车的德军查线兵每隔1小时就往来巡查一次线路。

3点一刻，一组6个德军查线兵，骑着两辆挂斗摩托车、从南边的列什邦卡方向一路巡线开了过来。摩托车“腾腾腾”地轰鸣着，两道车灯的光柱笔直地照向远方。突然，路面上的积雪中，——1条粗大的绳索猛地绷直、横拦了起来，前1辆摩托车上驾车的德军士兵还没有反应出是怎么回事、上身就就撞在绳索上、从车座上向后反飞了出去，失去掌控的摩托车立即歪倒在了一边，坐在后座和挂斗里的另两个德军士兵紧跟着也便跌趴在地，后1辆摩托车上的德军士兵冷不防间来不及刹车、猝然追尾——撞在了前车上。与此同时，——十几条强壮的黑影从路两旁一齐迅猛窜出、分头扑倒车上车下的6个德军士兵——扭胳膊、摁腿、堵嘴，旋即牢牢捆了起来。

随后，又十几个苏军伞兵从路边窜出来，端着冲锋枪窜到路**的车前、车后，跪姿持枪警戒前后方向、掩护着身后的战友们把路面上的摩托车和德军俘虏们清理推走。

**鹏从路边钻出来，敏捷地攀上了一座线杆，干净利落地把电话线剪断了下来，杆子下的奥古洛夫和帕什纳波夫、尤马立即把两台电话机接在了两边的电话线上。

※※※

在南边的列什邦卡，执行破坏骚扰任务的姚四喜、库珀什涅金、布季先科耶维奇和克利曼诺夫，还有几个本村出身的游击队员，身穿德军军服、背着鼓鼓囊囊的一包包炸药，避过村口的德军哨兵、悄无声息地顺着地沟爬进了村里。

夜幕下的村子，死一般寂静，村中大道上不时游荡着几个德军巡逻兵，各家各户的住房、村中的农庄谷仓都塞进了一些被德军强迫转移来的各村村民，此时都熄灯睡得正酣。一排排被充作德军宿营的房子里，也大都黑着灯，一些粗重沉熟的鼾声阵阵传出；在原战前的农庄委员会房屋、现在的德军占领军指挥部里，还亮着些昏暗的值班灯火、传出些许无线电运转的“沙沙”电流声。

借着微弱的星光，姚四喜和库珀什涅金等人很快找到了几座在房顶上竖着天线的房子。北风在呼号，德军巡逻兵巡视的脚步踩在雪地上“咯咯吱吱”作响，一些老旧房屋上松动的墙板和窗棂在一阵阵掀动碰响。在熟悉村里的游击队员的带领下，他们穿过房屋间的缝隙、翻墙跨篱，借助风声和屋墙震响的掩护、蹑手蹑脚地一座座接近了这些房子。

几个人开始分头行动，布季先科耶维奇敏捷地爬上房顶，手脚攀爬间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把姚四喜装好的定时器炸药放了上去。随即，几个人又悄悄转向另外的房子。库珀什涅金和克利曼诺夫也跟着1个游击队员、摸到了1间德军无线电室，克利曼诺夫爬上房顶、把炸药放上去。在下一处房子外，姚四喜借着星光看看手表、算好时差、重新拨准了定时器，再由布季先科耶维奇爬上房顶放上去……

凌晨3点半，夜空中响起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一队队苏军运输机飞过村子的上空、向山里的方向飞去。按照奥古洛夫的要求，运载空降突击营的苏军运输机故意从村子上空飞过，以便扰乱德军的视听。一阵阵连贯不绝的飞机轰鸣声、夜空中不断飞掠而过的巨大黑影，果然惊动了村子里的德军，村中大道上的德军巡逻兵首先惊恐慌乱地大叫起来：“俄国飞机！俄国飞机来啦！”

全村的德军，以及村民男女老少，都被惊动了。人们惊慌失措地从房子里跑出来，有些人只穿着单薄的衬衣衬裤，全都惊恐惶遽地抬头望向夜空。夜空中苏军运输机群的黑影径直地飞向山里，远处山里的方向、一些模糊依稀的伞花已经凌空绽开。

“俄国人在向山里空降！快！赶快报告！”1个德军军官紧张地喊叫道，驱赶着德军士兵们跑去通讯室。

就在此时，——猝然间、1声爆炸的巨响猛地炸开在德军无线电通讯室上。明亮耀眼的橘黄色烈焰瞬间腾空而起，破碎的木板门窗和无线电台碎片、以及德军士兵的尸骨肢体，在烈焰气浪的冲击中迅疾横飞起来，临近的德军官兵们和村民慌忙趴下卧倒在雪地上。紧跟着，又是1声强烈的爆炸，又一间德军无线电室在烈焰和气浪中被撕碎了，身上起火、血肉淋漓的德军士兵从房子里跌跌撞撞地奔出来、又踉跄了几步，便颓然倒毙在雪地上。又紧跟着，一连串的爆炸火光，伴着声声巨响、从村中各处德军的营房上——腾空耀眼的炸开起来。

“俄国飞机轰炸！俄国飞机轰炸！”德军士兵惊恐地喊出了这一嗓子，村里顿时一片大乱。耀眼的火光中，德军士兵们、村民们满村慌乱地奔逃起来。

身穿德军军装的姚四喜、库珀什涅金等人和游击队员，趁着大乱、立即窜出藏身处、混进了乱跑的人群中，一边跑还一边跟着大喊：“飞机轰炸！飞机轰炸！”煽蛊着更大的慌乱。而在奔跑的同时，还不断找机会、瞅冷子——把身上剩下的炸药包拉燃引信、借着混乱的掩护——投进德军营房和通讯室里，于是，一声声爆炸便在黑夜下的村中此起彼落的不断炸开了。最后，他们跟着混乱的人流和德军士兵、一股脑跑向了村外。

※※※

在两村间的4公里处，奥古洛夫、**鹏等人和苏军空降先遣队，在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列什邦卡方向爆炸的火光。

在看到爆炸的同时，奥古洛夫立即下令空降先遣队开枪开炮、制造佯攻。自己则给列什邦卡村打去了电话。

苏军空降先遣队的一百多支ППЩ冲锋枪同时朝天扫射开火，密集的自动连射声和道道枪火瞬间打破夜空、打响起来。4门82毫米迫击炮和两门45毫米野炮也同时开火了，不同弹道的两种轻型炮弹一发发凄厉呼啸着划过半空、在旷野上炸开了，爆炸的火光和烈焰连续不断地绽开，各相距4公里外的列什邦卡和库奇梅尔都会清楚地看到。

“列什邦卡，我是库奇梅尔，俄国人进攻了！他们突袭我们！”奥古洛夫在电话里用德语煞有介事地惊叫着，“我是库奇梅尔，我们遭到了俄国装甲部队的攻击，俄国人火力很猛、我们要撤退了，你们尽快撤退！你们尽快撤退！”

“你说清楚一点儿！俄国人确实进攻了吗？你们也遭到了攻击？”电话对方的德军问道，“我们这里也遭到了攻击，俄国飞机刚刚轰炸了我们……”

“是的！俄国人向我们的村子发起了猛烈攻击！他们火力很猛！有坦克、有空降兵！”在周围一片大作的枪炮声中，奥古洛夫继续扯着弥天大谎。

“我是海夫朗中校，”电话里一个声音传来，“我们刚刚遭到了轰炸。你们那里的局势怎么样？确实是俄国人的主力部队进攻了吗？”

奥古洛夫听闻顿时惊得一激凌，——真见鬼！没想到德军的指挥官海夫朗没有在库奇梅尔，而是在列什邦卡！这可是个没有预料到的情况，本来还想假传海夫朗的“命令”、要求库奇梅尔村的德军撤退，现在做不到了！奥古洛夫真庆幸自己刚才没有搬出“海夫朗”的“命令”来给德军下指示，否则就一切穿帮了！

“是、是的！中校先生，”奥古洛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力为自己圆着谎，——这种时候遇到预料之外的情况——脑子里陡然紧张得一片空白可不好，“俄国人进攻了，是主力部队！有坦克、有空降兵，显然是想切断合围我们，我们快守不住了！我们顾不带走上村民了、马上要向北撤退了！你们也赶快撤退吧！俄国人马上就占领库奇梅尔了，你们要是撤——就往西北方向的山区撤吧，俄国人暂时还打不到那里，从那里可以绕出去！”由于紧张，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但在电话对方听起来、只能是面对“俄国人的进攻”时的一种惊惧和胆怯。

“我命令你们守住！我是海夫朗中校，我命令你们守住！不许撤退……”电话里的海夫朗中校强作镇定地喝令着，但从他的语调中、奥古洛夫已经清楚地听出了紧张和惊惧。

“不、不行！我们守不住了！守不住了！俄国人从东南方向突然过来，他们的攻击太猛烈了，我们完全没有准备。你们快往西北方向的山区撤吧，村子守不住了，俄国坦克已经开进村了，我们的人都撤了、他们都撤了……”奥古洛夫的话音里已经明显拖出了“惊慌”的哭腔。

周围的苏军空降先遣队还在密集打响着枪炮，奥古洛夫相信——这密集的枪炮声已经顺着听筒、清楚地传到了电话对方的耳朵里。

“你是谁？！弗莱舍尔少校在哪里？！”电话里的海夫朗还不甘心。

“弗莱舍尔少校死了！俄国人第一轮炮火就把他打死了！人都跑光了！我是通讯参谋……”奥古洛夫话说到这儿、还没说完，便同时抬手扬起冲锋枪、在听筒旁边、朝天猛扫了一梭子，随即故作惨叫了一声：“啊——！”然后就一把扯断了电话线，脸上冷笑着——这个时候才想起来核实身份——晚了！

“怎么样？”一旁的**鹏扛起冲锋枪、凑过来问道，说实话——他很佩服奥古洛夫在电话里的“演技”。

“应该——，应该问题不大吧。”奥古洛夫也不怎么把握十足了，他多少有些忧虑地呆望着面前的雪地，“我没想到那个海夫朗中校居然本人就在列什邦卡、而不在他的指挥部库奇梅尔，这么一来我就不能假传他的命令、让列什邦卡村的德军撤退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决定村里的德军撤退？——应该是会决定撤吧，我们作的戏，相信能够骗过他。”

“能！肯定能！”**鹏鼓劲儿地拍打着奥古洛夫的肩膀，“库奇梅尔是列什邦卡的德军撤往主力防线的唯一大道，我们的假戏作得很足，一听到库奇梅尔要被占领——他们肯定要吓破胆了！”

“是啊！上尉同志说得没错！”帕什纳波夫和尤马也凑上来一起鼓劲儿道，“大道要是‘断’了，他们肯定更急着要逃，——就让他们钻山沟、爬山梁子去吧！”

这时，连接库奇梅尔方向的电话响了起来。

在又一片大作的枪炮声中，奥古洛夫接了电话。

“喂，喂，说话！我是列什邦卡……”奥古洛夫用德语故作狼狈地喊道。

“你们那边是怎么回事？！枪炮声很猛烈、无线电也呼叫不同，所有电话线都断了、只有这条还通着……”电话对方的德军急切地问。

“是俄国人！俄国人突然攻击了村子！攻击很猛！”奥古洛夫继续用狼狈惊惶的语气回答。

“什么？！你说清楚一点儿！”

“俄国人攻击了我们的村子！”奥古洛夫又重复着大喊了一遍，“俄国人突然攻击！攻势很猛烈，有坦克、有空降兵，还有1支部队向你们那里去了，我们伤亡惨重！快要守不住村子了！”

“海夫朗中校在哪里？”

“海夫朗中校死了！俄国人第一轮炮火就把他打死了！”奥古洛夫把刚才的谎话又“照搬”了一遍，“中校临死前下令撤退，他命令你们也撤、由弗莱舍尔少校指挥撤退！不要带村民了！俄国人很快也会攻击你们那里的村子，我们的退路会被切断，我们要向西北方向的山区撤退了！”

“你说什么？！海夫朗中校是命令我们撤退吗？俄国人很快就到我们这里吗？”电话对方的德军显然也已经慌了神，奥古洛夫从他的语调里明显听出了慌张和胆怯。

“是的！中校临死前下令弗莱舍尔少校指挥撤退！”奥古洛夫继续“趁热打铁”道，“俄国人攻势很猛，我们也要撤退了！”

电话里一个声音传来：“我是弗莱舍尔少校，你们说得清楚一点儿，——俄国人确实发起攻击了吗？海夫朗中校真的已经战死了吗？你是谁？”话音听上去显得还很镇定。

“死了！中校先生死了！”奥古洛夫可不管对方这一套，他继续装出一副十足的惊恐慌乱和歇斯底里的强调，“中校先生死了！少校先生——您要指挥立即撤退！俄国人攻击很猛！我们守不住了要撤了！要撤了！我们要撤了……！”话音未落，他便从腰间拔出1个手雷、咬掉销子、投到不远处，——“轰！”的一声炸开了。然后，奥古洛夫又故作惨叫了一声，一把便扯断了电话线。

周围的苏军伞兵们还在不断地朝天密集扫射，把轻型迫击炮和野炮向四外轰射。密集的枪炮声仍一阵紧似一阵。

“好了，现在——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奥古洛夫呆呆地看着雪地里被扯断线路的电话机说。

“希望这两座村子的德军能按我们的吩咐撤退。”**鹏凑上来也跟着说。

“接下来我们干什么？”空降连连长杜尔马科夫中尉凑上来请示道。

“再放一阵枪炮，之后我们就去库奇梅尔！”奥古洛夫果断地决定，“列什邦卡那里已经有巴雅缅什斯基的游击队在盯着了，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库奇梅尔方向的德军会有什么动作，过去看看吧！但愿机械化快速支队能够及时赶到。”

“还有柯乌科夫大尉他们征集的雪爬犁。”帕什纳波夫跟着补充说。

“是啊，但愿快速支队能及时赶到库奇梅尔！”**鹏也附和着说。

“等等，”杜尔马科夫中尉突然说，“如果列什邦卡的德军没有去西北方向的山区、而是沿着大路撤退，不是正撞到我军在库奇梅尔转移村民了吗？或许我们该留在这里盯着阻击一会儿……”

奥古洛夫一怔。

**鹏却是显得满不在乎：“德国人会沿着大路撤退？我们给他们传递的信息是库奇梅尔就要被我军‘攻占’了，大路也就被‘切断’了，除非海夫朗想一头撞进我军可能设下的包围圈里，否则他是不敢走大路的。”

听了**鹏的话，杜尔马科夫想想也对，顿时不太担心了：“嗯，好吧，上尉同志说得有道理！我同意，——但愿你是对的吧。”说完便去给周围的苏军伞兵们下达任务了。

“谢留宾，你真的拿得很准吗？”看着杜尔马科夫跑开了，奥古洛夫压低声音问，“杜尔马科夫中尉说的这种假设还不能排除，连我都不能断定……”

“确实有可能^_^。”**鹏耸耸肩、神秘地笑笑，

“那你……？”

“别急，奥古洛夫，”**鹏也压低声音说，“但是得想想，就凭我们这一百多兵力和几门迫击炮、野炮，——挡住1700多德国兵？就算德国人没有重武器、我们挡住了，——怕是也得全部牺牲！更重要的是——我们全部牺牲事小，但德国人很可能会就此拆穿我们的计策！——那才是大麻烦！我们现在的优势是全力造大声势、同时还不能让德国人清楚我们的实力，否则就会前功尽弃！我们现在向库奇梅尔靠拢，那里毕竟有快速支队、坦克集群，德国人沿着大路走过去、远远看到我军在村外部署的坦克群——肯定胆怯！我们在外围严密监视、不让德军的尖兵斥候靠近发现内情——这么做最保险！到最后他们还得乖乖儿钻到西北方向的山区里绕着走！——这总比我们在这儿全部拼光牺牲强多了吧？！^_^”

“谢留宾！你这个东方人——真够鬼精的！”黑暗中，奥古洛夫满足地鬼笑着，亲昵地捣了**鹏一拳。

一旁的帕什纳波夫和尤马也都哑着嗓子“嘿嘿！”坏笑起来。

※※※

一切都如奥古洛夫所预料和期望的那样，在这一系列的佯动佯攻破坏和假命令、假报告的搅乱下，库奇梅尔和列什邦卡两座村子里的德军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在列什邦卡，德军的无线电全被炸坏了，电话也全部中断。当所有爆炸终于全部停熄下去之后，惊魂甫定的德军官兵们收拢回村子里，村民们已经逃掉了不少。德军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逃走的村民顾不上抓、炸坏的无线电也顾不上修理，在村里的指挥所，党卫军海夫朗中校沮丧揪心地听着远处、“库奇梅尔方向”紧迫急促的枪炮声，终于——他一咬牙决定道：“撤退！绕过俄国人，向西北方向的山区撤退！”

“集合撤退”的一声令下，村里被爆炸搅得焦头烂额、惊惶失措的德军官兵们，在一片口令和吆喝声中，立即纷纷跑出来、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行装辎重、在空场和大道上汇拢整队。匆忙撤离的德军什么“多余”的物品物资都顾不上带了，——旧衣服、过剩的干粮、文件纸、损毁的电台、甚至个别旧武器，都被丢弃得到处都是。村屋房舍和谷仓——也只是潦潦草草地放了几把火。

随后，德军部队便一股脑地撤出村子、避开想象中“俄国人已经切断”的大路、向西北方向“俄国人暂时还打不到”的山林地区撤去。凌晨凛冽的寒风中，德军官兵们裹紧了军大衣、在旷野上厚实的积雪中深一脚浅一脚地挪着步子；有限的车辆和四轮大车行驶在在坑坑洼洼的旷野雪地中、不断剧烈颠簸着，驾驶室里的德军司机兵一遍又一遍猛踩油门儿，“骡”式大卡车的4个车轮频繁打滑、让整辆卡车都在摇晃颠簸中不时跑偏；德军马夫兵在四轮大车上竭尽全力地扯着缰绳、一声声响亮地挥动马鞭，驱赶驾驭着套车的双匹骡马，不堪重负的骡马悲声嘶鸣着、拖着沉重的大车在雪地里一步一滑向前拉动……